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酒吧一片寂靜。

自老二以下，百十來號人集體演繹群臉懵逼。

什么康敏成要扛旗立萬，傻子都知道不是真的。

老二腦袋上還淌著血呢……

但是荒誕的事實就擺在他們面前。

被老三狠狠斬了一刀的陳羽毫發無傷。

也不能說毫發無傷，肩膀上倒是裹著紗布……

老三果斷改口：“政府，我砍在他肩膀上了！”

胡隊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這是正牌的傻子啊……

陳羽肩膀上的傷怎么來的，別人或許不清楚，桐縣公安局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不知道的。

為了救他們的戰友，毫不顧忌自身，從陡坡上玩了命地往下跳，空手打倒兩名持械逃犯。

肩膀上的傷是你砍的？

你也配？

胡隊沒好氣道：“知道你砍人了，等到了局里有你交代的時候，現在把嘴閉上！”

老三莫名其妙，忽然感覺擰著他胳膊的民警加了把力氣……

胡隊沒空理會慘嚎的老三，他猶豫片刻，道：“陳羽，你老老實實跟著回局里，配合調查！”

陳羽態度良好地點點頭。

胡隊頭更疼了……

回到局里，胡隊故意晾著陳羽，把他扔到拘留室里，自己在電腦上查看酒吧的監控視頻。

反復看了兩遍視頻，胡隊都有點懷疑人生了。

蒙著臉的那個人被老三斬了一刀，這是毫無疑問的。

問題是陳羽身上真的沒有傷。

陪著他看監控的技術民警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胡隊，是不是真是那叫康什么的干的……”

胡隊斜了他一眼，也不說話。

那名民警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這事跟陳羽沒關系？說破大天去胡隊都不信。

可是只能看見陳羽進了卡座。

視頻監控是看不到卡座內部的，這是這家酒吧的慣例，卡座里發生了什么，誰也不知道。

從卡座出來的人就蒙著臉了……

胡隊舔了舔嘴唇，轉身就走。

陳羽的雙手枕在腦后，躺在拘留室里。

一天一夜，沒人來找他問話。

他在桐縣公安局的名頭夠大，沒人為難他，一日三餐超標準供應。

拘留室讓他住出了賓至如歸的感覺。

但是再美好的時光也有結束的時候。

“陳羽，出來。”

陳羽在詢問室見到了胡隊。

胡隊抱著懷，和藹地笑著：“小羽，這次終于進拘留室了，感覺如何啊？”

陳羽摸了摸頭：“沒啥感覺，國家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所以我待得挺安心的。”

胡隊一拍桌子：“下一句你怎么不說？國家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陳羽爭辯道：“胡隊，我的長輩被打了，我找個地方喝酒有錯么？”

胡隊一時說不出話來。

趙振華被打，這事桐縣公安局內部早有定論，離不開孫大虎的操縱。

問題是案件還在偵辦，這小子就這么沒耐心？

陳羽嘀咕道：“剛才那老二還來威脅我，說要讓興泉村不得安寧……”

胡隊捏著眉心：“他威脅你你就報警啊，你打人干嘛？”

陳羽瞪大了眼睛：“胡隊，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可聽得清楚，打人的人自稱是康敏成……”

胡隊無奈地搖搖頭：“別廢話了。”

陳羽適時閉嘴。

胡隊猶豫半天，道：“現在證據不足，我沒法給你定責，但是你要想做成事，就一定要立身正直。走上邪路，誰也救不了你，甚至我會第一個把你抓起來送進監獄！”

說到最后，胡隊聲色俱厲。

陳羽也不再說話，默默點了點頭。

“走吧！”

陳羽走出了桐縣公安局，回頭看了一眼，笑了笑。

寧從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的道理，他懂。

但是有句話他憋在心里。

想做點正事的好人，就活該被這些人威脅么？

陳羽看了看發出魚肚白的天空，揮了揮拳頭。

發泄完畢，該干點正事了。

回到村上，陳羽把自己關在陳家老宅里，摸出了紙筆。

他昨天晚上在拘留室也不是純放空自我，他想了很多。

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勢，為什么會急轉直下？

自己失去了本心！

在扶貧辦吹牛吹得震天響，什么我們農民不靠天，汗珠摔八瓣自己干，為什么這份本心沒了？

說到底，自己太依賴別人了！

在村里，狐假虎威地仰仗著趙振華。

連自己的計劃，都把最大的希望寄托在縣里領導的支持上。

就像是藤蔓，失去了大樹，還能站得起來么？

既然如此，不如就徹底放棄原來不切實際的計劃，把飄在天上的自己拽回地面上，重新開始。

陳羽一宿沒睡，卻沒有絲毫睡意，盤算著自己的資源。

“養殖場里的錢用得不多，但是不能動，這里才是我真正的根基。”

“第一批育肥豬應該可以出欄了，至少能有十萬元盈余，要考慮擴張的事了。”

“自己身上還有三十萬。”

“長生泉有點不夠用了，下一級還差59點希望點，盡快升級吧。”

他露出一絲苦笑。

趙振華在的時候，他只需要往前沖就行了。

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根基竟然如此不牢靠。

搖了搖頭，他推開門，走向養殖場。

養殖場里，劉成正在辛苦地鏟豬糞。

陳羽看了一眼，一言不發，拿起鏟子加入劉成。

最后一鏟收工，陳羽沉默了一會，忽然問道：“成哥，你當年剛開始干這行的時候，什么感覺？”

劉成擦了擦汗：“沒啥感覺，總得干點啥吧，就一頭扎進來了。”

陳羽點了點頭，看了看圈舍，道：“差不多都有一百八十斤了吧？”

劉成微微來了點精神：“差不多了，大一點的兩百斤左右，小一點的一百七，有兩三頭不怎么長分量，現在差不多一百五六。”

陳羽果斷道：“再養半個月就賣掉吧。”

劉成有些發愣：“其實再養一個月能更好一點，現在正在長斤兩的時候。”

陳羽搖了搖頭：“咱們有這個優勢就要用到位，以后要搞快進快出，等它們再漲分量不如賣掉，多買點小豬。”

劉成也不再堅持：“行，那聽你的。”

陳羽點點頭，問道：“成哥，咱們場里你覺得還需要多少人？”

劉成有些犯難：“那要看你下一批想養多少啊。”

“劉征大叔怎么樣了，什么時候能進場？”

“我前兩天去看過他，現在還不能太下力氣干活，想干重活，怎么也得再過一兩個月。”

陳羽沉吟片刻，道：“如果，咱們把這次的收益全買小豬……”

劉成腦袋晃得像撥浪鼓一樣：“小羽，咱們這圈舍就這么大，兩百頭暫時是極限，除非擴建。”

陳羽有些犯愁。

擴建勢在必行，可是劉成這個養殖場擴建空間有限，容納三百頭豬已經是極限了。

“擴建了，也還是不夠大啊……”

劉成卻很樂觀：“一步步來吧，咱們先擴建起來，以后有錢了咱們再蓋一個大的。”

“咱們賬上現在還有三十五萬，簡單的擴建足夠用了。”

陳羽循聲看去，周賢微笑著站在門口。

他不再猶豫，重重地點頭：“那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