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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死去的新生活-2

陳默走到夏閱面前,夏閱頭也不抬,半啞著嗓子。他憔悴了很多,面色很差。兩個人就那么靜靜地站著,誰都沒說話。

不需要安慰對方,因?yàn)楸舜硕际切枰话参康哪且环健?

“看過了?”

“對不起……我應(yīng)該更小心一點(diǎn)的。”

陳默沒有回答。

她聽出來了,這句道歉不是對自己說的,而是對那個永遠(yuǎn)都聽不到的人說的。

“你們呢?”

“父親和大姐死了。”

陳默看著冰冷的地板,并不在意夏閱驚恐的眼神。

“林辰?jīng)]和我說,不過我大概也知道,西南兩區(qū)也不會安靜的。他們大約已經(jīng)計劃很久了吧。”

夏閱的眼神由驚恐轉(zhuǎn)變?yōu)閾?dān)憂,但他不止為陳默所擔(dān)憂的擔(dān)憂,他更擔(dān)憂陳默。他雖不完全懂專業(yè)醫(yī)術(shù),但在俱樂部這么久,一些問題他是能看出來的。陳默的精神狀態(tài)確比剛來時要好很多,但絕沒有達(dá)到可以處理這件事情的程度。

“你可以嗎?”

陳默回給他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

“你打算怎么辦?”

夏閱的聲音輕輕的,好像怕驚到她一樣。

“殺了他們。”

沒有憤怒,也沒有底氣不足。好像這句話背后隱藏的感情和任何一句閑聊一樣,陳默還是那樣站著,不哭,也不笑。

“你去吧,送送他。”

夏閱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該和林辰一起料理這三個人的后事了。

陳默仍站在那里。午后陽光的斜照下,她的臉仍舊一片慘白。機(jī)械性地眨動眼睛,機(jī)械性地呼吸,她已經(jīng)被打擊成這樣的人了。

站了一陣兒,她也走了。她回到原來的房間,她站在門邊,看著夏閱和林辰的背影。夏閱趴伏在蘇銘身邊,肩膀抽動著,嘴里嘟囔著,林辰在安慰他。林辰的話每溫柔一分,夏閱肩膀的抽動幅度便增加一倍。

最悲傷的時候,用體貼的話語安慰,只會讓他更悲傷,更激動。

陳默本想上前攔著他的,可她終于是沒有動彈。

她希望夏閱這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能成為自己的引子,引著自己也哭一場。像從前大家都在時,可以不管不顧的,完全脆弱地哭一場。

但她不能。

大腦已經(jīng)不能控制身體了,她的大腦在悲傷,身體卻在一步步堅強(qiáng)。堅強(qiáng)到她一滴淚都流不出來;堅強(qiáng)到肺部被氣頂?shù)蒙郏擅嫔弦琅f是平靜如常。

她不會脆弱了。她真的不會脆弱了。

身后,不知誰在向她走來。

她聽到了,但她沒有回頭。

“陳默小姐。”

林辰先一步回頭,在陳默冷淡的一張臉后,文韜的陰笑透了出來。

陳默依舊背對著文韜,她的眼神落在林辰身上。陳默微微搖了搖頭。

“不知您是否有時間和我談?wù)劊俊?

“她沒有。”

夏閱的聲音半朦朧著。他的頭終于抬起來了,從肩膀中間緩緩升起。他不想回頭,他不想讓文韜看到自己這副痛哭流涕的樣子。

那一瞬間,他好像悟到了陳默冷臉背后隱藏的東西。

“林辰,照顧好夏少爺。”陳默投向林辰的目光很溫和,“我走了。”

林辰在陳默的眼神中分明讀出了訣別的意味。

“請一個也是請,請兩個也是請。不如……”

“誒!”文韜出聲打斷,“三少這話我可就不理解了。我請的,是未來陳家的當(dāng)家人。若說您和二小姐一樣,請兩個也便請了。可……”

文韜沒說出口的話,都揉進(jìn)他那令人惡心的笑容里了。

“你……”

夏閱不忿地出聲,卻被林辰按住。

林辰才沒工夫理會文韜這見縫插針的身份諷刺,他只在乎陳默。

“陳小姐,請吧。”

陳默表情木訥地轉(zhuǎn)過身,一副被嚇破膽的樣子跟在文韜身后。

文韜見狀,臉上的陰笑里多了幾絲自豪的意味。

看來我的猜測是錯的。陳默果然受不了這么大的打擊。

兩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去。

陳默轉(zhuǎn)身前最后投給林辰一個目光。之后,林辰也輕松了。

“你怎么不攔一下啊?”

“她不會有事的。”

“你怎么這么肯定?”

夏閱順著林辰的目光向前望去,那里,只剩下一片白墻。

“怎么了?”

“我終于知道為什么大家都說她像葛戈了。”

“什么?”

夏閱一時沒聽清林辰的話。

“因?yàn)樗齻兊纳砩希奸L著利刺。越脆弱,越鋒利。”

夏閱不知道的是,打斷林辰話語的人從來就不是文韜——是陳默。林辰戴著戒指的那只手都快舉起來了,卻被陳默一個眼神按了下去。

他知道,陳默只是在扮豬吃老虎而已。

看來,聲明是要過幾天才能發(fā)了。

“陳小姐坐。”

文韜帶著陳默來到醫(yī)院附近的咖啡廳。暖黃色的燈光沉睡著,正如這漫天的、即將被夜色撕碎的暖陽。陳默的臉,一半隱匿在另一半的影子下。

服務(wù)員端上兩杯拿鐵,上面還有樹葉圖案的拉花。咖啡香氣四散開來。

水霧氤氳下,陳默頂著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她那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更是惹人憐愛。她心里慶幸,這被夏閱勾起來的眼淚來得真是時候。

文韜原本準(zhǔn)備的一套說辭被陳默滿眼的淚水浸得模糊不清。陽光照射下,陳默的淚眼里倒映著他的臉,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文先生叫我來有什么事嗎?”

她的聲音發(fā)顫,襯得文韜更強(qiáng)硬幾分。

“是這樣的……”

文韜的聲音戛然而止。陳默微微抬起眼神,自下而上看向文韜。這一看,文韜更是張不開嘴巴了。他清了清喉嚨。

“初次見面,我是文韜。”

“您好,我是陳默。”

“我知道。”文韜把陳默的咖啡杯推近了一點(diǎn),“今天約你,是為了這么一件事。”

“您說。”

陳默兩手捧著杯子,胳膊疊在桌邊,一雙無神卻又透徹的淚眸向文韜投射目光。

“我……”文韜顯然被這一眼看得心軟了,“我、我還是不說了。”

文韜一邊拿出早早備下的一封信,一邊心底默默感嘆自己的高明舉措。

這封信本來是為了防止因林辰阻攔導(dǎo)致兩人會面失敗的緊急措施,不過現(xiàn)在,也算得上是另一種緊急措施了——文韜的心已經(jīng)被陳默看亂了。他心中被高石按下的善意與悔過緩緩翹起一角。他怕陳默接著看下去,那一角會起得更高,甚至完全揭開。

陳默接過信件。

“現(xiàn)在看嗎?”

文韜點(diǎn)了點(diǎn)頭,避開陳默的目光。

陳默調(diào)整著呼吸。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文韜的來意呢?

所以,她要更小心才行。

她不能露出破綻。她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是一副被重重打擊了的樣子,泣不成聲,語不成句。她不能發(fā)火,也不能露出堅強(qiáng)來。她要忍。忍住憤怒,忍住想殺人的念頭,然后擺出一副脆弱的樣子來。

陳默一字一句地讀著信。

她甚至有些得意。

一是得意,來的人是文韜。

因?yàn)槿绻麃淼娜耸歉呤娴臎]信心能做到天衣無縫。

因?yàn)楦呤堑谝粋€扮豬吃老虎的人。

剛剛在林辰的阻攔下,她沒能說出這個名字。但是她知道,林辰也肯定猜到了。畢竟能完全掌握自己資料,連帶最私密的病情的人,本就沒幾個,稍稍排除一下就能發(fā)現(xiàn)他。

而且,就文韜這個辦事手段,他才不敢把陳誠的頭送到陳默眼前呢。

再聯(lián)系到木箱子上的攝像頭,陳默敢肯定,文韜的背后,早就站著高石了。

想到這,她有些懊惱。

上次就應(yīng)該順帶著處理掉他的,這樣,也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了。

二是得意,文韜真的備了封信。

如果文韜以語言的形式和她講,短時間內(nèi)的情緒轉(zhuǎn)變,陳默還真有些不好把握。不過信嘛,讀多久,讀到哪兒,這都是她能做主的。

至于信上的文字,她壓根就不在乎。車轱轆話翻來覆去地說了三大篇,想要表達(dá)的就一件——將岳誠會的勢力連根拔起。

陳默盡力延長著閱讀時間。她計劃著她的淚水,計劃著她的眼神。

差不多的時候,她放下了信。

眼淚在恰當(dāng)?shù)臅r候滴落。一滴落在咖啡杯里,樹葉失去了原來的樣子。她抬頭,對上文韜的雙眼。她的眼神也變了,失去了原來的悲傷。取而代之的,是悲憤,是仇恨,是想要與之魚死網(wǎng)破的坦然。

文韜笑了。

陳默也輕松了。

這正是她想要給文韜傳遞的信息。

“那陳小姐,我們不見不散。”

“好!”

故意深沉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文韜分明聽出了里面藏著的底氣不足,于是他還是笑笑,離開了咖啡廳。

直到看到他的車子駛離,陳默才真正松了一口氣,頓時襲來一陣疲倦。

不殺人,遠(yuǎn)比殺人更耗力。當(dāng)然,也更有效。

陳默倚在靠背上,一臉厭惡地擦去沒來得及出場的眼淚們。

“這次算你猜對了。”

秋風(fēng)擠進(jìn)駕駛室,吹起文韜的頭發(fā)。他仍舊踩下油門,只覺滿面涼爽。

“陳默真的被刺激到了。”

“哈哈,我就說吧。”高石的語氣里有清楚的嘲諷之意,“那我現(xiàn)在就派人去港口?”

“不必了吧。”

“文議員這是心軟了?”

“沒有。”

“看來陳默崩潰得很厲害啊……沒親眼看看,真是可惜。”

“我只是覺得,既然他們現(xiàn)在手里就只剩下港口可用了,就沒必要……”

“文議員,對敵人的寬容,可是對自己的殘忍啊。”

“高石,我們就不能憑真本事跟他們來一局嗎?到現(xiàn)在為止,咱們從沒光明正大過……我心里實(shí)在是憋屈。”

“憋屈?等你掌握岳誠會,掌握A市后,你還會憋屈嗎?陳默是精神出問題了,林辰可還好好的呢。他雖然年輕,可畢竟是陳誠一手扶持起來的,給他留個機(jī)會,咱們就可能沒機(jī)會了!”

文韜猶豫了。

“可是……”

“除非你能證明林辰也不中用了。否則,一切仍然按計劃進(jìn)行。”

文韜被高石不可一世的語氣激怒了。

“高石,你別忘了,給你找這些人的是我!你有什么資格跟我橫?”

“一條船上起內(nèi)訌,議員,你可想清楚了,到現(xiàn)在為止,我可連面都沒露過。”

“他們又不傻,我不信他們猜不到你。”

“猜到又如何?今晚之后,岳誠會不過是囊中之物。猜到,不過就只是猜到罷了。”

“我奉勸你一句,做人可千萬別太狂。”

“狂?我可有您給我撐腰,怎么能不狂呢?”

“你!”

“還有,別忘了,我們是各取所需。您賣藥賺錢的這條路已經(jīng)垮了,吞下岳誠會,您可是穩(wěn)贏啊。”

“你、你怎么知道?”

“了解我的盟友不是我應(yīng)該做的事情嗎?放心,我不會到處說的。事情了結(jié)后,你拿你的錢,我拿我的勢力,咱們各不耽誤。”

“希望你記住今天說的話。”

高石冷笑道:“您還是好好開車吧,我在辦公室等您。”

高石掛斷了電話,文韜把手機(jī)扔到一邊。

這風(fēng)吹得人可真難受。

文韜氣沖沖地關(guān)上了窗戶。

車子一路向北,駛向政府辦公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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