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姐，請你再往右邊側一點頭?！?

陳默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儀器前，聽著護士略顯模糊的聲音，向右側了側頭。陳默今天的狀態不是很哈，有些頭疼，總想閉著眼睛。

大概是昨晚沒睡好吧。

“好了陳小姐，”護士推開房間門，“您先回去休息吧，過一會兒讓家屬到二樓取片子就行?！?

陳默道謝后離開了房間。推開門的一剎那，陳默眼冒金星，腿部也使不上勁。幸虧林辰反應快，一步上前扶住了她。

“怎么了？”林辰扶她到一旁的長凳上坐，“低血糖了？”

陳默嘴唇發白，滿頭冷汗。

“不知道?！?

林辰伸手靠上她的額頭：溫度正常，沒有發燒。

“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沒事的?！标惸牧伺牧殖降氖直常拔一胤块g休息一下就行?！?

林辰扶著陳默回到房間，陳默吃了點餅干，狀態漸漸恢復了。

“是不是該去拿片子了？”

陳默扶著桌邊起身，卻被林辰一把按回沙發上。

“我去拿就行，你別動了。”

林辰離開了房間，陳默靠在沙發扶手上，嚼著餅干。她看著對面的墻壁發呆，腦海里一直浮現蘇銘的側影。

像，可是又不能確定。

過了一陣，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有張片子沒拍實，護士發微信讓陳默再去拍一趟。

“我去剛剛拍片的地方了，有張片子沒拍好?！标惸o林辰發著語音，“你就在二樓等著拿片子吧，我自己去了?！?

站起身的瞬間，眼前又是一片黑。她扶著桌邊，貓腰站了一會兒，終于緩過勁來。裹上外套，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間，站在電梯外等待。門一開，陳默與蘇銘四目相對。

“陳小姐好。”

蘇銘躲避著陳默的視線。

“蘇醫生好。”

她走進電梯，按下層數按鈕后站在蘇銘身邊。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蘇醫生要去二樓??？”

“嗯?！碧K銘推了推鏡框。

安靜的電梯里，只能聽見鋼絲線偶爾摩擦的聲音。陳默站在蘇銘身旁，只感覺腿部越來越無力了。她的胳膊撐在扶手上，勉強維持站立。視野里的一切都變得不那么清晰了，陳默晃了晃腦袋，卻換來一個更加混沌的世界。

伴隨著清脆的提示音，自己的樓層終于到了。陳默嘗試著放開手，慢慢向前挪著步子。站在一旁的蘇銘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你沒事兒吧？”

陳默本想回頭說一句“沒事”，張嘴的那一刻腿部卻徹底失去力量——她直直地向前倒去。

蘇銘慌亂地攬住即將倒地的她。

“陳默！陳默！”

他輕拍著陳默的臉頰，這才發現她已經面色蒼白，滿身冷汗。陳默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她微張著雙眼，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蘇銘的臉龐漸漸清晰，又漸漸模糊。陳默想睜大眼把他看得仔細一點，卻完全控制不了愈加厚重的眼皮。

“心跳正常，沒有發燒，”蘇銘快速做著檢查，“應該是低血糖?！?

電梯停在二樓，蘇銘橫抱起陳默向外走去。他快步直走著，想把陳默帶到自己的辦公室休息。因為太著急，他并沒有注意到側邊走廊里坐著的林辰。林辰坐在那里正無聊，突然看著蘇銘抱著陳默從自己眼前匆匆經過。他心頭一緊，跑著追了上去。

“蘇醫生，這是怎么了？”沿途的護士跑著跟在蘇銘身后。

“準備吊葡萄糖，她低血糖了！”

陳默的頭抵在蘇銘的胸口，她聽著蘇銘越來越快的心跳聲，莫名有些安心?；秀敝?，她好像聞到一種很熟悉的味道。那味道飄渺在久遠的記憶里，使她感到困倦。她微張著嘴巴，卻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眼前的蘇銘時而模糊時而清晰，他的側顏朦朧著，和夢里的姜萊契合起來。陳默慢慢閉上了眼睛。

蘇銘只感覺肩頭一沉：陳默徹底暈過去了。他幾乎要跑起來似的快步走著，剛走進辦公室把陳默安穩地放到一側的病床上，林辰就沖了進來。

“怎么了？”林辰滿目急切。

“低血糖。”

蘇銘的額頭滲出汗珠，他接過護士遞來的吊瓶，給陳默扎針的手不住地顫抖。

“小王你來吧。”

蘇銘把位置讓給護士，自己站在一邊，擔憂地看著雙目緊閉的陳默。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努力沉著下來。從看見陳默昏倒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是慌的。扎完針，又過了好一會兒，蘇銘才逐漸冷靜下來。他這才反應過來——林辰一直站在他身后觀察著自己。他最后看了陳默一眼，轉過身繞過林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林辰側身為他讓路，自己站在陳默床邊，低頭看著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蘇銘拿起桌上的水杯，大口補充水分。他的心還是慌的，不過在林辰面前表現得卻很冷靜。他剛剛的狀態已經再次引起林辰注意了，以后和陳默的相處要更加謹慎才行。

林辰盤著手，望著喝水的蘇銘。

蘇銘好歹也是個能做主治醫師的人，扎個針而已，這么緊張干什么？

陳默只是他的一個病人，兩人認識不過半個月，為什么表現得這么慌亂？

而且，蘇銘的眼神，又開始無端深沉起來了。

一片寂靜中，只能聽到指針奔跑的聲音。

陳默恢復后做了一系列的檢查，確認沒有問題后，林辰帶她回了房間。蘇銘站在房間門口，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林辰走著，卻總感覺身后有人在注視著自己。他警覺地回過頭，只看到了蘇銘辦公室的門緩緩關上。

“怎么了？”半倚在他身上的陳默虛弱地問道。

林辰搖了搖頭，轉過頭看著陳默。

“用不用我抱你回去？”

陳默無力地笑了。

“我也沒有這么虛吧。”

兩人慢慢步入電梯。

“奇怪，來這兒沒幾天，怎么總低血糖??？”林辰按下電梯按鈕，“要不明天去醫院看看？”

“也沒總低血糖，就今天嚴重了點，過兩天再說吧?！?

兩個人的背影遠去了，和黑夜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