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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向茍生

資金到位,江很快在后嶼的雙坳村,租了一個兩間四層雙樓梯,簡單卻清爽的民房。簡單裝修好后,買進了三十臺二手的平車和高頭車,招了三十個多個工人,一個小小的車包加工廠就這樣誕生了。江給自己的加工廠取了一個廠名:閩中市鯤鵬鞋業(yè)加工廠。

當然,和閩中數(shù)不清的這類工廠一樣,江暫時沒有辦任何經(jīng)營手續(xù)。

搞好這一切的后,江給向茍生發(fā)了一個短信:速來閩中。

很快,向茍生回了一個短信:哥哥,明天坐長途車出發(fā),大后天到。

向茍生,山西呂梁人。

十幾年前,江還在涂田工業(yè)區(qū)的一家工廠上班。

那是一個寒清的秋夜,月色很好。江在甌江邊的江堤上散步歸來。在經(jīng)過一片長滿一人高的秋草和蘆葦?shù)臑┩康臅r候,江聽到堤壩下面有微弱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求救聲:救命......救命......

那個時候的江濱路,還十分荒涼。建筑物不多,人很少,也沒有路燈。是治安事件的高發(fā)區(qū)。江站在高高的江堤上,借著月色俯身看過去,一個男生瘦弱身影,正卷縮成一團。斷斷續(xù)續(xù)的求救聲就是他發(fā)出來的。

喂,你怎么了?江邊的風(fēng)很大,所以江只能盡量大聲發(fā)問。

底下的人痛苦的呻吟著:搶......劫。聲音很微弱,也很稚嫩。

那你怎么了?哪里受傷了?江喊道。

底下卻沒有了反應(yīng)。

喂!你哪里受傷了嗎?

還是沒有回應(yīng),躺著的人一動不動。

江看看前后,整個江堤上,除了風(fēng)浪聲,一個人影都沒有。江從兩米多高的江堤上,縱身跳了下去。

借著慘白的月光,江發(fā)現(xiàn),躺在自己懷里的,是一張比月光還要慘白的臉。很年輕,最多十七~八歲的樣子。穿得也很單薄,一身臟不拉嘰的校服。肚子上扎著一把匕首。鮮血把身上的衣服都染紅了。男孩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休克了,雙目緊閉,躺著一動不動。

那個時候,江還沒有手機,也沒有辦法報警。江沒有多想,一把抱起了男孩。

人民醫(yī)院。急救室。

戴著厚厚眼鏡的醫(yī)生簡單查看了一下,:你是他什么人?怎么受傷的?

我不認識他。我在江邊散步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這樣了。

報警了嗎?

我沒有手機,也沒有時間。直接給送過來了。

眼鏡醫(yī)生看著江,語氣有條不紊:人是你送來的,你要先報警的。病人現(xiàn)在是失血性休克。肚子上還扎著匕首呢!要趕緊搶救。所以請你馬上去給病人掛號交費。

我不認識他。你們可以先救人嗎?等警察找到他家人再交費。江看著年輕醫(yī)生厚厚鏡片后的眼睛。

也許,醫(yī)生見慣了血腥和生死,又或許是職業(yè)素養(yǎng)所致,所以不管情況如何緊急,依然不緊不慢:不好意思,我們醫(yī)院有規(guī)定,我也沒辦法。

江看看眼鏡醫(yī)生誠懇和憨厚的臉:那我去掛號吧。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麻煩你摸摸他口袋,看看是否有證件。

眼鏡醫(yī)生摸了摸男孩癟癟的口袋和褲袋:什么也沒有。

那怎么辦?江看著推床上臉色異常蒼白昏迷不醒的孩子,想了想:好吧,我先把費用代繳了,你們趕緊搶救先吧!你們誰有手機,麻煩把警也幫忙報一下。

快去交費吧,我等你。醫(yī)生邊查看桌上的電腦邊說。

那好,那我現(xiàn)在就去繳費,掛號不知道他的名字掛不了,你們也去個醫(yī)生吧,把情況給繳費窗口說明一下。江抬腿就繳費窗口跑。一個掛著實習(xí)生胸卡的小伙子也快步跟了過來。

輪到江繳費的時候,那個年輕的實習(xí)生把腦袋湊到窗口前,和收費的工作人員簡單地溝通了一下。

收費員抬眼看了江一眼,冷冰冰地說道:一萬元!

江被嚇了一跳:預(yù)存一萬?為什么要這么多呀?

因為病人馬上要做手術(shù),要搶救。收費員冷冰冰地直視著江:快點,后面還有人等著呢!

江掏出身上所有的現(xiàn)金,連鋼崩算在一起,也就兩千來塊:不好意思,我現(xiàn)金不夠。

下一個!收費員不耐煩地大聲喊道。

江邊走邊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拿出銀行卡。掛號窗口的旁邊有一個柜員機。插卡一看,卡里余額也才三千多。

怎么辦?他忽然想起,戴的家就在醫(yī)院馬路對面的小區(qū)。

戴是江的老板,閩中人。和那一代多數(shù)的閩中人一樣,菠蘿大的字,戴也不認識一籮筐。只是憑著閩中人特有的勤勞和聰明,戴也開起了自己的工廠,生意也做得有聲有色的。

這個時候,戴剛從自己的廠里回家,洗了手,坐上桌,端起碗,正要吃飯。電話響了,戴右手拿著筷子,左手拿著手機看了一下:喂,江。

戴總。

嗯,江,怎么說?

借五千塊錢給我下吧,我急用。

你在哪里?

人民醫(yī)院。

人民醫(yī)院?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別人。路上撿到的一個人,昏迷中,等著交費急救!

那你交給警察處理就好了嘛!要你交什么費?

不是救急嘛!唉!事情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江說:救人先吧!

真是個笨蛋。戴笑罵著掛了電話。

我出去下,等下回來再吃飯。你先吃吧。戴匆匆拿上黑色的小手包,邊穿鞋邊對還在廚房忙碌的妻子說。

快點回來吃啊!妻子邊忙碌邊囑咐道。

知道了。戴匆匆出了門。

片刻功夫,矮胖憨厚的戴出現(xiàn)在江的面前。他拉開小包,數(shù)了五千給江。

謝謝戴總!江接過錢,轉(zhuǎn)身就往急診室里跑。

要我?guī)兔幔看魍颐Φ谋秤昂暗馈?

不用!江頭也不會地答了一聲。

戴笑著搖了搖頭:笨蛋!

交了費,仍舊昏迷不醒的傷者,終是被推進了急救室。

這個男孩便是向茍生。

那一年,暑假剛過,向茍生升高二。可剛開學(xué)還不到一周,一天早上,向茍生正在教室里上早自修,班主任過來,輕輕敲了敲他的課桌:到校長辦公室去一下。

校長辦公室,敲開門,父親居然也在。

爸,你怎么在這呢?向茍生很是奇怪。家到學(xué)校,一百多里地呢。

衣衫襤褸的父親耷拉著腦袋,站在校長的辦公桌前,一言不發(fā)。

校長看看向茍生,又看看向茍生的爸爸:茍生家長,你還是自己跟孩子講吧。

向茍生爸爸微微抬了抬頭,看了向茍生一眼,又低下頭,依然是一言不發(fā)。

茍生家長?校長提醒道。

仍然是沉默。

校長正視著向茍生:是這樣的,茍生同學(xué),你爸實在是負擔不起兩個高中生的學(xué)費,他只能在你和你哥哥之間選擇一個人繼續(xù)上學(xué)。

然后呢?向茍生盯著自己父親一直耷拉著的腦袋。

校長不說話,只是直視著向茍生。

憑什么呀?我的成績比我哥哥好!向茍生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感覺簡直是晴天霹靂。他忍不住激動地大聲喊道。

校長扶了扶眼鏡,滿臉的同情:因為你高二,而你哥哥已經(jīng)高三了。他比你離畢業(yè)更近。

可是我喜歡讀書,我要讀書!向茍生沖著校長大喊。

校長還是那樣一臉的同情和愛莫能助。

爸爸!向茍生忽然一把跪倒在父親面前,大哭起來:爸爸,我求求你了,你就讓我把高中念完吧!我一定能考上大學(xué)!爸爸,我向你保證,我一定能考上大學(xué)的!

向茍生的父親忽然一下子跪倒在向茍生的面前。他佝僂的背脊不停地顫動著。

爸爸!你起來!爸,你起來,我求求你,你起來!好不好?我不讀書了!爸,你起來,我不讀書了,我不讀書了還不成嗎?

向茍生哭著跟著父親走出了校門。他一邊走,一邊默默地流淚回首:絢爛的陽光里,諾大的教學(xué)樓空無一人。此刻,老師和同學(xué)們都在教室里上課。

出了校門,沒有看見父親的馬。向茍生才知道,走投無路的父親昨天把馬都賣了,才湊齊了哥哥的學(xué)費。他是走了一整夜的山路,才走到學(xué)校的。

父親背著向茍生的行李,向茍生跟著父親,兩個人一前一后,默默地翻上了秋楓嶺。

向茍生也不知道,這座山為什么要叫秋楓嶺。因為山上一棵樹都沒有,就是一座高高的光禿禿的黃土高坡。

站在高高的坡頂,向茍生最后一次回首:正好是課間時間,學(xué)校的操場上,同學(xué)們?nèi)齼蓛傻纳碛埃老】杀妗?

他取下肩頭的書包,書包如一只斷了線的風(fēng)箏,飛向深深地谷底。

呀!向茍生望著學(xué)校的方向,雙拳緊握,仰天嚎叫。

那是一段消沉的時光。沒有書讀,也沒有地方可以打工掙錢。向茍生白天睡覺,晚上就坐一宿一宿在窯洞后面的山頭上,眼睜睜地看著天亮。

這個年紀的他,是真的迷茫了。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干什么,能干什么。

直到有一天中午,他起來上廁所,掀開被子,卻發(fā)現(xiàn)炕頭上放著皺皺巴巴的二十塊錢,和他的書包。

書包里有他僅有的一套換洗的衣服,一條破了個洞洞洗臉毛巾,一個牙刷牙杯,小半條牙膏,十幾張溫?zé)岬拇箫灒€有兩個玻璃罐頭瓶裝著的汾河水。

向茍生拉上書包,走出窯洞。

天陰沉沉的。

父親就蹲在窯洞外面的院子里,吧嗒吧嗒地抽著水煙。

向茍生上了個廁所,洗了把臉,回到炕上坐了好一會兒。然后跳下土炕,把二十塊錢塞進球鞋的鞋墊下面,背上書包,出了門。

他走的時候沒有回頭,在經(jīng)過父親身邊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看父親一眼。

四周層巒疊嶂。一條新修的柏油馬路,曲曲折折地通向遙遙的山外。

向茍生就沿著這條公路往前走。他要走出這莽莽的大山。他有個比較要好的初中同學(xué),現(xiàn)在在浙江閩中的涂田工業(yè)區(qū)上班。

他忽然想起,也許自己可以去投靠他。

不時有運煤炭的重型卡車呼嘯而過。

天漸漸黑了。家也早已不見蹤影。向茍生又累又餓。他靠在路邊的一顆大棗樹下休息。

這樣走,哪年哪月才能走出這大山呢?他想。

這時,一輛運煤的大卡車停在了他的身邊。司機下車小便。

向茍生內(nèi)心忽然一動,他乘著司機不注意,偷偷地溜到車尾。這是很高很大的那種運煤車,光一個車輪的高度就有他肩膀那么高了。向茍生背著書包怎么爬也爬不上去。他探出腦袋偷偷看了司機一眼,司機應(yīng)該快要小便好了。于是,他趕緊褪下書包,想把書包先扔了上去。結(jié)果力氣不夠,書包只是掛在了車后門的一個鐵鉤上。

向茍生拼盡了吃奶的勁,爬啊爬,好不容易剛爬上車廂,想要伸手去拿背包,車猛地開動了,巨大的慣性差一點將他拋了下去。他死死地抓住后車門,才穩(wěn)住了身子。可他的背包,卻掉了下去。

向茍生只能無奈地卷縮在車廂的一個角落里,跟著這車一路上翻山越嶺風(fēng)馳電掣,直接到了太原火車站。

在太原火車站,他偷偷溜下來,然后又偷偷地爬上了停在旁邊的一列運煤炭的火車上。

這輛火車,則把他帶到了金華火車站。而列車剛一進站,他就被站里的調(diào)度員給發(fā)現(xiàn)了。

向茍生被火車站里的工作人員給轟了出來。

那天的金華,下著瓢潑大雨。

向茍生躲在國道旁的一個閩中餐館的屋檐下避雨,他又冷又餓。

餐館前面的空地上,也有很多長途大貨車,停在這里吃飯休息。

一輛山東牌照的大貨車徑直開到向茍生的前面停了下來。然后,一個高大壯實的中年男人拎著一個大水壺跳了下來。

這個男人無意中一抬眼,看見蹲在屋檐下,一身的炭灰,黑得就只剩兩只眼咕嚕向茍生,明顯被嚇了一跳。

小鬼,你干嗎呀?這一身炭灰黑的,從礦井里逃出來的呀!男人聲音雄渾,中氣十足。

向茍生看著這個男人,沒有說話。

男人善意地笑了笑,進了店里。

不一會兒,這個男人站在店門口,朝向茍生招手:小鬼,過來過來!

干嗎呀?向茍生弱弱地問,但蹲在那里沒有動。

叫你過來你就過來嘛!男人露齒一笑:你這么大個孩子了,還怕我把你給賣了不成!

向茍生慢慢地走了過去。

來,小鬼!男人把向茍生領(lǐng)到里面的一張餐桌前:這碗肉絲面是你的!我請客。

滿滿的一大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肉絲面,向茍生看著面,吞了一大口口水。

坐下,吃吧!男人有力的大手把向茍生按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這碗面,真的不用我付錢嗎?向茍生看著坐在對面的這個長相粗獷的男人,很認真地問。

男人又爽朗地笑了,他扭頭喊道:老板,這兩碗面多少錢?

老板一邊在灶臺前忙活,一邊扭頭看了這邊一眼:兩碗肉絲面,十塊。

男人從兜兜里掏出十塊錢:老板,錢給你。

老板娘走過來,從男人手上拿走了錢。

現(xiàn)在敢吃了吧?男人看著向茍生,微笑著。

向茍生埋下頭,拿起筷子,風(fēng)卷殘云。

小鬼,你還是個學(xué)生吧?男人邊吃面,邊問道。

向茍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輟學(xué)了。他邊吃面邊含含糊糊地低聲地說道。

為什么?男人停下筷子,看著向茍生。

沒錢。

你老家哪的呀?

呂梁。

呂梁?這么遠?你怎么跑這里來了?

我要去閩中找我同學(xué)。我同學(xué)在那里打工的。

閩中?

嗯。

算了,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吃好了就跟我走吧,我送貨去羅陽,正好也是要路過閩中的。不過,我只能把你放在閩中的過境路上的。

真的嗎?向茍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鬼!男人笑著:還沒有吃飽吧?

向茍生望著男人,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老板,面條再來一碗。男人扭頭對老板喊道,然后回頭看著向茍生:你的行李呢?

向茍生低下頭:扒車的時候掉了。

男人伸出他的大手,拍拍向茍生的肩膀:沒事!男人吃點苦受點難也是好事!到了閩中,好好找份工作,賺點錢,把自己丟掉的東西給賺回來!

就這樣,向茍生到了閩中,無頭蒼蠅一樣轉(zhuǎn)了一天,腿都快要走折了,天黑的時候,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同學(xué)所在的那個工業(yè)區(qū)的那個工廠。

然而,工廠門衛(wèi)的話,卻如一盆冷水,當頭澆在已經(jīng)精疲力竭的向茍生的頭上:你的同學(xué)早就離職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嗎?向茍生感覺自己簡直要昏倒過去,腿都顫抖起來了。

門衛(wèi)老伯搖搖頭:那個誰知道!

那你廠里還招工嗎?向茍生可憐兮兮地地望著門衛(wèi)老伯。

門衛(wèi)老伯笑了:現(xiàn)在淡季,我們還在裁員呢!再說了,即使招工,沒有關(guān)系,你也進不了廠啊!

在這個城市舉目無親,身上又沒有錢。向茍生連東南西北都不知道。于是,只能露宿在工業(yè)區(qū)附近的江堤上。也就是這個晚上,幾個搶劫的小年輕,趁著夜色,圍了上來。

他們把向茍生的身上摸了個遍,除了一張身份證,什么也沒有。

他媽的,身上比老子還要干凈!他們氣哄哄地扔掉了向茍生的身份證。其中一個歹徒惡狠狠地命令:媽的,把鞋子給老子脫下來。向茍生死活不肯。他右腳的鞋底里,藏著他唯一的二十塊錢。這是向茍生救命的錢,不是萬不得已,他絕不會拿出這二十塊錢。幾個歹徒也是慣犯,一看向茍生的反應(yīng),事情便也猜了個大概。除了鞋子被搶了過去,還被那幾個窮兇極惡心生不滿的歹徒順手給捅了一刀。

但幸運的是,在生死邊緣,他碰上了晚上出來散步的江。

警察過來,作了筆錄走完程序,也聯(lián)系了向茍生的父親。

結(jié)果,向茍生的父親不會說普通話。警察說的他聽不懂,他說的,警察聽不懂。警察只好請對方村里電話亭里的老板替為翻譯。電話亭的老板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路太遠,他家里窮,沒有路費到閩中。他來不了。讓你們看著辦。

讓我們看著辦?警察一臉的苦笑。

江留了下來。

向茍生清楚地記得,自己從昏迷中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江。

向茍生也記得,自己醒過來后江跟他講的第一句話是:小子,你現(xiàn)在除了欠我一條命,還欠我一萬個大洋。記得早點掙錢還給我啊!

江特意跟戴請了半個月的假,在醫(yī)院照顧向茍生。

戴搖搖頭:你個笨蛋!但江的請假,他還是很爽快地批準了。

出院后,向茍生便跟著了江,進了戴的工廠。兩個人同吃一鍋飯,同睡一張床。江待茍生如同親弟弟。茍生待江也如同親哥哥。

上次江辭職回家后不久,向茍生也辭職回了老家。回老家之前,他打電話給江,說自己出來也有很久沒有回家了,他想回家去看看,順便也休整休整。

他并不知道,當初自己在急救室搶救的時候,他的父親,拒絕了警察要他來閩中醫(yī)院處理和接管他兒子的要求。

江也沒有跟向茍生講這件事情。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說,也不必說。有些事情,就那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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