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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他們就是我筆下永遠的多數

《錦瑟》發表于2004年《天涯》,十多年過去,大致能被算作我的“早期作品”。當然,十多年前,說早,也并不是那么早,不過佐證了我寫作的晚進。彼時,我已三十二歲。對于一個晚進者,早期作品便被《天涯》這樣的名刊接納,算是開了個好頭。猶記得當時的喜悅,竟動手自己畫了插圖,迄今留在電腦里紀念。重要的還在于,至此,便和《天涯》結了緣,后來向王雁翎大姐承諾,以兩年一篇的頻率向《天涯》投稿。這個頻率倒是保持了很久,八年時間,有四個短篇承蒙《天涯》刊出。要說的其實是:感謝《天涯》,由衷地感謝這份名刊在文學之路上對我一路的攙扶。

《有時候,姓虞的會成為多數》發表于2012年《大家》。不過是六年前的事情,竟感覺也有些“早期”的意思。這至少說明,對于我這樣一個寫作者而言,六年的時光,便已堪稱漫長。而構成“漫長”的緣由,也許是自己對于文學之事的認知,在六年中已幾番顛簸。探索或者干脆說是摸索,從未止息。這種摸索的艱難,能讓六年形同漫長。“對于一個小說家而言,‘時間’當然從來都是最為重大的命題,可以說,小說家正是時間的捕手,‘時間觀’約等于一個小說家的‘文學性’。”——這是我昨天才在一篇文章中寫下的想法,現在用在這里,也覺得貼切和有效。如今回望自己的“早期”,我確是陷入在某種“文學性”的心情之中了。當然,會有感喟,乃至淺淺地惆悵和唏噓。《大家》亦聲名赫赫,這本刊物在六年之中也經歷了它的“漫長”,似乎是,刊發我的這個短篇之后,刊物便因故有了重大的調整,風格有了變化,我的責任編輯也離職他去。就是說,寫作者與刊物,我們都共同經歷著漫長的文學,由此,構成了我們文學現場的“時間觀”,堪可喟嘆,堪可惆悵和唏噓。但也堪可欣慰——因為,我們身在時間的河流里。如今,《大家》精神煥發,祝福它。

《長江文藝·好小說》將這兩個短篇并置著“再發現”,于“再發現”中,我發現,它們確乎有著某種我寫作的密碼蘊含其中。

《錦瑟》里寫了兩個重要的人物,一個老張,一個張老,在結構上,即是以兩人不同的口吻展開的:

我被人叫作“老張”已經有四十多年了,從三十歲開始,一直叫到了現在。

我被人稱作“張老”已經很多年了,自從我又可以站在講臺上,他們就這么稱呼我了。其實那時候我還不到五十歲。

我知道,這不是在玩弄筆墨,在“老張”和“張老”這兩組互相倒置的漢字中,已經部分地暴露出我的寫作觀念。對于他們各自年歲算賬般的交代,同樣也暴露著作為小說家的我,對于時間的那份專注。這個短篇發表后,謝宗玉有過相關的評論,題目有些聳人聽聞,叫《把老年人的性欲問題提上日程》,他至少說準了我對“老年”的關注,因為日后,我的確寫下了許多事關人之暮年的文字。宗玉目光如炬,他在我自己尚未覺察的時候,就已經預言了我的寫作軌跡。我在自己的“早期”,便已經將老年人提上了寫作的日程。

《有時候,姓虞的會成為多數》里同樣寫了兩個人物,一個老虞,一個小虞,這同樣也不是在玩弄筆墨。相較于老張和張老,老虞和小虞在姓氏上必定是少數,但當兩個姓虞的相遇,蕓蕓多數突然便受到了少數者的顛覆。這里面意味深長,而“意味”從來就是短篇小說這門藝術的立身之本,何況它還“深長”。于是:

這種事沒什么好說的,我們這個被理論說明著的世界,在實踐中,總是會時不時出些故障,事情通常就是這樣達到平衡的,就好比,有時候,姓虞的會成為多數。

感謝《長江文藝·好小說》,感謝你們給了我“再發現”的這個機會,這讓我在漫長的書寫之后,回頭盤點,倏然發現原來我曾經書寫、正在書寫、將要書寫的都是一些什么樣的人物:無論他們姓張還是姓虞,他們都盼望著自己“大姓”般地代表著眾生,他們都頑固地捍衛著“小姓”的尊嚴。由此,他們就是我筆下永遠的多數。他們永遠“渴望有一個隨便什么破人,將我就地攔下,宛如一個奇跡,以一種我從未感受過的熱情招呼我,然后平地起妖風,將我也裹挾到一種卑微的、粗糙的、患難與共的溫暖里”。

2018年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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