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過時自會飄零去, 恥向東君更乞憐
- 公主心計
- 千斛明珠
- 2523字
- 2020-10-23 20:28:35
高屋建瓴,倚梅園檐上突然出現了許許多多手持弓箭的御林軍,手里的箭齊齊對準了下面的士兵,而園外有鐵甲錚錚之聲,整齊的軍隊涌進來,手里的刀劍鋒芒寒冽。
形勢突然轉變,方見措手不及,登時臉色發白,喃喃道:“怎么可能?”帝都集中的兵力有限,他早已經打探得清楚人數,縱然洛鳴和手中握有兵符,也來不及詔令各路兵馬前來救駕。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有恃無恐,可是誰來告訴他,這些并不在意料之中的重兵是怎么一回事?
“六皇兄。”園外走進的人為他解開了疑惑。一身錦蘭色的長袍,男子面容俊美而文弱,竟似有幾分病態。聲音溫弱,卻似嘆息。
“七皇弟!”方見驚駭得后退了一步,深色的瞳眸中有不可置信的幽光。
“臨江王叔算準了一切,卻唯獨忘記了七皇叔手里還有暗騎營。”永成王爺體弱多病,文帝擔心他會遭到意外,便私下派給永成王爺一支暗騎軍隊。暗騎個個都是武藝精湛,忠心耿耿,足以以一當十。
方見臉色刷白。
不錯,他自認籌謀得當,卻從來沒有把這個體弱多病,生性溫懦的七皇弟放在眼里,甚至于連他有一支單獨屬于自己的軍隊的事情都拋諸腦后,不予考慮。
太過輕敵!
“六皇兄,當初二皇兄已經饒了你一回,為什么你還要再犯?”永成王爺方舒一聲長嘆。
方見未言。“從來聽得臨江王叔才冠天下,計謀無雙。當初諸皇子奪嫡,狀況慘烈,被先皇賜死的皇子都有三人。而臨江王叔卻是從容不迫,寄情于山水,到了文帝要確立先皇為帝的時候才跳出來,可謂說心思深沉。即便后來落敗,也有辦法保全自己,在蠻荒之地尚且保存實力,招兵買馬,等待時機。按道理說,應該等時機更成熟一點才行此事,怎么這一次這么大意倉促?”
來自于小輩的質問和譏諷更加使得方見難堪,一張俊美的面皮登時青白一片,他抬眸,恨恨道:“不錯,本王一開始也沒有想過這時候便來逼宮。可是......”他當年雖然因為文帝的求情逃脫死劫,卻被先皇發配到了蠻荒之地。那地方,人煙罕見,物資稀缺,天氣更是惡劣十分,一年到頭都是大雪紛揚,冷徹肌骨,再加上精神郁悶,氣血難順,便是疾病纏身。風華正茂也受不住這樣日日年年的摧殘。他本打算再遲幾年,等時機再成熟一些,運籌更加穩健,可是卻被查出來身體惡疾,時日無多。
這便如晴天霹靂一般砸下來,叫他如何甘心。無論是才華還是政治遠見,他的能力足以勝任帝位,當初一步落錯使得江山錯失,將到了眼前的帝位拱手讓給了二皇兄,對他來說,此事宛如魚刺在梗,難以釋懷。
他不甘心自己這一輩子都背負著失敗的包袱在蠻荒之地孤獨地死去,大好才華卻被湮沒在一柸黃土,被歷史遺忘地一干二凈。即便是命數將盡了,他也想著這一生總要到那龍椅上坐上一回,體驗體驗君臨天下的滋味。
可惜,到了最后,終究是功敗垂成。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平安淡淡道,“文帝已經仙逝多年,不會有人再來替臨江王叔求情,即使有,本宮也沒有先皇的仁慈,斷然不敢輕縱。”
方見冷笑一聲,并未說話。
“來人,將一干反賊押往天牢,等候處決。”紫色的廣袖一展,宛如花開。
這一場宮變,來得突然,叫所有人始料未及,被鎮壓的速度也是不可思議。方見被押往天牢,而太醫院的御醫診脈,取藥給癱軟在位的諸人飲下。
“皇姐,你沒事吧?”剛剛服下解藥的方梓書試著動了動,發覺氣力已然回歸,便起身去看平安。平安搖搖頭,道:“本宮無礙,恒兒不必擔心。”
“皇姐無事便好,無事便好。”他的唇色蒼白,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顫抖著,顯然是還未從這一場叛亂帶來的驚慌中恢復,面上卻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澄澈的眸子平靜無波,顯然是極力將恐懼掩藏。
依靠在墻上的鴛鴦服了藥漸漸恢復力氣,下意識就要前去攙扶平安,卻不想因僵立太久,冰涼的雙腿宛如失去知覺一般難以挪動步子,胸口的心跳聲好似鼓聲急躁,仿佛下一刻便要破胸而出。鴛鴦大口大口地吸氣,等淡退的體溫漸漸回升,確保自己行動如常才走近平安,將她攙扶住。“長公主,奴婢扶你回風華殿。”
平安向鴛鴦頷首,轉頭對著堂下驚魂未定的眾人說道。“今次諸位都受了驚嚇,早些回去休息,明日還需上朝。”她又對一旁的方梓書道,“恒兒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是,皇姐。”
明明是歡歡喜喜地來參加一場壽宴,結果卻遭遇一場意外的宮變,險些喪命,真是嚇破了心肝。服下解藥的諸人也實在沒有勇氣再在這倚梅園多待片刻,聽得平安這樣說,慌不迭地起身告辭,只恐落人后。“永成王叔今日出手相救之恩,平安在此謝過。”
方舒趕忙扶住欲向自己行禮的平安,宛然一嘆:“長公主折煞本王了。本王曾說過若長公主有所求,本王必定竭盡全力,何況此事關乎趙國,關乎皇上。”
平安淺淺而笑,道:“皇上能有王叔如您相助,不愁不為明君。”
“長公主言重。”
曲散人終,寂夜清清,御花園的回廊兩邊宮燈盞盞宛如星火,將雕梁畫棟映得暖融融,來來往往的太監婢女各司其職,見了平安皆是行禮而過,并不知道就在這一夜,甚至就在前庭發生了一場變故。
“長公主,今夜之事真是驚險萬分,奴婢嚇得手足冰冷,都不聽使喚了。”鴛鴦想想都覺得心有余悸,“雖然早知道臨江王會發難,但是奴婢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會在香氣中用毒。要不是有永成王爺出手相助,后果可謂是不堪設想。”
“也難為你了。”平安道,“素聞他是謀略過人,本宮并不敢小覷。若要永消后患,必然是斬草除根。本宮若不叫他得逞放松,怎么引出他身后的人馬?”
“這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平安一笑,算是默認了鴛鴦的說法。鴛鴦想了想,又道:“不過奴婢有一事不明,還請長公主明示。”
“你是指永成王爺?”
“是。奴婢不明白為何長公主選擇相信一直不顯山露水的永成王爺,倘若他臨陣倒戈,那這布局豈非......”
平安的腳步一頓。“本宮相信他的眼神。”
“總是有人看不透本王,忌憚本王手里有父皇的暗騎營,覺得本王流連帝都不去,對皇位有不軌之心。可是,那皇位真的就這么誘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那高高在上,孤家寡人的地位。本王生在皇家,怎么不知那皇宮不過是外表精致華麗內里腐朽陰暗的牢房。先皇念本王體弱,多加照拂,本王感激不已,只恐不能助皇上穩坐江山,又怎么談得上覬覦皇位?”
她當日秘密前去王府向永成王爺說明來意的時候,他沉默半天,說的就是這樣一番話。平安還記得他當時的眼神。洞知世事卻又放任自流的無奈而嘲諷。
她起初并不信他,前去求助也不過是孤注一擲的選擇。可是看見他的眼神的瞬間,她突然就信了。這位低調而深沉的王爺的確對皇位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