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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無顏續緣舊情

李師傅沒有食言,第二天起,果然讓懷宸單獨完成兩節車廂的保潔任務。

有了第一天的實踐經驗,單獨工作的懷宸,一方面改變方法和技巧,另一方面加快速度,連續三天兩節車廂的保潔任務,都是在半夜12點鐘之前保質保量完成。完成自己份內工作后,懷宸每天都還去幫李師傅的忙,但他沒有開口要求增加工作量。他相信,見到時機成熟,李師傅自然會給他安排三節,甚至四節車廂。因為這趟列車共有16節車廂,五個人平均下來就是三節多。

這一天,懷宸與往日一樣,同李師傅和姓高的男子到倉庫去領取物資后,回到車上又開始工作。

這幾天,他一直負責10號和11號兩節車廂。

當他把10號車廂中間一排座椅調轉方向時,發現座椅下方鋼槽縫隙中有一張身份證。撿來一看,身份證上顯示的信息是一位女生,河北LF市人,1992年出生。

懷宸心想:這位年輕的女士,應該是不小心落下了,下車后找不到身份證,一定是著急非常。

懷宸捏著身份證去找李師傅,但他不在車廂內,也許跟姓高的男子到外面抽煙去了。

在這車庫是不準許抽煙的。想抽,必須跑到車庫外幾百遠的鐵軌上去抽。否則,一旦發現,是要重罰。

找不到李師傅,懷宸只好回來繼續工作。

可今天就是怪了,懷宸又在幾排座椅下連續撿到十五枚一元硬幣,一張二十元的紙幣,還有兩個漂亮的茶杯。

這些錢幣是誰落下?懷宸當然不知道。又想,乘客也不會在意于自己落下這一丁點零錢,但身份證就不同了。

懷宸又想,要把身份證及時送到失主手中,交給鐵路派出所去處理是最好的辦法。可車庫距離南路還有一段路程,只能先把活路干好了,再把撿到的東西交給李師傅,由他親自拿去交給鐵路派出所比較妥當,因李師傅是這個組的組長。

不到半夜十二點,懷宸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后,來到李師傅工作的車廂找他時,只有工具在,人不知到哪里去了。

懷宸有他的電話,但又不好打擾,因為他想到姓高夫婦曾提到李組與另一名女子是情人關系。也許李師傅先去幫她忙,或者是找她約會去了。反正這動車上,現在就只有他們五個人,想找個地方偷情也方便。

第二天清早,工作結束,接受領班女子訓話后,幾個人走出車站。

正當李師傅又要以借口有事去賺小費的時候,懷宸把撿到的身份證、硬幣、紙幣和兩個茶杯一并交給他,還再三叮囑,要盡快把這些東西交到鐵路派出所處理。

“昨晚就應該交給師傅,那時候師傅忙去了,不好打擾。”懷宸話中有話地表明自己不是故意拖延到現在才交給他。

李師傅面露出一陣驚喜,連忙把他拉到一邊,悄悄地說:“錢幣和身份證我負責拿去交給派出所處理,這兩個茶杯,我只留一只,一只就留給你自己使用。”

“不用。我自己買有。師傅還是一起拿去吧!”懷宸可不想要別人的東西,何況只是一個茶杯,誰知道它的主人是否有傳染疾病?

“好!”李師傅神情很是激動,叮囑道:“今后撿到錢幣和身份證要及時交給我。”

懷宸根本就不在乎李師傅這話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說:“記住了。”

李師傅提著一袋重重東西,借故有事去了。

懷宸同姓高夫婦來到公交車站,剛好錯過一輛公交。三人只好坐在站臺的長椅上等候。

“懷大哥,你怎么把應該屬于自己的收入白白送給組長去了呢?”姓高的男子不解地睜著大眼睛問。

“別人的東西不能占為己有。”懷宸應道。

“你交給組長就等于白白送給他了。”他夫人插話說。“還有那張身份證也是錢啊!”

“身份證應該交給鐵路派出所去轉交給失主,怎么是錢了呢?”懷宸不解地問。

“我們干這一行,有個不明文規定,凡是在車上撿到身份證交到鐵路派出所的都要獎勵50到100元。撿到其他貴重物品的同樣有獎勵。”姓高的男子說。

“組長只會拿那張身份證到派出所領賞,至于那些錢幣就等于是你獎賞他的了。”姓高夫人接著又說:“還有那兩只漂亮的茶杯,他會收集好,過一段時間,會拿到夜市場去賣。”

懷宸不相信地問:“人家用過的茶杯會有人買嗎?”

姓高的男子笑道:“就像你撿到的那種茶杯,原價最少在五十元以上,只要清洗干凈,加上是晚上拿去買,人家也不知道是新還是舊,五六元錢,甚至十元錢,總會有人買吧。組長干這一行已經有五年多的時間,他是最得懂賺這些小費的。”

“你倆干這一行有多久了?”懷宸轉過話題。

“兩個多月,三個月還不到呢。”姓高的男子繼續跟懷宸說話。

“你夫婦怎么想起要干這一行來了呢?”懷宸又問。

“一言難盡啊!”他頓了一下,接著說:“我倆原來是在廣州做服裝生意的。”

“那是大生意啊!怎么不干了呢?”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半年前,就因一場大火把幾十年的積蓄付之一炬,一夜之間就跑回解放前去了。”

“那也不至于跑到BJ來干這一行吧!應該有能力在廣州東山再起啊!”懷宸疑惑不解。

“每個人的人生都有不同的坎坷不啊!”高男子嘆息一聲,又道:“我倆打工不是目的,主要是來找律師打官司。”

“跟誰打官司呢?”

“保險公司啊!”

“一場大火怎么與保險公司有關呢?”

“我們在保險公司投保的啊!每年的保險金高達十五萬元。可真出了事,保險公司卻推卸責任,一分錢不賠。”

“莫非你們不按消防部門做好防護工作呢?”

懷宸在單位時,分管過消防安全,這項工作他多少是懂一些。

“每個月消防檢查都達標。如果不達標,那保險公司為何還要收取保險費?還有消防費?”

“難道起火原因是你方因素,所以事故責任要由自己來扛?”

“問題的膠著就在這一點上。”高男子接著說:“店內所有電線線路都是新的,我們從來不在店內用明火,我個人也從來不抽煙,可那火就不明不白地在半夜燃起來了。”

“消防部門查明起火原因了嗎?”

“調查結論是店內衣服自燃引起的火災。當夜起火,我們人都不在店內,怎么會是自燃?除非是鬼火。”姓高又憤憤道:“即使真的有鬼在點火,那保險公司也必須有理賠責任啊!怎么就一推了之呢?”

經高男子這么一說,懷宸猜測,不是靜電起火,就是仇人所為,但懷宸不好點明。

“BJ的律師怎么說?他有把握幫你們擺平這件事嗎?”

“我們來的時候,律師正好有事出差去了。還沒有跟律師見面,但我們相信她能幫忙擺平這件事。”

“你夫婦都等有兩個多月了,他出差怎么這么長時間啊?”

“聽說,她是隨一個律師團到國外學習去了,出差時間要長一些,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你們請的是哪家律師?”

“云雁律師事務所,我們就是要請云律師。”

“云雁律師事務所?云律師?”懷宸幾乎大叫起來。

心想:難道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云雁同學嗎?

立即又心說:這是不可能的事。云雁是上海人,當年她是隨父母回到上海去。自己心愛的云雁應該是一名教師,不可能是一名律師。

“對。是云雁律師事務所,我們想要請的律師,是個女生,她叫云雁。云律師在BJ上海都很有名氣。”姓高男子進一步確認后,也許是對懷宸的異常舉動讓他感到疑惑,瞪著大眼問:“你也認識云律師?”

“以前我有一位同學也叫云雁,但她應該是一位小學教師,不可能是律師,她也不是北京人。應該是同名同姓罷了。”懷宸收回一副窘態,又好奇地問:“云雁律師事務所在哪個位置?”

“就在我們宿舍進口那條路左手邊那座大廈里。”高男子說罷,再看懷宸一眼,又說:“我夫妻倆也是圖個方便,才到這家保潔公司打工。一是可以減少食宿費,二是隨時可以找到云律師。”

“你們是如何認識這位律師?其他律師不行嗎?比如說,廣州的律師。為何非要跑到BJ來找云律師呢?”

“不敢請當地律師,擔心人家不厚道。云律師是經朋友介紹的,聽說她收費不高,還經常免費為無辜者打官司。”

“你們跟律師見過面嗎?”

“還沒有。但朋友已經跟云律師聯系,她應該知道我們在等她。”

兩人剛聊到這里,高夫人突然叫道:“公交車來了。快上車。”

上了公交,三人就不再說話。

一路上,那一份早就努力把它沉睡于懷宸大腦深處的記憶,就因與高男子的一席交談,漸漸又被激醒了過來。

在幾十年漫長的歲月里,雖然他曾努力要自己忘掉云雁,但她那張燦爛的面容,那甜美的笑聲,那根粗大烏黑的發辮,以及兩人在水東小學度過那美妙浪漫的一個星期......

懷宸在恍惚的懷念中走下了公交車,與高夫婦一起走在會城門橋天橋上。

“云雁律師事務所就在那棟樓里面。”姓高男子指著對面一棟大樓對懷宸說。

懷宸抬頭看去,這是一座雙子樓,“融鑫大廈”四個大紅字豎立在正中間。

懷宸在這座天橋上往返走了幾天,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注意面前這座大廈。何況這座大廈的名稱有“融鑫”兩個字,開始他還以為是一座與金融業有關的大樓,想不到它原來是一座綜合寫字樓。

懷宸突然有要進去看的沖動,但他又再三勸慰自己:絕對不會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云雁在大廈里開的律師事務所。就像剛才自己跟姓高說的那樣,應該是同名同姓又同性的人開辦。即使真的是云雁從上海來到BJ開這家律師事務所,都幾十年了,也許她都已經有孫子了,最好還是不要去打攪別人的生活。

懷宸堅信:命運不會安排自己再次與心愛的人相見。

何況,目前寒酸落魄的懷宸,已無顏續緣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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