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尊敬的目光下從周氏總部出來，方念稚特地繞道去買了草莓蛋糕后才回了家。推進門，她在家里轉了一大圈都沒看到周嘉顏的身影。

李嫂看到她在找人，提醒她說少爺在書房，于是她拎著一大盒的蛋糕輕悄悄地走上二樓。

書房的門半掩著，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周嘉顏正背對著站在窗前打電話。方念稚發誓，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偷聽的，她只是在進與不進之間稍微猶豫了片刻。然而接下來周嘉顏說的話就像一盆冰水澆了她一個透心涼。

“一開始是媽說的只要我們兩個好好相處，她就會幫我說服爸放我自由。現在人我已經娶了，是她先出爾反爾的。”

“我要做的事，誰都無法阻止我。”

“如他所愿，我已經退賽了。但三年前他攔不住我，如今也一樣。”

“兩敗俱傷？哥，你覺得我能傷到他么？”

“孩子？別開玩笑了，我和念稚為什么結婚，他們心里不清楚么？”

“我已經耽誤她讓她成為我的妻子了，難道還要強迫她陪我上床么？”

周嘉顏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每一個字都扎到了方念稚的心上。

原來是這樣……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一塊讓他進入娛樂圈的跳板，他對她的溫柔和與眾不同都是和他媽媽的交換條件。

原來是這樣。

這場交易里，認真的人只有她一個。她居然還傻乎乎地跑去找他爸，希望他能放手給他自由。

方念稚默默退后了幾步，震驚的情緒洗劫了她的大腦，她連下樓都變得跌跌撞撞。被人利用的滋味，原來就是這樣。

好像沖進去大聲質問他，責罵他才是對的，可方念稚太慫了，慫到都不敢讓周嘉顏知道她聽到了他說的那些話。

他們倆當初領證的時候，說得清清楚楚，兩個人在這段婚姻里各取所需。周嘉顏也從來沒說過他對她的那些好是理所當然付出的，所以她有什么好不能接受這個真相呢。

要怪就怪她心態的改變吧，她開始越界了，所以她活該難過。

差不多又過了十分鐘，周嘉顏從二樓下來。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廳沙發上坐著的人，遠遠打招呼道：“回來啦。”

“嗯。”

再走近點，他問道：“你現在臉色很難看，怎么了？”

方念稚用自言自語才能聽到的聲音回：“飛機顛的。我先上樓休息了。”

“先吃飯吧。”

“不吃了。”

從對話開始到結束，方念稚始終沒看周嘉顏一眼。她盯著自己的拖鞋，盯著茶幾上的電腦，盯著沙發上擺著的書，就是不看他。

她把“不開心”三個字寫在了臉上，周嘉顏也就沒再說什么，只是注視著她看著她上樓。

方念稚進了房間直晃晃地癱倒在了床上。她的大腦里現在什么樣的聲音都有，好像有一萬個人在她的耳邊爭吵。

煩透了，糟透了。

她索性用被子蒙住了頭，燈光在她眼前消失的那一瞬間，眼淚順著她的臉頰無聲地滑落。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周嘉顏端著飯菜筆直地站在門口。

方念稚揉搓著眼睛，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不耐煩地發著起床氣：“干嘛？”

“吃飯。”

“我不餓。”

“那也要吃。”周嘉顏沒等方念稚同意，直接推門而入，把裝著飯菜的餐盤放到桌子上，“吃一點再睡。”

“我都說了我不餓。”

“乖。”

周嘉顏不容她拒絕，擺好了碗，把筷子遞了過去。

方念稚此時正心煩意亂著，可眼前的這個人老在自己眼前晃悠，越晃悠她越煩。在對他百分之五十的討厭里，有百分之四十九是在討厭自己。

她太討厭現在這個周嘉顏稍微哄一哄，就能把怒氣全部打包收好的自己了。

李嫂做的飯菜越來越合她的胃口，飯菜的香氣圍繞著整間屋子。但方念稚的食欲跟不上飯菜的美味，她隨便扒拉了兩口后，把碗筷往遠處一推：“我吃好了。”

“方念稚，你是不是有心事？”周嘉顏觀察了她很久，從她的神態和動作他推出了這個結果。平日不管她怎么不開心，吃飯的時候總是樂呵呵的，現在連好吃的都不能讓她開心起來了，想必事情很嚴重。

“有什么要解決的，盡管開口。”

“沒有，沒有心事。”方念稚別扭地轉過頭去，避開了周嘉顏的目光。然后下一秒，她就要連人帶餐盤一起轟出她的房間。

“你讓我安靜一會，我真沒事。”

她說完，又“啪”的一聲關上了房間的門。

方念稚的身體里住了一個糾結的大魔頭，理智打敗不了，感性也磨滅不了。她陷入了嚴重的自我拉扯當中，兩種想法的博弈讓她精疲力盡。這種感覺比連著熬幾個大夜趕稿子都要辛苦。

周嘉顏站在方念稚的房間門口，遲遲沒有動身。方念稚很顯然就是在發脾氣，可是為什么呢？誰又惹她不開心了？

那首歌怎么唱的來著，“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等周嘉顏再次敲響方念稚的房門的時候，方念稚已經躺在床上幾乎又快要睡著了。“篤篤篤”的敲門聲直接把她的睡意敲得一干二凈。

她一臉不耐煩加暴躁地拉開門，對著門外的人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干嘛，煩不煩啊？”

周嘉顏愣了兩秒，略有呆滯地說：“出來吃蛋糕。”

“不想吃。”

“都是你愛吃的。”

她回來時候帶回來的那個蛋糕已經魂歸垃圾桶了，這大晚上的，周嘉顏去哪買的蛋糕？

看著周嘉顏真誠邀請她的樣子，方念稚終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去買的？”

“不是，蛋糕自己長了腿走過來的。”周嘉顏微笑著說。

桌子上放著五花八門各種各樣口味的蛋糕和甜品，還都不是同一家店的。周嘉顏拉著她入座，可越是這樣，方念稚越覺得難過。

“我聽斯年說，甜品會讓人快樂。你嘗嘗看？”周嘉顏拿起一個甜甜圈遞給方念稚，“老板說這是新品。”

還真的是他去買的啊。

方念稚別扭地從他手里接過甜甜圈咬了一口，白巧克力濃郁的甜味在她的口腔里散開。這時，周嘉顏忽然開口問：“你今天，是在跟我鬧別扭么？”

“沒有。”方念稚堅決地搖搖頭。

“看著我的眼睛說。”

“沒有沒有沒有！”

“我哪里惹你生氣了？”

“沒有……”

“那為什么不理我？”

“我沒有……”

“再說你沒有。”周嘉顏一把握住方念稚的肩膀，目光灼灼地強行和她對視。

方念稚不由自主地往椅子后面縮，她的聲音略帶顫抖：“我……周嘉顏，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法律意義上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么？”

所以他的那些好，只是出于對名義上的妻子的照顧么？

方念稚在那個瞬間，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關于她沒問出口的那個問題的答案，周嘉顏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回答她了。

如果在這個階段，他會喜歡上誰的話，他也不會選擇去參加Pick One這種選秀節目了吧。他的好可能覺得是虧欠，可能覺得是理應這樣，不管怎么樣，不會是因為喜歡。

既然已經知道了結果，那她又有什么好難過的呢。

方念稚拿著甜甜圈輕輕地點點頭：“謝謝啊。我心情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