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一轉頭間瞧見的并非一個氣度華貴的弄權之人,或者是一個滿眼里寫滿權術之人,望近眼里的時候落得不過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和尚。
連著楚良渚也甚是驚嘆,這寒鳴寺的小和尚遠空,怎在一夕之間就成為了只手遮天的周王。
他不愈多想,耳邊卻是響起周王的一句話。
“故人重逢,不知是喜還是悲,遠空在這里給師叔祖請安了?!?
他做了一個僧人的禮數,而就在他做此等禮數之際,先前妖媚婉轉,在她身邊承歡的女子,卻是被一根細魚線勒死在了暗巷之內,死后身上只是放了一朵雛菊。
而無眠早已意識到,這世間眾多不存在的一種事物便是喚作“巧合“,所以在這里見到遠空,實在不讓人猜想,這將是如何大的一場滔天陰謀。
“貧僧無眠在這里見過周王,也是勞煩了周王對貧僧的掛心?!?
周王也不知道心底到底是什么算盤,卻是端的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來來來,師叔祖,你我也三月未見,前日里讓蔣墨將軍請你過府與本王過府一續,竟是沒想到蔣墨將軍會錯了意,也是國師突然間出現,才是免除了接下來本王要抓了自己師叔祖入監獄一說。“
若真的過府一續,哪里又會值得兵戈相見,楚良渚這般想著,卻又不是敢出言辯解,只怕是給無眠增了不必要的麻煩。
無眠卻是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袈裟,也不知到底是如何。
底下的店家掌柜卻覺得無眠這和尚實在是大膽,竟是敢在周王的面前行寬衣解帶之舉,實屬是太過放肆。
無眠卻是把解下的袈裟披在了周王的身上,十里經文印在一身,卻是再也沒有什么可念。
“師叔祖此意是怕遠空離了寒鳴寺,就忘了自己是個守持齋戒的和尚。“
豈料無眠卻是再次解開袈裟,鮮紅的袈裟,頓時落在了地上,又像是經文抖落了一地。
“周王可是看到了什么。“
“弟子在寒鳴寺數年,不過是劈柴提水,現如今又哪里會悟得什么禪理?!?
眾人皆猜不透無眠之意,只有掌柜的在心底暗罵了一句“禿驢“。
無眠這才是念道
“貧僧不過是如這袈裟,對于周王殿下可有可無罷了,遠在千里的寒鳴寺對于周王殿下也是可有可無的?!?
“師叔祖數的哪里的話,本王是真心想要請師叔祖過府念一念舊情,若是無師叔祖往日里的恩情,本王現如今又有哪里的榮寵一身?!?
周王把“舊情“二字咬的極為重,若是落在現在的時節,不明各種婉轉的“吃瓜群眾“眼中,定是罵的無眠是一個薄情寡義的妖僧。
無眠索性是把話挑明了
“若是過府敘舊,周王可來日里言語,不知今日里動用御林親軍,是要與貧僧在這把茶話談?!?
周王聽到了卻是拂面而笑,那笑撼動天地,若不是親眼見他現在衣冠整潔,定是被認為這笑聲是一個披頭蓋面的瘋子所發出來的。
“怪不得世人言,師叔祖乃是得道高僧,竟還是把話說的那么直。“
無眠此刻卻是顯得有些不淡然,連是說起話來,也是略顯不加思慮。
“周王今日來此,到底是所為何事?!?
周王倒是拾起了地上的袈裟,抖落了袈裟之上的灰塵,笑著又是把袈裟披在了身上。
“也不為什么事,也不怪師叔祖想多了,今日里這幫蠢奴才搞出如此大的排場,如此的招搖過市,遮掩了本王帶著的誠意,請著師叔祖過府一續?!?
“如今故人已成這大旗的掌舵者,汝等不過是紅塵中的一盤散沙,實在是不值得周王如此的費心?!?
“阿茍,去把我從遠邦求來的四十二卷佛經呈上來。“周王突的偏轉對著檐上喚了一聲“阿茍“。
眾人皆以為此“阿茍“同“阿狗““阿貓“,是個上不了臺面的丑賤奴才,卻是沒想到聽得一聲轟隆的房梁倒塌之聲,就見被喚阿茍的少女從屋頂之上破瓦而入,一身輕紗,宛如蛇魅,蛇魅赤著一雙玉足,玉踝之上系著一對鈴鐺,響出迷魂之聲。
雙手呈著盤托而上,盤托之上呈著二十四卷佛經,雙腳不曾落在地上,卻是在每走一步留在地上生出一朵朵佛蓮之花,女子一點也不美,卻是平白生出了一雙勾人的眼眉,一笑間卻足以魅惑眾生。
女子飄到無眠的身旁,薄紗纏在了無眠的手腕之上,,也不知哪里刮來的邪風,三千青絲皆是吹落在無眠的胸前,把胸中佛珠皆是覆蓋住。
無眠卻是上去拉扯住女子的雙手,女子露出羞熾之像。
無眠卻是松開了女子的雙手,扔掉了手中的佛珠,撲通一下跪倒在臺階之上。
楚良渚從未見無眠失過如此的態,更是見過無眠給任何人下過跪,只是覺得今日這事,實屬是稀奇。
還未思緒過多之時,卻只是聽得一句“母親“。
楚良渚聽到這聲母親之際,才明白周王今日里來到底是為何意,而那名名喚“阿茍“猶如蛇魅的女子,雖是被無眠跪倒在面前,手指卻是在不停的動著,腳踝上所系的鈴鐺還在不停的響著,身上也是散發出不知什么樣的香氣。
他這時才明白,這世間不止有招魂幡那般邪術,竟還是有引魂鈴一樣的邪術。
他顧不得什么,只是上前去拉住無眠,可是無眠卻是在此刻拉扯住女子的衣裙。
“阿娘,你再也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
女子則是一副目的達到的樣子,長袖輕紗一揮,無眠便徹底的丟了魂。
“阿娘,我們回去,你再給伢兒奏琴可好?!?
楚良渚早已意識到,若是此時無眠再是做出什么過分的舉動,便是有十張嘴也是說不清。
“無眠你醒醒“
楚良渚也是顧不得什么,抽出一把刀子,割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鮮血宛如得了靈泉滋養一般,匯成了一線清泉水珠,滴滴答答落在了無眠的頭顱之上,原本青灰色的頭顱瞬間開出一朵朵紅梅。
最后匯成一線落在了無眠的睫毛之上,一睜眼間神智已經清明。
憑著自己深厚的掌力重重的打在了面前女子的身上。
“西域奇香荼靡香,周王如今喚得個魅靈,化作貧僧母親的模樣,究竟是為何意?!?
周王早知這不過是一瞬間能夠迷惑無眠,卻還是沒有想到和尚竟然是在一瞬間就醒了過來。
卻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師叔祖在說什么,阿茍是本王的侍婢,適才師叔祖您犯了色戒,硬是扯住我這侍婢,本王這番里還沒有追究你毀了我家婢子的清白,你現在又是何意。“
說罷這話,又是看了一眼,被無眠推倒在地的阿茍。
阿茍會意,立即雙手攀到了無眠的身上。
“大師你們佛家總是講普度眾生,如今你毀了我的清白,不如……你娶了我罷?!?
她這最后一句話捏著不大不小的聲響在無眠耳中說著,卻是被無眠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
“荒唐,當真是不知廉恥。“
趙謖岸剛想拿出刀子動手之際,卻是聞得一股炭燒之味夾雜著濃重的酒臭,果然那人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