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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雨后》

第二天,又是一個百無聊賴的夜晚,我竟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個小酒館門口,又像是被什么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推開了門,那女孩抬頭看到了我,驚訝地說道:“你又來了啊?”

“怎么?不歡迎嗎?那我就走了。”我裝作要出門的樣子。

“歡迎歡迎,有錢賺還能不歡迎嗎。”她忙說道。

我便又靠著吧臺坐下,她問:“還是‘銳澳’?”

“是啊,喝其它酒就走不了了。”我笑著說。

她從冰箱里拿出一罐“銳澳”,用紙巾擦了擦,又幫我打開,然后遞給我,說道:“今天帶錢了嗎?”

我笑著說:“沒帶,不過今天帶了兩雙鞋。”

她也笑了,說道:“看來今天又準備來騙我的酒嘍?”

“對啊,昨天沒騙到,不服氣,今天再來試試。”我說

“行啊,只要講得好,酒隨便喝,反正你也喝不了多少。”她嘻笑著說。

“好吧,今天非要贏了你不可。”我不甘心服輸,其實我心中還有另一種不能對她言說的想法。

“要不要聽歌呢?”她問。

“來一首,來一首張信哲的《雨后》。”我說。

音樂慢慢響起,音箱里又傳來了張信哲的歌聲:

公路在荒漠無盡的延伸

車窗內你我聊起彼此人生

像一生只見一次的緣份

最難忘陌生人搭載的熱忱

漸漸放晴的天空

旅行的寂寞

獨自在異鄉生活

沒有愛多么難走

雨后看見彩虹

像你見我揮手

立刻為我停泊解憂

雨后看見彩虹

在落單的時候

朋友多么暖人心窩

回憶里你陪我一程

這份情永留我心中

雨后看見彩虹

不知何時還能重逢

雨后出現彩虹

總會看見你的笑容(張信哲《雨后》)

伴隨著音樂聲,我又慢慢講起了那個夏天的故事:

T市離老家路途并不十分遙遠,但如果到車站坐車卻不甚方便,因為從縣城的車站到家還有很遠,而且沒有直達的車,所以那幾年都是一站一站的坐短途車或公交車回家,中途要轉三四次車,最后還要步行幾公里才能到家。

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換乘,車廂里的鄉音也越來越濃烈。中國人一向很看重故鄉情,古往今來也有無數文人留下數不清的詩詞來表達思鄉之情。我以為,所謂故鄉情并不單是老家的幾棟祖屋或是親人,即便是屋后的老槐樹,門前流淌的小河,還有忘不了的鄉音,都是故鄉的一部分,融入了我們的血液。

記得那天是一個很悶熱的夏天,車廂里就更熱不可擋,即使打開所有的車窗也無濟于事。這時候真想來一聲暴雨,這世界有時就是這么奇妙,盼什么來什么。車外漸漸刮起了大風,又吹進了車廂里,頓時讓人心情舒暢不少。沒過一會兒,天邊的烏云慢慢集聚,又傳來了陣陣的沉悶雷聲,緊接著,豆大的雨點便砸了下來,打在車頂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夏天的雷雨總是來的很快,讓人猝不及防。可是車又剛好到了站,這時候多想在車上多待一會兒,但是車已經到站,終究是要下車的。下車的地方在市中心的一個公交站臺,值得慶幸的是站臺不遠處就是商場。我下了車,三步并作兩步跑向商場門口,這時已經有很多人在商場門口避雨。

雨勢越來越大,低洼的地方很快匯聚成一個個小水坑,空氣中充斥著暑氣和泥土的氣息。眾人漫無目的地盯著雨簾,和雨中急促的行人,也還不斷有人從各個方向匯聚到這“庇護所”。

這時,一個穿著白衣連衣裙的女孩用手遮著頭,從雨中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站到了我的旁邊,身上已經快被淋透了。

“倒霉死了,剛買的雪糕還沒吃兩口就被雨淋了。”只聽她無奈又無助地抱怨著,手中還拿著光禿禿的木棒舍不得扔。

我不禁“撲哧”一口笑了出來,聽到我的笑聲,她轉過臉來,皺著眉,瞪著眼,氣嘟嘟地斥責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只見她扎著馬尾辮,被雨淋濕的頭發粘在前額,雨水順著發梢不斷往下滴,眼神盡是責難的神情,我凝住了笑臉,驚呼道:“是你……”

她也疑惑地看了看我,目光在我的眉心間停留了幾秒鐘,既而輕輕地咬著下唇,轉過臉去,我分明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些驚喜,還帶著一些羞澀。

眼前的她將我的記憶拉回到了七八年前,她是小青,我們是初中的同學。初中時每一年都會重新分班,雖然我們只是初二同學,但卻互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為那時候她坐第一排,而我就在她的身后坐了一年。

那時我們之間的交流僅限于學習方面,碰到難題互相討論,有時也會故意找一些刁鉆古怪的題目考驗對方。她有著一雙清澈眼睛,印象最深的是那一顆小小的虎牙,笑起來的樣子很可愛,很單純。

那時她總是留著“***”式的發型,所以我經常叫她“***”,這時她總會氣乎乎地瞪著我,然后把我課桌上的書扔得滿地都是。初中畢業后,我們雖然在同一座城市上高中,但不在同一個學校,所以從初中畢業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遇見過,如果不是這突如其來的雷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再遇見她。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避雨的人群都在焦急地等待著,卻無可奈何。

“你……”我說。

“你……”她說。

她的看向雨中的街道,目光卻并無焦點,羞澀的神情還掛臉上。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打招呼,笨嘴拙腮地說了句:“你怎么胖成這樣了?”我以為我是在跟她開玩笑,卻忘了所有的女人哪怕再胖也不愿別人提起,小青當然也是。

只見她轉過臉來,氣乎乎地瞪著我,那神態,那眼神,和七八年前一模一樣,我也知道說錯了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今天才放假么?”她生氣的表情轉瞬即逝,看到我帶著行李,便問我。

“是啊,剛下車就遇到了暴雨,你也今天放假嗎?”我問道。

“我前天就放假了,住在親戚家的,今天一個人逛街,沒想到會碰到你……”

“是啊,我也沒想到,哦,對了,你在哪里上學?”我問道。

“我在H市的師范學院,你呢?”她問。

“我在T市的XX大學。”我回答。

“我記得原來你學習很好啊,還考過全校第一,怎么就上了這么個大學?”她不解地盯著我。

我笑道:“可能是書都被你摔壞了,所以后來學習不好了。”

“切……”她不屑地說。

一時間,我們好像想說的很多,卻又不知怎么開口,就那樣各懷心思地互相沉默著。她捋了捋粘在臉上的頭發,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還沒舍得扔的木棒。

我笑著問她:“都化完了,怎么還舍不得扔?”

她略顯失落地說:“剛剛才買的,還沒來得及吃呢,就被雨淋了……”

“要不,我去給你再買一根?”我說道。

“還在下著雨呢,下次吧。”她回答,說完又盯著那一粒粒雨滴,掉落在地上,綻開,消失……

雨勢漸漸小了下來,就像很多事情一樣,來得轟轟烈烈,走得悄無聲息。避雨的人群逐漸稀少,直到只剩我們兩人,街道上又喧鬧了起來,她漫無目的地看著來來往往行人,慢慢說道:“雨停了……我要走了……”

“哦!”我淡淡地回應道,“你不回老家嗎?”

“不回去了,家里沒人,爸媽都在外地打工,這個暑假我在舅舅家住。”

雨慢慢停了,烏云也很快散去,太陽又探出了頭,街道上吹著涼爽的風,空氣中好像充滿了快樂的氣息。

她略顯不舍地輕輕說了聲:“我走了,再見。”

“好的,再見。”我回道,然后向她擺擺手。

她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理了理衣服,向我投來一如當年純真的笑容,然后轉身匯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看著她那雪白的背影慢慢模糊在視線盡頭,我也準備登上回家的車。可這時,那潔白的身影又出現在了視線中,跑得很快,小青又回來了。

“怎么了?丟了什么東西嗎?”我問道。

她氣喘吁吁地說:“忘了問你號碼了。”

我一想,對哦,我也忘了問她號碼,我掏出手機準備記她的號碼,手機卻不知道什么時候沒了電。我說道:“我手機沒電了,你記下我的號碼吧。”小青卻說道:“哎呀,我手機忘在舅舅家了,怎么辦?”

我一想,包里有筆,卻翻來覆去找不到紙。小青一把奪過我的手中的筆,說道:“伸開手。”然后便神情非常專注地,一筆一畫地在我的手心寫下她的號碼,寫完后又看了兩遍,像是生怕寫錯。接著,把筆交還給我,又向我伸出她的左手,我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就把我的號碼也小心地寫在了她的手心上,既怕用力小了寫不清楚,也怕用力重了她會痛。

她開心地握著拳頭,沖我咧開了嘴,露出了那可愛的小虎牙,然后又跟我說了聲:“再見。”便再次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還立在原地沒有走,像是在等待小青會像剛才一樣再次出現,不過我失望了。我收拾一下行李,準備向站臺走去,這時,街道上的人群一下子歡呼起來,眾人紛紛抬起頭向天空看去,我也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湛藍的天空中飄浮著幾朵潔白的云,還有一道炫麗的彩虹……

下過雨的街,暑氣消退了不少,微風拂過路邊的每一片樹葉,樹梢上的蟬鳴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動聽。這時已經是正午時分,路上已經沒有行人,我一個人漫步在光影斑駁的小路上,絲毫沒有感覺到夏日的酷熱和旅途的勞累,腳步反而越發輕盈,可能這就叫作“春風得意馬蹄疾”吧。

我的手緊緊攥著,回味著不久前那觸碰時的感覺,我不敢打開看,就像小孩子抱著個糖果盒,怕一打開就拒絕不了甜美的誘惑,然后面對空盒的失落。

回到家,我放下行李,一個人躲進房間,平復一下心情,看著攥緊的拳頭,像一個虔誠的信徒手捧著圣物。我慢慢打開緊握的手,眼前的情景卻將我從幻想中拉回現實,手心里的那一串數字,因為長時間緊握已經模糊不清,我一下倒在床上,這一刻,旅途的勞累一下子襲來,好像連舉起手的力氣都已喪失。

就這樣沮喪地躺了半晌,這時我想起,小青還留著我的號碼,過一會兒肯定會聯系我,想到這便似恢復了些精神,心中的沮喪也稍稍褪去。

那時在老家不像現在有很多娛樂,沒有網絡,就連有線電視都沒有,白天釣釣魚,晚上就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幾個無聊的電視臺,一連一個多星期也沒有等來小青的訊息,我不知道是怎么了。

又是一個百無聊賴的夏夜,冷冷的月光灑在窗欞上,窗外的柳枝隨著微風輕輕擺動,我在那幾個僅有的電視臺間胡亂地調著臺,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我拿起手機,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了一條短信:“請問你是許風嗎?”

“是的,請問你是哪位?”我回復了過去。

過了不到十秒鐘,我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還是剛才的那個號碼,我輕輕地按了接聽鍵,聽筒里傳來了小青的聲音:“許風你個死豬頭,怎么這么多天不聯系我?”語氣中帶著些責怪,帶著些欣喜。

我連忙回道:“對不起,對不起,那天回到家里,手心里的汗把你的號碼弄糊了,所以沒能聯系到你,我以為你會聯系我的。”

“哦,啊?這么巧?”小青的語氣中似乎稍有寬慰。

“什么這么巧?”我疑惑地問道。

“哎呀,那天我到了舅舅家想問你到沒有到家的,可打開手心一看,后面幾個數字也模糊了。”小青說道

我也感到不可思議,竟然會有這樣的巧事,那小青又是怎么聯系到我的呢?便問道:“后面幾個數字看不清你怎么又聯系到我的呢?”

電話那頭又嗔怪道:“哼,你還好意思問呢,我向最后幾位所有的號碼組合都一個個發短信問,今晚終于把你給找出來了。”

“啊……你……”我吱吱唔唔,不知該說什么好。

“花了我好多話費,心疼死我了。”小青又說道。

真沒想到她會用這種笨方法找到我,我不禁有些自責與慚愧,說道:“真對不起,下次見面請你吃雪糕行嗎?”

“那你可以說話算數哦,誰耍賴就是豬。”終于又聽見了小青純真的笑聲。

我連忙應道:“不耍賴,絕不耍賴。”

我們一直聊了好久才掛斷電話,此刻,碧空中的那一輪皓月顯得格外皎潔,透過窗戶灑落在我的肩頭,清涼的晚風也偷偷溜進來,為我趕走夏夜的苦悶。

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打開手機,已經有了好幾條小青的短信,有叫我起床的,也有叫我吃早飯的,看看時間,最早的竟然是五點多鐘的。我趕緊回復了過去:“昨天睡的太遲了,剛剛醒來,你怎么那么早就起來了。”

沒過一會兒手機就響起了“叮咚”聲音,是小青的回復:“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唄,哪像你個懶豬睡到現在。”

就這樣她一條我一條,一直聊到下午,又聊到晚上,再聊到深夜,日復一日,有時候不是我睡著了,就是她困了。奇怪的是每天早晨的小青發給我的第一條短信都在六點以前,我好多次問她原因,她總是神秘地說:“偏不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短信就這樣成了我們之間那個暑假和以后幾個月溝通的橋梁,就像是七月七的喜鵲,同時也幾乎是我那幾個月生活的全部。短信套餐也越來越不夠用,從一開始一個月800條的套餐,到后來的1000條,再到1200條……依然不夠用。

在那個年代,電話費是每個學生不能承受之重,打電話是很奢侈的行為,所以我們很少通電話,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一條條的短信聯系,而且為了省錢經常是打滿一條短信的字數才發送,相信那個時代的每個男男女女都有一段自己的短信青春……

“完了?”她問。

“對啊,怎么樣?今天能騙到你的酒嗎?”我笑著問。

“有那么點意思了,不過還是騙不到。”她沖我壞笑著,像是也為我遺憾一樣。

“看來,今天兩雙鞋帶對了。”我自嘲道。

“你可以放一雙在這里,明天就不用帶兩雙了。”她說。

“那你是希望我明天還來嘍?”我問。

“是啊,聽你的故事有點意思了,想再聽聽看。”她回答。

“那我就明天再試試,看能不能騙到你的酒。”我說。

“好呀,歡迎!”她說,然后又問:“你這是故事,還是你的經歷?”

“你說呢?”

“我不知道。”

我哈哈一笑,說道:“當然是故事嘍,誰還拿經歷跟你換酒啊,那我多不劃算。”

她也笑了,說道:“也是啊,我真笨。”

“好了,不早了,我走了。”我說道。

“好的,再見。”說完又沖我禮貌露出了笑臉,又露出了那小小的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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