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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喪儀

過午之后,又有兩位郎中前后腳來過,不過沒多久便怒氣沖沖地回去了,后一位還說:“叫我來診一個死人,你們當老夫好消遣么?”

幾個前來探病的姑娘都傻在當地,半晌才發出一聲壓抑不住地啜泣,進而抱成一團,大哭起來。

“阿姆沒了,咱們。。。”黃娘子揪著手里的帕子,目光不知該落在何處。

“不怕,還有我在。”水中仙抹了把眼淚,“去找人來,把阿姆的尸身先搬到背陰的地方去。還有,葬老衣服準備好了嗎?”

黃娘子著人去問過,回道:“已經做好拿回來了,馬上就能用。”她沒有說的是,去葬老鋪子里訂物什的人,第一次是被打出來的,連城防司都罵他們晦氣。那兩人蹲在鋪子門口,憋屈地哭了一場,才將該準備的一應物品購置齊全了拿回來。

整個下午,我們都是在布置靈堂、散發訃告。

昔花樓的主心骨突然去了,水中仙也一時抓不到頭緒,便與我們商議,將昔花樓停業一段時間。今日起,我們便歇了不再接客,這就打發了人去告知各自的主顧,樓門處也張貼了素色的告示。

第二日通報了丞相府,那邊給的回話卻是幾十兩碎銀子——

“相府的人說,曹阿姆只不過相爺的遠房堂親,早就出了五服,是相爺心善,資助了她幾許銀錢。誰知她竟借著相府的名頭,干起這等腌臜買賣來,相爺本不想再認這門親戚,看在。。。”

“那么多廢話,相爺不肯管,直說便了!”水中仙翻了翻眼皮,不屑道。

“是,相府是這個意思。”

“那咱們就自己辦。”水中仙收了悲憤,站起來來到眾姐妹中間,“阿姆沒留下什么話,她的體己銀子咱們也不好大動,只拿些出來辦事,讓她體體面面走就是了。可否?”

眾姐妹表示但憑她吩咐。

“那好,姐妹們有誰識得字、會算賬的?”

“我。。。我認字。”

這時,一個細細的聲音從人群中穿出。姐妹們自發讓出一條道來,將那個身量纖弱,顯然是營養不良的的小姑娘露了出來。

“好,你來。”水中仙招呼她,“告訴我,你叫什么?”

“我。。。”小姑娘目光閃爍,半晌才道,“我叫辛夷。”

“這不是那個夕顏家的么?”人群中頓時議論開了,說什么的都有,有嫌棄她是庶出的,有懷疑庶小姐怎會比嫡小姐更識文斷字的,也有同情她遭遇的,不一而足。最后是水中仙拍了桌子,才將議論聲壓了下去。

“你們也忒刻毒!”水中仙指著她們的鼻子罵道,“到了咱們這里,嫡庶有區別嗎?有本事才算數。辛夷,你愿意出來幫忙,姐姐我很感激你,你愿意換個名字嗎?就叫做。。。”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便拿眼角去瞥黃娘子。

“就叫做‘木蘭’可好?”

“好名字!都是花兒朵的。。。”

“姐姐,木蘭和辛夷是同一種花。”我悄悄給她提醒,她面色一紅,繼續道:“啊,是,辛木蘭,今日起你便來幫忙算算,曹阿姆到底攢下了多少身家,還有這幾天的出入,你一并管了去吧?”

“我。。。”木蘭有些緊張,“我只是跟母親見識過一點點。。。”

“不怕,”我笑著推了黃娘子一把,“這不是有個大才女幫著你么?”

“猴兒崽子,就你嘴快。”她作勢要擰我的嘴,被我躲了,便又對木蘭道,“你別怕,我們都是讀書識字的,忙不過來你就只管支使我們。”

曹阿姆的喪事便磕磕絆絆地辦了下來。

公主剛剛出嫁,我們也不便在這種時候去觸皇家的霉頭,遂只停了三天靈,便準備出殯了。

“阿姆在時是何等風光,人一走,姑娘你瞧,沒一個來上香的。”

“你也別抱怨,”最后一晚守夜的,是我帶著夕顏,“人走茶涼,你也別怪我戳你心窩子,這種事你也是經歷過的。”

“最可恨的就是那個辛夷,爹爹都被她害死了,她還不肯消停!”

“現在該叫木蘭姑娘了。”我糾正她。

“那木蘭是多么美好的花兒,黃娘子真是太抬舉她了!”

“別跟我說你不會那些,我可不信。”我笑著去刮她鼻頭。

“誰跟她一樣,就知道拋頭露面,像什么樣子!”

我笑笑沒再反駁她,這個小丫頭,其實挺不自信的,哪怕她有許多不俗之處,卻只敢使些下作手段,從不敢將不甘心抬到明面上來。

天色大亮后,眾姐妹陸陸續續聚了來,雖然都不大習慣這樣早睡早起的日子,在這樣的大事面前,都還在強自支撐著。

將靈堂收拾妥當,只等卦師算好的時辰一到,便由滿氏兄弟率領一眾龜奴充作孝子賢孫,在辛酉舉幡引領下,一路將阿姆的棺木抬到城外選好的墓穴處埋葬。

當然,這幾日并無甚人前來吊唁,我們便沒有做那許多準備。

所以,當門口突然出現許多來客,也身著素衣,貌似前來吊唁,卻都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我們都為之一怔。

“這都是些什么人?別是走錯了吧?”夕顏小聲問我,有點怕怕的感覺。

“不知道,先看看再說。”不明就里的情況下,靜觀其變是最好的選擇。

“曹夫人,你死得好慘啊!”頭前的婦人一上來便撲倒在靈位前,呼天搶地,身后幾個漢子少婦也不甘示弱,陸續哭嚎起來。

待他們哭了片刻,黃娘子帶頭向他們致謝,卻不見他們回禮,也不肯止息,只一門兒地哭著,倒讓我們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你們來做什么?”

一個稍顯稚嫩的顫抖聲音刺破了這尷尬的氣氛,我后背一僵——這不是秋棠的聲音嗎?我們眼看著那個單薄的背影脫離人群,直挺挺站到了大堂中央,與那些不知所謂的哭喪人正面對峙。

“哎呀我的閨女兒啊——”老婦哭著撲了上來。

“你走開!”秋棠沒有就范,伸出雙手狠狠一推,將她推得向后仰倒過去。

“不孝女!”后面那個年長的男人伸了雙臂,忙慌慌將老妻接住,回頭罵道,“你娘這把年紀,怎經得住你那一推!還不給我跪下!”

“跪下?”秋棠眼含淚水,質問道,“給誰跪?”

“幾天不見,翅膀硬了你?還不給你娘跪下,賠禮道歉!”

“我娘?”她的聲音里透著倔強,“我娘在哪兒呢?在給我抹黑,在把我往絕路上推!”

“沒良心的小雜種,你。。。”

“你個老雜種,為了給兒子娶媳婦,把閨女賣給奸商禍害!你看看!”她甩掉了臉上的淚,一把扯掉了半截衣袖,露出來傷痕累累的手臂。

“不要臉的,胳臂是能露給人看到?好不要臉!”老夫婦身后的年輕女子站出來一個,伸手就向秋棠摑去。

“放肆!”

專屬于男子的粗音和力氣,很好地制止住了她的進一步動作。

“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們能來胡作非為的?滿意!”水中仙越眾而出,“把這個賤娘們兒丟出去!”

“得令!”滿五扭了那女子的手腕,連拖帶拽送到了門外,一掌摜到街上,捎帶腳兒把衣袖替她撕掉了半邊兒。女子想要掙扎起來與他撕扯,被滿意伸手一指,眼睛一瞪,嚇得一哆嗦,坐回了地上。

“你們幾個,不怕被報復,就繼續鬧。”

滿意回轉,拎了抬棺杠子站在了哥哥們身邊。

“報復?”那老漢將老妻交給兒子,叉了腰與我們對了起來,“你們拐了我女兒去賣,還要報復我們?我家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這是強搶民女!趁我們還沒報官,你們。。。”

“報官?”水中仙冷笑道,“到底是誰更怕報官?”

“你這姑娘好不講理,是你們。。。”

“滿意!給我掌他的嘴!”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滿意頓著手中木杠,“你們自己把閨女賣了,反來訛別人拐賣,是何道理?”

“我們女兒前日自己不見的,不是被我們賣了呀!”

“老太太你也別哭,你家的事前前后后我們都一清二楚——先告訴我,你家是不是住在西城門樓底下的?”

“你你你。。。”

“那家米商還沒給你們結尾款吧?”我笑,“看時辰,你們若是加緊些,沒準兒還能趕上看他們家被查抄呢。”

聽得我言,老婦臉色大變,扯了她家老頭子就走。

“也就是你這個小妮子知道得多。”水中仙笑我,“你是如何將這些細枝末節都串起來的?”

“還不是林河那小子?三天兩頭地給我們送吃食。”

“哎呀,姐姐們還有閑心取笑,再不走就要錯過吉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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