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濟分析史(第二卷)(漢譯世界學術名著叢書)
- (美)約瑟夫·熊彼特
- 2447字
- 2020-11-06 19:06:56
2. 工作的條件
有一種極其類乎忌妒的東西,悄悄地打破了我們為歡迎這一時期的著作中透露出作者無限滿足心情的許多段落而往往會含有的微笑。那時的經濟學家們,或者是其中的大多數,對于自己取得的成果顯然是感到滿意的,就像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某些經濟學家重又這樣感到一樣。往后我們將要設法來了解經濟學家的這種欣然自得的心情。雖然他們所蓋起來的只不過是一個單薄的木頭小屋,他們卻把它看成是一所堅固的住宅。 [2] 我們對斯密以前的成就還是估計過低,而對“古典作家”的成就還是估計過高。
進行這一工作所處的環境,可以略述于下。要說專業的經濟學在這個時期已經明確地建立,我是感到躊躇的。肯定不能說經濟學作為一種專門職業已經確定下來,因為經濟現象的研究還不是一個全部時間的工作,很少有只是經濟學家而不做別的事情的人:許多人同時又是工商業家、政府官吏或新聞記者;即使大學中的經濟學教師,有許多(如果不是大多數)也兼教同類的——甚或完全不同的——課程。然而,我們有權利說,在這個時期中,專業化的過程已在迅速進行:一開始,經濟學就確立了它的有一定研究范圍的主張;它變成了一門明確的專門學科;它應用了明確的方法;它的結果的明確性也有所增長;而經濟學家們,盡管不是全部時間從事經濟學,也比以往更加明確地彼此承認,并為公眾所承認。新的政治經濟學團體成立了;新的雜志、新的辭典、新的書目出現了——可是,所有這一切只不過意味著以前那套做法的繼續。 [3] 經濟思想史的研究有了一個生氣勃勃的開端; [4] 自然,教科書研究大都靠研究工作者自行籌措經費;例如,圖克若不是一個富人,即不能有所成就;自然,在某些場合下,刊行研究結果所得的收入是足以維持研究活動的。可是,教學方面的設施十分欠缺。即使在從前設有正規的經濟學課程的國家,如德國、意大利、西班牙和蘇格蘭,用意也只是在為其他的研究學科——例如法律
益增長的興趣。在J.A.布朗基的《政治經濟學史》(附有《書目提要》)初版于1837年問世以前,唯一值得在這里提到的這一類出版物,就是麥卡洛克(在1824—1825年)和薩伊(在1829年,見《政治經濟學教程》第六卷)各自所寫的概略。自1837年至1870年間,出版了若干其他的有關著作,其中有一些只限于論述個別國家的情形。到 1858年時,這類書籍的數量已經很多,因而羅伯特·馮·莫爾(1799—1875)在他的《政治學的歷史和文獻》(1855—1858年)第三卷中,插入了《關于政治經濟學史的著作》一章。我想要提到的只是:(1)麥卡洛克的《政治經濟學文獻》(1845年);(2)費拉拉在《經濟學家叢書》中所寫的各個序言(在1850年至1868年間,費朗基斯科·費拉拉編輯了兩套外國著作的意大利文譯本,他曾撰寫序言,對之一一加以詳盡的分析,這種分析就構成了他對理論所作的大部分貢獻,實際上可以說是一部經濟學史;這些序言的大多數曾于1889—1890年單獨刊行);(3)羅雪爾(他的大部分工作是屬于學說史領域的。在這個時期內,他寫出了《十六與十七世紀英國國民經濟學史》,1851—1852年;《論亞當·斯密學說的傳入德國及其應用》,1867年;他在1863年刊行的《一個十四世紀的偉大的國民經濟學家》中,傾吐了自己對奧雷斯姆〔參閱上面,第二編,第二章〕的熱情;我們還得立即加上他后來所寫的《德國國民經濟學史》,1874年,這是一項付出了巨大勞動得來的成果);(4)曼紐爾·科爾梅羅的《西班牙政治經濟學史》(1863年),嚴格說來不屬于這里所指的范圍,但這本書和他的《書目提要》(1880年)一道,對于研究西班牙的經濟學,依然是一個很好的起點。我感謝E.沙姆斯博士的卓越的研究《國民經濟學說史研究引論》(載《國民經濟學雜志》,1931年9月)一文以及他和O.莫根斯頓教授合寫的《國民經濟學說通史書目》(同上,1933年3月)一文所給我的幫助,但后者不包括論文,也不包括主要是不屬于歷史領域的理論研究但附帶涉及學說史的一切著作。沙姆斯博士認為學說史編纂的“科學”時代是從E.K.杜林(參閱后面,第四章)的《國家經濟學與社會主義批判史》(1871年)一書開始的。
或哲學——作補充,而不是作為經濟學本身的訓練來獨立組織的課程。在美國,1818年在哥倫比亞大學設置了一個“道德哲學和政治經濟學”的教授席位, 1824年在南卡羅萊納學院指派了一個化學教授去講授經濟學。在此以前,在各地也曾有過由具有極端不同資格的人去進行所謂經濟學講授的事。在英國,在下一個時期來到之前,教授或講師席位是寥寥無幾的。牛津大學的經濟學講座是1825年設置的,第一個主持該講座的人是西尼爾;倫敦大學的大學學院的經濟學講座是1828年設置的,第一個主持該講座的人是麥卡洛克;都柏林大學的經濟學講座是1832年設置的,第一個主持該講座的人是朗費爾德;在赫利貝里的東印度學院中有一個歷史、商業與財政講座,馬爾薩斯在1805年受命主持這個講座。 [5] 但從薪俸及任職的其他條件來看,充分證明這些講席的設置人和行政管理部門甚至并不希望人們會長期地擔任這種職位,更談不到希望他們以此作為自己的終身職業了。在英國,為了改變這種狀況,于1857年成立了“全國社會科學促進協會”,但幾十年之后,才獲得了顯著成效。
在對這一時期的成就作任何評價時,必須把上述情況估計在內;對于某一個人的成就作任何評價時,尤其需要這樣。在另外一個場合我得要強調,基金和講座并不是最重要的東西,但在此處我必須強調,它們也不是絲毫無關緊要的。在上述情況下,具有卓越的才能和廣博的文化素養的人們對于我們的學科不得不淺嘗輒止,盡管他們很有才能,也很有學問,但卻是無足輕重的經濟學家——這就是為什么,在我們的學科內,在這個時期中,對于成就的某種評價并不一定包含對于那個人的評價。 [6]
在這個時期的成就中,除了海外幾個孤獨的高峰以外,英國泰然地居于首位。事實上,這個時期是我們這門科學的歷史中一個特殊的英國時期。當時英國經濟學家之所以享有無與倫比的威望,只不過部分地是由于他們的國家在經濟上的成功所不合理地反射到他們頭上的光輝。這種威望主要還是由他們所完成的工作的質量贏得的,這種工作不僅是由少數大師所做的,而且也是由許許多多能干的作家所做的,這些作家不能稱為是第一流的,但是他們的努力加在一起,就頗為可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