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昇，你命不好。

那個時候，凌云子望過來的目光，伍昇看不懂。

他是一個刺客。

凌云子說，他是在亂葬崗腐爛的尸堆中找到伍昇的，江湖里的道士曾卜卦，說他生來不詳，命克親友，注定不會活得長久。

伍昇自是不信的。

凌云子寡言，每日抱著刀，教他習武和刀法，從未多言。哪怕離世時，也只說了一句：

阿昇，好好活下去。

伍昇已經記不清手底下有多少條人命了，官僚或百姓，惡人或善者，男女或老少，皆曾死在他的刀下。

世人唾他心狠手辣，滿手血腥，是儈子手，亦是奪命客。

伍昇都不在意，他只是總想起當年那個道士說的話，說他生來絕命，必定活不長久。

活不長，便活不長罷。伍昇想道。

這浮沉亂世，不要也罷。

意識混沌之際，面上被一雙溫軟的掌心托起。伍昇欲要抬起手中的刀，有心無力。

“阿昇――”聲音溫軟發顫，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伍昇擰著眉，想要睜眼，點滴溫熱落在眉心，那人語中含笑，帶著他未曾聽過的憐惜。

啁啾聲鳴，天光破曉。

伍昇緩緩睜開了眼。

身旁的火堆余溫尚在，雙刃妥帖的放在旁側，手臂的傷已被包扎完好。

不遠處傳來聲響，伍昇抬頭望去。

晨光熹微，身形瘦弱的小姑娘靜靜佇立其中，面上笑意怯然，又固執的與他遙相對望。

“葉子。”

她倏忽開口，含著稚幼，像石上清泉，過處盡是盎然。

“我叫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