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他是真的聰明。有的時候,他也是真的傻。但是我又怎么會不想見他?每天都能看到他的模樣,成了我來學校最大的動力。如果不是壓力這么大的高考,我好想拋開升學的壓力,與他地老天荒地黏在一起。但即便他今天這么呆呆傻傻的樣子,我還是很喜歡他。或許喜歡他學習好,或許喜歡他長得帥,或許——或許其實沒有什么一萬個理由,僅僅是因為我看到他,就感到開心。
當然雖然最后嘴里一直在趕他走,但是那天晚上,我們還是一路步行回家。
“下周一我們班的辯論會,你選好人了嗎?”我邊走邊問他。
“什么辯論會?”他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似乎我在說的是什么天方夜譚。
大佬每天那么忙,算了,沒有聽到這則消息也很正常,畢竟大佬以后是清華北大的苗子,關心的東西和我們這種小菜鳥關心的東西肯定是不一樣的。
我耐心地解釋:“我們組抽了個選題,是‘苦難是人生的財富嗎?’,然后下周一就輪我們組了。我們組內得選出正方和反方,選出一辯二辯三辯四辯。”
“全小組成員都得參加嗎?”
“嗯嗯,明天下了第二節課,大操場見,因為第三節課體育課嘛。組長說我們得分一下工!”
“行,你想選正方還是反方啊?”
“反方!”我堅定地說,“你呢!”
“不知道呢,我都行!”
“行,明天見!”
我為什么會毫不猶豫地說反方呢?甚至是脫口而出?我的動機,或者說原因是什么?我靜靜地自己反思。
我從來不否認苦難帶給人的成長,但是它帶來的“附帶品”也太過于殘酷!都在說貝多芬“扼住了命運的喉嚨”,但是聽力正常不是更好嗎?為什么人要在那么艱苦的環境中磨練呢?人們說起來“拼爹”的、“富二代”類的詞匯,似乎都有一種“輕蔑”的口氣在里面,夾雜著“又愛又恨”的感情,但是如果真的能“拼爹”,估計很少的人會放棄“拼爹”的機會吧!既然有那么好的運氣可以在一個高起點上起跳,為什么要在苦難中折磨自己呢?
在第二天一下第二節課,我就順勢拉住高樹的袖子:“一會兒選反方吧!”
“你這是什么執念!”
“我不管!你加入我們反方派吧!我想讓你和我站在一個戰線上!”
“就是個辯論會而已!”他站起身準備往外走。
原來小短腿跑起來也是很令人刮目相看的嘛,我不知道我自己在抽什么瘋,竟然在他前面跑到了教室門口。我拿胳膊撐住門,試圖攔住他:“加入反方吧!”
他靜靜看了我幾秒鈡,然后輕輕抬起我的胳膊,插著兜走了出去。
劉方和林雨這時也準備下樓去,她倆勾著胳膊走到我跟前。
“哦~路陽!你剛剛真帥啊!就像霸道總裁一樣,壁咚嗎哈哈哈!”林雨也豎起了大拇指,說道:“感覺很有男子氣概!”
“你們凈說的是什么玩意啊!”我對她們一陣“熊抱”一陣“撓癢癢”,弄得她們只顧跑,“說!最近你們又在看什么瑪麗蘇!”
組長充分發揚了民主的精神,完全遵從組員的意愿。我扶著臉看著全組成員選“正方”“反方”,后來眼神犀利地盯著高樹。
“高樹,你選哪方?”范云拍著他的肩膀。
“我啊!我正——”
我從操場的座位上站起身來,抿著嘴盯著他。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壓迫的意思,絕對沒有強迫的意思,絕對地遵從高樹內心的意愿!
“你干嘛還特意站起來!”高樹被我的舉動打斷了他正在要說的話。
“嗯嗯,沒事,你說吧!我腿有點麻了!”我打著太極,一會兒踢踢腿,一會兒扭扭脖子,一會兒揮揮拳。
“我正思考!我反方吧!我反方!請組織給我分配任務!”他說完,又朝我瞥了一眼。
“好好好!那我們現在大家都選完正反方了,然后再確認一下辯手!正方一辯!丹陽!”
“到!”丹陽舉手。
“正方二辯!”
“我!”郭婷說。
……
“你干嘛非要讓人家高樹也在反方啊!”劉方拿著一包可比克,邊吃邊問我。
“不知道。就覺得,自己人嘛!不想和他對立!”
林雨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高樹一眼,笑了笑沒有說話,劉方遞給我可比克,說:“你有時候也不知道在固執個什么勁兒。”
我是反方一辯,高樹是反方二辯,而范云是正方二辯。范云是最后沒有人愿意當正方二辯,然后他填補的。我覺得一辯還是比較輕松的一個活,主要職責就是在最開始的時候立論陳詞就好了,重要的還是二辯和三辯,自由辯論時的二辯三辯,仿佛是“吵架現場”,對我來說簡直是“頭腦風暴”啊!
然而很快,我果然見證了這場世紀性的對決——范云說苦難磨煉了人的意志,高樹馬上反駁說苦難也可能直接磨煉過頭,把人磨煉致死,范云又馬上站起身認為高樹說的是特殊,不是一般,不能把特殊結論當成一般結論…
我的眼神就像一個滾來滾去的皮球,我目不暇接地看著這場精彩的對決,對方辯友扔來的“炸彈”,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接,只是木訥尷尬地笑著,倒是高樹的口才讓我沒有想到,他是那么侃侃而談,有理有據,邏輯清晰,妙語連珠,他的每一次發言都讓全班同學不由自主地給他鼓掌表示支持,而和他相比,平常嘰嘰喳喳像個麻雀的我,今天,我就像個啞巴,被人封住了嘴巴。只見高樹咄咄逼人地一直質問正方,問題多到我也聽不清記不住他說了什么,只知道他一直重復著“請問對方辯友,…”“那么,請問對方辯友…”我坐在他旁邊就像一個只會眨眼微笑的雕像。正方掙扎了一會兒,但是也無濟于事,都說不出話來。
最后當然是我們組贏了,但是我也沒并沒幫上什么忙。辯論會結束后,高樹邊收拾材料邊問我:“平常不是挺能說嗎?怎么今天這么菜啊你!”
“至少我會選人有方啊!”我不甘示弱地說:“我不是選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