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完回來后,易落兮就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了木辰澤,他非常不相信,說是不是醫(yī)院檢查錯誤了,因為于媽媽在市醫(yī)院,所以她沒敢去那里檢查。他就帶她去市醫(yī)院重新檢查。
幾天后,他又陪著她去拿結果,看到檢查報告,聽到醫(yī)生的建議后,木辰澤直接當場崩潰。
“不,不,不會的,我不相信,這不可能的。”
木辰澤雙眼通紅,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fā),嘴里不停的呢喃著。
看到這樣子的他,易落兮比他痛苦百倍。眼淚也止不住的流,過去緊緊的抱著他,輕顫著開口:“木辰,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她真的真的不希望看到他這樣。
“落兒你告訴我,不是真的對不對?對不對?”木辰澤抽泣的看著她,想聽她說不是。
易落兮抬手擦拭掉他臉上的淚水,半靠在他的懷里,驕弱的說道:“木辰,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害怕。”
聽到她說害怕,木辰澤立馬定住了,也有些清醒了,他身為男人,她的老公,明明她已經(jīng)比他更難受了,更是痛上千倍萬倍,偏偏他卻還讓她生出了害怕的情緒。真是該死,他這樣不就直接證明她的病沒有治療的辦法了嗎,木辰澤你混蛋。
所以他不能再給她壓力,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后,木辰澤斂了斂情緒;回抱住她,一手輕撫著她的發(fā),安慰道:“落兒,不要怕,有我在,無論怎樣,我都會陪著你的,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這么久。”
看著懷里有些消瘦的人兒,木辰澤心里一頓自責,他應該早些發(fā)現(xiàn)的,應該再仔細點,再上心點;在她睡眠不好,食欲下降的那些天就該帶她來醫(yī)院的,那會不會是另外一種結果呢。對不起,落兒我一定會找這方面最厲害的醫(yī)生來給你治療,你一定可以渡過的。一定可以。
五月下旬,雷雨交加的晚上,兮園內(nèi)外燈火通明,主別墅的二樓主臥室內(nèi)的大床邊架著各種儀器設備,醫(yī)生、護士正在緊急的給床上的人做著治療。
木辰澤雙手緊握在一旁等候著,眉頭緊鎖,視線一直盯著床上的人。
一個小時前,熟睡的易落兮突然驚醒,雙手緊緊捂著胸口,來回翻著身,額頭冒出大顆大顆的汗,臉色蒼白,任木辰澤怎么叫她都沒有回應。
慌亂、擔心的他抖抖嗦嗦的拿起手機給她的主治醫(yī)生柯林打了電話。
經(jīng)過醫(yī)生和護士的一頓救治后,床上的人終于安靜了下來,心率也恢復了正常。床邊架著的儀器設備全部撤出了房間,只留下一根吊著藥水的桿,和靜靜坐在床邊守著她的木辰澤。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下巴處蹭了蹭:“落兒已經(jīng)沒事了,你很棒,又戰(zhàn)勝它一次了。”
易落兮現(xiàn)在把每一天都當最后一天來過,身體已經(jīng)一天不如一天了,可她還是不想在醫(yī)院里,每天除了化療就是吃藥,做檢查,一點自由都沒有。她可不想讓她最后的時光浪費在醫(yī)院里,她還要陪她的愛人,她的孩子,還有她的父母,朋友。
現(xiàn)在的她很積極也很樂觀,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患得患失;雖然真的舍不得,不甘心,但她現(xiàn)在所擁有的也比很多人要好:完美寵愛她的老公、乖巧,懂事的倆孩子、善解人意的父母們、不離不棄的朋友們、還有蒸蒸日上的事業(yè)、體貼上進的員工。她該滿足了。
中午,木辰澤在廚房給易落兮做營養(yǎng)午餐,易落兮醒來沒見他在房間,就下樓;見到廚房里忙碌的身影,暖暖的笑了。
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從身后摟住他的腰,頭靠在他寬實的背上,甜甜的叫了一聲:“老公。”
木辰澤炒菜的手瞬間停止,利落的關了火,回過身一手回摟著她,一手捋上她的發(fā)到腦后,溫柔的開口:“醒了,是不是餓了?”
易落兮微笑,原本抱著他的手轉而摟上他的脖子,點點頭:“嗯,餓了,做了什么好吃的。”
木辰澤低頭吻了吻她的唇,回道:“青菜瘦肉粥,還有豆腐羹。”
因為她還要吃藥,所以飲食上都是清淡的多。當然了,營養(yǎng)也是要有的。
“好,都是我想吃的。”易落兮回親了他一口道。
好景不長,一個月后,易落兮因為病情的加重,還是住進了醫(yī)院的ICU病房。木辰澤幾乎把公司的大小事務都交給了白淏洋,他解決不了的他再出面,然后文件什么的都搬來了病房,可謂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人也跟著消瘦了一圈,臉色也比之前差了好多。
易落兮扭頭看向那邊正在認真批閱文件的他,很是噢惱,為什么這副身子這么禁不住。原以為可以陪他一起往上走,一起慢慢變老,卻不曾想過現(xiàn)在成了他的累贅。
出聲叫了他:“木辰。”
抬頭,木辰澤放下文件,起身來到她身邊,輕聲問:“怎么了,哪不舒服嗎?”
易落兮微微搖頭:“不是,你也工作很久了,休息一下吧。”
“好。”
木辰澤應下,掀開她的被子,自己脫了鞋子躺進去,再把她的身子扶起來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頭則挨著她的腦袋。
易落兮把玩著他的手,弱弱的詢問道:“木辰,我想去上次那家度假酒店那邊看日落,可以嗎?”
她的詢問小心翼翼,因為她的病情醫(yī)生不建議再有大幅度和長途的活動,可她只跟他看過日出,還沒有看過日落。這是她最想實現(xiàn)的一個愿望了。
木辰澤反過手緊握住她的手道:“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下午,易落兮換上了木辰澤向她求婚時給她設計的那件酒紅色的一字肩長裙,還讓木辰澤幫她涂上她最愛的那支口紅。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紅唇齒白的,原本蒼白的臉,因為口紅和衣服的襯托,竟有了一絲血色,都不像是一個生著病的人。易落兮起身在木辰澤面前轉了一圈,問道:“好看嗎?”
木辰澤重重點頭,認真的說:“好看,我們落兒無論怎樣都好看。”
知道他是哄她開心的,自從住院后,她就沒有打扮過,臉色又蒼白,嘴唇又沒有血色,她自己都沒敢照鏡子看自己那時的樣子;而且她還是第一次這個樣子在他面前。
一切準備好后,木辰澤抱著她出了醫(yī)院,上了他的車。一路上,木辰澤的車速很穩(wěn),車里還放著她喜歡聽的音樂。倆人一路聊起了以前的事,她的眼里全是笑意。因為對她而言只要是有關于他的事,都是甜的。
木辰澤還是把車子開到上次他們看日出的位置,抱著她下了車,來到下面的沙灘上。此時太陽正好漸漸落山,海天相連的那邊赤紅一片,宛如一只涅槃的鳳凰。
易落兮看向那里時,興奮極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這么漂亮的日落。脫了鞋子,在沙灘上跑了起來。她被風吹動的裙子跟日落的天空相得益彰,咔嚓,木辰澤迅速把這個畫面定格在了手機里。
易落兮心血來潮,拉著他讓他陪她跳他畢業(yè)晚會那時跳的華兒茲,他幾乎都不記得了。后來倆人跳著跳著不知道跳成了什么,反正就一直笑著,玩著。
易落兮沒有告訴他,對于她一個四肢不協(xié)調(diào)的人來說,華兒茲是她唯一會的舞蹈;還是她在國外聽說他們畢業(yè)晚會上要跳舞,她就提前花錢請人教了兩個月才學會的舞蹈。目的是回國參加他的畢業(yè)晚會,可以陪他跳這支舞,可惜她沒有實現(xiàn)。
就在剛剛,她實現(xiàn)了,比他跳得好,總算沒白學。
凌晨,ICU病房外,站著一圈的人,個個痛哭流涕。醫(yī)生早已經(jīng)跟他們打過了預防針,可他們還想著會有希望的,昨晚她還陪著女兒吃飯,有說有笑的,怎樣才過去幾個小時,她就不在了。楊巧欣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沒受住,暈倒了。
易國山急忙大聲喊著:“醫(yī)生,醫(yī)生。”
其他人連忙上前查看,只有木辰澤拖著沉重的步子,打開門,進去,關上。緩慢的一步一步來到她的床前;昨晚他幫她洗了頭發(fā),在這張床上和她規(guī)劃著未來,憧憬著思辰、念兮長大后的樣子,她還打趣說不能像他這樣,不然思辰會很難找到老婆的。
這才過去了幾個小時,她就安安靜靜的睡著了,再也不會起來叫他:木辰了,也不會再沖著他笑了;他的太陽消失了。
木辰澤坐在床沿邊上,給她弄了弄被角,再捋順她的發(fā):“傻瓜,怎么穿得這么漂亮,還忘了涂口紅呢。”
他記得她說過,一個女人如果全部打扮好了,但不涂口紅,就是不完美的。轉身在一旁的抽屜里拿出那支她最喜歡的口紅,打開蓋子,輕輕擰出一些,認真的順著她的唇紋給她涂上,還自言自語道:“哦,對哦,你說過睡覺是不涂口紅的。沒關系,我現(xiàn)在幫你。”
涂完后,把口紅擰回去,蓋好蓋子,放回抽屜,再細細端詳他的作品。以前他總喜歡趁她涂好口紅時親吻她,后果就是每次都得自己重新幫她涂上,這不次數(shù)多了,也就上手了:“嗯,真好看,我們家落兒就是漂亮,就算去到那邊也會是最美的那個。到時候肯定很多人追求,你一個都不許答應,也不許去撩別人,知不知道,要在那等我,等我來,明白嗎!”
木辰澤越往后聲音越沙啞,淚水順著眼眶無聲的落下,終是沒忍住痛哭了出來。突然間的激烈抽泣,再加上剛剛一直強忍著的情緒積壓,猛的吐了一口鮮血在白色的床單上,與易落兮身上穿著的酒紅色長裙融為一體。
一年后,惜城墓園。木辰澤帶著易落兮喜歡的花,還有她愛吃的食物,領著易思辰和木念兮一起去看她。
他們身上穿著易落兮身前設計制做好的,沒來得及一家人一起穿的親子裝,今天他也把她的那件帶來了。
木辰澤把東西一樣一樣的擺放出來,易思辰和木念兮則爭著要跟媽媽說他們最近發(fā)生和覺得有趣的事。他真的很謝謝落兒給他留下了倆個懂事,又可愛的寶貝,要不是有他們還有雙方父母在,他真的會隨她去的。
倆寶貝申訴說得差不多后,很懂事的跟著淏洋叔叔先回車里,給爸爸媽媽留下說悄悄話的空間。
木辰澤打開紅酒,給倆人各倒了一杯,端起自己的那份和她碰杯,之后一飲而盡。
“落兒你看,思辰和念兮都長大了,現(xiàn)在思辰是大哥哥了,很會照顧妹妹,有時候還連帶我一起管著,跟個小大人一樣。......嗯,A&M現(xiàn)在發(fā)展得很好,林琦琦在管著;爸爸媽媽身體也都健康,就是想你。嫂子半年前升主管了,現(xiàn)在肚子里也懷寶寶了;潔子呢找了個同醫(yī)院的男朋友,我?guī)湍阋娺^了,人還不錯,也有擔當。”
“至于我?一切都好,也有按時吃飯,上下班;唯一不好的一點是......我很想你。”
木辰澤說著頭靠在墓碑上,手撫上照片里笑臉如花的她:“落兒,我真的好想你。”
離開墓園后,木辰澤就讓白淏洋先回去了,他帶著倆孩子去了第一次見易落兮時的附近逛逛。七點多一些,他帶著倆孩子到一家他們之前常來的面館里吃飯;他們前腳剛進店,后腳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這家面館都沒怎么變,面也還是那時的味道。正認真吃著面的易思辰見到爸爸夾著面又不吃,視線一直看向外面,疑惑的問道:“爸爸,您看什么呢?”
聞言木辰澤收回視線,放下筷子對倆人說道:“思辰,念兮,你們看到對面的公交站沒有。”
倆孩子點頭:“嗯,看見了。”
“那是爸爸第一次見你們媽媽的地方,那天也是下著雨。”說到這些,他的臉上是帶著笑的。
木念兮舉起手高興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媽媽還跟我說當時爸爸被淋成了落湯雞。”
木辰澤偏頭看向她,大手摸摸她的頭,晃眼間似乎看到了她的模樣。
這邊其實也變了很多,附近很多店面都換過了,路又重新修了,連公交站牌都換新的了。可這個地方還是這個地方,這一站的地址還是以前那一個,從未變過。和她一樣,雖然錯過了很多年,但她對他從未變過。
木辰澤再次把視線望向窗外,透過雨霧看向對面的站牌,眼里映出了當初一男一女在椅子上坐著對視的場景,說了句:“落兒如果有重來,我愿是我先愛上你。”
仔細看映射在玻璃窗上的他,泛紅的眼眶里掛著一滴晶瑩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