第5章 死亡與新生
- 大禹
- 戲里戲外戲中人
- 3391字
- 2020-10-23 22:42:21
第四章死亡與新生
兩人找了四五個工匠付了定金,約好了讓他們明天去修葺,見天色以晚,便找了家客棧吃飯,開了一間客房。
兩人年紀都很小,卻經歷了別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經歷的顛沛流離,那些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的圣人之言在面對生活與生存的時候顯得如此的狗屁不如。
在安小泥眼中,今夜長安城的皓月顯得格外的明亮,照亮了那些以往隱藏在黑暗中的角落。
月華如水,透過木窗撒在了木板地上,靜靜的涼涼的,襯托著房間內的靜謐。
他睡那頭,她睡這頭,兩人都沒有睡得著。
安小泥側著身子看地上撒落的月華,林禹雙手枕頭靜靜地看著天花板。
“按照我們這的習俗,明日修葺房屋需要擺上一兩桌酒席,宴請一些鄰舍或者親人朋友,再買只雞繞著房屋撒血祭祀神農。”
“這樣的話,我們的家就會受到神農的庇佑,妖魔邪怪就不會靠近。”安小泥忽然開口,打破了黑夜中的寧靜。
說完后,屋內又陷入了寧靜,只有窗外微風吹動窗門發出的‘吱吱’聲。
安小泥以為林禹睡著了,正想翻個身睡去,卻聽到林禹道:“我們都是孤兒無依無靠沒什么朋友也沒什么鄰舍,酒席就算了吧,明天你去集市買只公雞我先去那邊擺好祭壇祭祀神農吧!”
“嗯……好吧!”安小泥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過了一會又支支吾吾的道:“過兩天你去城內的小雁塔請一尊神農像來吧,要開好光的那種,不然就不靈了!”
林禹有些詫異:“你們這還有這個習俗嘛?難道長安城的人家家戶戶都有一尊開過光的神農像?在我們那也只有一些家境比較富裕殷實些的人才會去請那么一尊!”
聽到林禹的詫異,安小泥沉默了一會,黑暗中她咬著嘴唇欲言又止,良久后才悠悠道:“并不是家家戶戶都會請一尊,我家之前就沒有,只是……只是我是個不詳之人,我怕到時候……”
后面的話安小泥沒有說出來,聽母親曾說過,自己出生的那一天夜里家里不知怎么就竄進來了一只雪白皮毛的野狐貍,在她家足足叫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才離去。
加上父母雙亡,這一兩年來周圍的一些鄰舍們都對她指指點點,說她是狐妖轉世誰跟她誰倒霉,加之她天生一雙如狐貍一般狹長的雙眸,更給這流言蜚語添磚加瓦。
她怕自己到時候會連累林禹,所以才會有剛剛的那個要求。
“我小時候父母也走了,你也是,我們兩都一樣,所以你不用擔心這個,咱們的厄運相互抵消了。再說了,請一尊開光過的神農像可要好些銀兩,我們可供奉不起。”林禹笑道,示意安小泥寬心。
被林禹這么一說,安小泥沒有說話。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林禹翻了翻身,說道。
過了一會,林禹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恍惚間似乎聽到安小泥說:“那等我攢夠了銀兩你再借我一些,我去請一尊吧!”
林禹迷糊間說了個嗯字便沉沉睡去。
…………
大榕樹下
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都知道,老連每次說道這里都要停頓。
果不其然,老連沉默了好一會,目光看向遠方目光復雜。
“那個時候,那個叫林禹的以為自己會這樣平凡的過一生。”
“或許經過十年的努力他們會殷實富裕起來,然后兩人都到了婚嫁年紀,兩人青梅竹馬或許到時候可能就真正組成了一個家,生那么幾個孩子,當爹娘當祖父祖母含飴弄孫。”
“至于他心中那個隱藏的很深的仇恨會慢慢稀釋然后放下。”
“可有時候,天意就是那么弄人。”
………………
大清早的,林禹便來到了那屬于自己的房屋那,此刻已經有工匠在那里等候。
林禹在幾個工匠的幫忙下擺好了桌案,一尊三足香爐三炷香,以及神農靈位。
切開小泥買來的公雞脖子,在公雞垂死掙扎中,繞著屋子撒了一圈雞血,然后一聲令下,工匠們便開工了。
兩人閑來無事,便留在這給工匠們打一打下手,畢竟這事自己的家,兩人雖滿頭大汗但都忙的不亦樂乎。
長安城說大不大說小卻也絕對不小,但當大唐六部中的一部尚書要在這長安城找一個人的時候,長安城就顯得小了。
“你們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林禹看著眼前這兩個黑衣人。
兩個黑衣人渾身散發著陰冷徹骨的氣息并沒有說話,只是用陰冷的目光打量著他,被兩個黑衣人盯著,林禹心中有種發毛的感覺,就如同被兩只伺機而動的毒蛇盯上了。
“你叫林禹,三天前從白虎們進入長安,隨后去了青衣巷對吧!”兩人有一道猙獰刀疤的黑衣人開口了,聲音嘶啞像是磨鐵一般刺耳。
林禹心中咯噔一跳瞳孔猛的一縮,表面上卻沒有什么反應,只是皺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說著便要反身離去。
忽的只覺得肩頭一重,像是壓了巨石,兩只手如鐵鉗一般牢牢鉗住他的鎖骨,林禹瞬間不得動彈。
“你們要干什么?”林禹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扭過頭冷冷問。
“你也不要裝糊涂了,找你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走吧!我們尚書大人要見你!”另一名臉色慘白如大病初愈的黑衣人冷聲道。
“我不認識什么尚書,你們認錯人了!”林禹拼命掙扎,想要掙脫,但身體卻被定住一般動彈不得。
這時候,小泥跑了過來,大聲質問:“你們干嘛要抓林禹哥哥,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就不怕我告官嘛?”
說著,她踮起腳尖抓住刀疤黑衣人的手臂想要拉開。
“告官?呵”臉色慘白的黑衣人冷笑一聲,猛的聲音一尖,臉色浮現憤怒。
原來是小泥見無法拉開黑衣人的手臂,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隱隱有鮮血滲出。
“該死的賤民!”那黑衣人憤怒之后臉色又浮現殘虐的笑容。
他用另一只手,一把掐住了小泥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
小泥雙腳離地不停的撲騰著,臉色通紅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無聲的嘶喊。
臉色慘白的黑衣人從小便在陰暗的地方成長。在他們眼中只有生存,什么倫理道德慈悲心都是狗屁,他從小就有虐殺女童的嗜好,特別享受女童在自己手中掙扎著死去的快gan。
不由得,他手上的勁又增了一分。
這時候,幾個工匠看到了,在一個人的帶頭下,拿著工具便沖了過來。
刀疤黑衣人臉色陰冷,聲音嘶啞:“蚍蜉撼大樹不自量力”
話音落下,右手一揮,噗嗤噗嗤的聲音接連想起,五個工匠的額頭都插了一柄飛刀。
見到此幕,林禹睚眥欲裂:“畜生,放開她!我跟你走!”
不知不覺中,林禹心中有一股熱流猛的往腦袋里面沖。
“桀桀桀……你說放就放?我便是不放你又能如何?”臉色慘白的黑衣人冷笑著。
此刻的小泥掙扎的越來越有氣無力了,明顯再不松手便會窒息而死。
林禹發出了一聲如野獸咆哮,雙眼通紅像是發狂的野獸,體內原本爛熟于心的《血魔決》在他憤怒中居然開始自主運轉。
從心臟開始越來越快,速度逐次疊加,很快便運轉了一周沒入了小腹消失不見,但林禹卻能真真切切的感覺得到它依舊在那。
猛的一股澎湃氣力席卷全身,但很明顯,林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而這只是一瞬間的事,在兩個黑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林禹掙脫開兩只手臂,反身抓住了那臉色慘白的黑衣人,一腳踢在了他的小腹。
猝不及防之下,黑衣人連連倒退了幾步。
刀疤臉黑衣人這時回過了神,一個箭步來到林禹身前,右手化爪為掌拍在了他的肩頭,隨即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腳踢在林禹胸口,將他橫飛了出去。
“有點意思!”臉色慘白的黑衣人低頭看了眼胸口的腳印,獰笑一聲,右手一用勁,咔嚓一聲,隨即將停止掙扎的小泥丟了出去。
望著一身新衣裳沾滿土塵的小泥,林禹有些恍惚,這兩天發生的事歷歷在目一幕幕的浮現。
兩天很短,但這兩天足林禹記住一輩子。
原本那對這個世界已經漠視冰封的心,在進這長安城吃了一碗面之后,開始被那滾tang的面湯漸漸消融。
那個叫安小泥的小丫頭,那個說自己生而不詳的小丫頭,那個說什么也要請一尊神農像庇護林禹不被自己牽連的小丫頭,那個……
他真的很享受這兩天的時光,是的是享受。他真的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正常人的平凡生活,甚至為此他在昨夜隱約快要下定那個放棄仇恨的決定。
然而此刻,一顆消融的心,瞬間如墜入冰窖,以一種無法想象的速度再次冰封,徹底冰封。
他絕望了!
他努力的向著小泥爬過去,嘴中咳著血滴滴答答。
嘭,一只腳踢來,他離得更遠了。
在兩個黑衣人忐忑不安以為他就此結束死去的時候,他動了,向著那個方向。
終于觸摸到她的臉,臉黑紅黑紅的,很燙手但好像在漸漸冷去,她眉頭微皺似乎有什么執念,嘴角微微勾起又似乎是解脫。
她叫安小泥,是長安城的一個很普通的小乞丐,她沒有什么遠大的抱負,她沒有絕世的容顏,她就如那流經六千里大江的一朵浪花,沒有誰記住她,甚至沒有幾個知道她的名字。
她也注定不會青史留名,她就像歷史長河中那些乞丐一樣,很普通。
但是有一個人,記住了她,記住了她的名字,安小泥這三個字,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一直都記得。
或許她看到了多年以后,所以才會有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或許那不是解脫,是驕傲。
她成就了他。
林禹昏了過去。
一條隱藏在肌膚下的紅線從她的臉上交接到他的手掌,最終沒入了心頭。而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蒼白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