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開辟了先天五行宮邸,但是楚歌卻對此一無所知,他也不知道先天五行宮邸對于修道者來說,有著何等重要的意義。
盡管達到了離開下山歷練的要求,但是他便沒有急著離開極道峰,而是耐下心性,開始刻苦的修習《七十二路地煞劍訣》。
楚歌在極道閣三層中,只得到了這套劍訣后面的三十六招,盡管如此,但這種先天劍訣的每一招,都不同于后天劍法,不僅需要熟練劍招,還得領悟劍意才能真正用出。因此,楚歌整整研習了一年之久,也只能勉強領悟了其中的八招,這讓他很是郁悶,甚至一度懷疑自己。
又經過了三個月的時間,楚歌依然是毫無進展,他苦苦練習的第九招劍訣--地刑劍,再怎么刻苦練習也只是徒有其表,只有劍招,卻無法領悟其中的劍意。
他苦思良久之后,終于理解了張劍鋒曾經說過的話:劍,雖然是君子之兵,但是需要用血去喂養。
而刑乃兇也,地刑劍,乃天道之殺劍也,而自己連雞都沒有殺過,又何談領悟地刑劍?
想到此處,他就打定了主意,準備在這個月十五,向凌霜道長拜別后,就下山開始歷練。
……
五月初五,芒種。
今日的太岳山非比尋常,除了極道峰上未出道的新生弟子之外,所有在太岳山上潛修的弟子全部停下了苦修,來到了秋雨峰上,迎接來自蓬萊仙閣貴客。
秋雨峰,無極劍宗九座主峰之一,也是唯一一座在太岳山邊緣的主峰,其上宮宇閣樓氣派恢弘,這里不僅對外開放,并且有著數萬名的外門弟子在這里修煉居住。
這些外門弟子不同于極道峰上的內門弟子,他們或許因為根骨平常,至今未能筑基成功,又或者天賦有限,未能獲得神兵的青睞。但是無極劍宗也不忍將他們拒之于門外,就讓他們留在了秋雨峰上,收作外門弟子,平日里打理宗門的日常事務,以期日后有所突破。
就在三個月之前,無極劍宗收到了蓬萊仙閣云涵夫人的拜帖,就此,秋雨峰進入了緊張的氛圍。
這乃是無極劍宗近一百年內,都沒有過的盛事。
云涵夫人,蓬萊仙閣老閣主之嫡孫女,她的天賦非凡,出道五百余年,修為已至出神入化。而就在三百五十年前,老閣主退位潛修后,就將閣主之位傳于略顯青澀的她,但是云涵夫人在任的三百余年,正逢天魔教死灰復燃,她作為正道掌教之一,在同天魔教的對抗之中,其表現驚才艷艷,不因女流之身弱于任何男子;同時,蓬萊仙閣的《滄海幻月玄法》被她修煉的鬼神難測,將它的奇、快、詭、惑演繹的淋漓盡致。
因此,云涵夫人憑借自身的實力,在對抗天魔教的正魔之戰中,被天璣閣列為正道五至尊之一,具有無上的尊貴威嚴。
就在十七年前,天魔教教主因故閉關,天魔教也就此安分了下來,開始了修生養息,而正魔之間,以冀、袞兩州作為緩沖地帶,停止了大規模的廝殺,陷入了罕見的平靜之中。
同年,云涵夫人卸任了閣主之位,將其傳給了她的長子--岳博言。
也因此,云涵夫人拜訪無極劍宗,乃是貴客上門,秋雨峰將全力招待。
……
午時三刻一到,秋雨峰上神花吐芳,吹起了漫天霞光,神露揮灑,展露彩虹之炫麗,仙鶴成群結隊,盡顯恭迎之姿。
而這時,在天際線上突然九日同出,卻是九駕金光輦車。它們每一架都是仙玉鍛造,神金裝飾,更有甚者,全都由五龍牽引,它們在無極劍宗的迎禮中,降落在秋雨峰上。
無極劍宗宗主--周遠行,亦是一改往日的放蕩形骸,今日正裝打扮,頭頂先天太極冠,身著陰陽兩儀袍,腳蹬風雷追云履,腰束四靈誅魔玉帶,相貌端正,神色凜然。
而他身后,跟著四大執法長老,數十位修為高深的內門弟子,他們男女各半,男的豐神俊朗,女的清麗脫俗。
他們來此,全部都是為了一睹云涵夫人之尊容。
金輦落下,蛟龍趴地,有著金童玉女相伴,云涵夫人手牽著一名少女,緩緩的走下輦車。
“周叔叔的這番打扮還真是稀奇,當了這宗主,倒是收起了往日的灑脫不拘。”
云涵夫人率先開口,但聽其口氣,似乎周遠行相交甚好,并且以叔叔相稱。
“沒辦法,誰讓我擔著這個宗主的破頭銜呢,還得迎接你這個小丫頭,若不穿的正式點,不是讓世人笑話我無極劍宗不懂禮數?笑我倒是無所謂,云丫頭你是了解我的,老子,不,貧道這輩子無拘無束慣了,就恨被禮法束縛,也不知道我師傅當年是怎么想的,非要讓我代理這個宗主,你說我那幾個師兄師弟,哪個不比我合適啊,非得讓我整天不自在。”
云涵夫人倒是不以為意,對他這樣的說話方式見慣不慣了,笑著回道:
“二十多年沒見,周叔叔還是這樣的性子,一點也沒變啊,你身后的這些弟子怕是沒少受你捉弄吧。”
“嘿嘿,還是丫頭你了解我,不過他們都得給我忍著,誰讓老子是宗主呢,他們不都得聽我的。不過他們比起當年的你來可是強了無數倍,我可是還記得清清楚楚呢,你當年整日里以淚洗臉,見個大雁飛過,就開始什么‘秋雁如何寄相思,告知郎君吾之心’。”
“大膽,你竟敢對我娘親不敬?”
未等周遠行說完,云涵夫人身邊的少女卻勃然大怒,指著他厲聲喝道。
不過,云涵夫人卻并未因周遠行的提起往事而動怒,在止住了少女的發作后,笑著回道:
“周叔叔還是喜歡重提舊事,不過當年若不是叔叔陪我歷練十數年,我也走不出當年的困境。”
說到這里,云涵夫人卻是話鋒一轉,收斂起了笑容,很是嚴肅的問道:
“三個月前我收到了叔叔的信函,就是不知叔叔在心中重提舊事,是何意義?”
話歸正題,周遠行也一反常態,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然后鄭重的說道:
“我邀你來此相會,是想當面與你商討極惡谷之事,同時,還有另外一份重要的情報要告知于你,這不僅僅事關你,還事關你們蓬萊仙閣,相信你不會忘記了‘青山’之名?”
聽到‘青山’二字,云涵夫人臉色突變。
輕輕一嘆,周遠行繼續說道:
“好了,云丫頭,事情過去了這么多年,究竟是不是‘青山’,還無法確定。這里不是談正事的地方,待到秋雨殿再作詳談。”
云涵夫人聽聞‘青山’二字,不知緣何,臉色陰郁并且不再言語,與周遠行并排登入秋雨大殿。
無極劍宗弟子在身后相隨。
秋雨大殿,是無極劍宗接待貴賓的招待之處,不僅恢弘氣派,其中更是仙氣縈繞、神音悅耳,并且龍盤玉柱,鳳火點燈。
當踏入秋雨殿之后,周遠行就直接喝退了身后的弟子,同時,云涵夫人亦是讓隨行的金童玉女在殿外等候,獨身與周遠行步入大殿,登上至尊仙臺,然后紛紛落座。
直到此刻,迎賓儀式就算結束,周遠行一刻也不耐,將頭冠、玉帶摘下,隨手一扔,然后倚靠在掌教位上,盡顯平常放蕩之姿。
已經收回心神的云涵夫人,見其模樣,便呵呵笑著打趣道:“看來這宗主之位讓叔叔很是難受呢,不過你這番性情,倒也讓其他人難以接受啊。”
“這你可猜對了,當年師傅失蹤之后,只是傳回法旨,讓我暫代宗主之位,我那幾個師兄弟可是齊齊反對,但奈何師命難為,他們也沒有辦法。像假正經和假風流就常年在外,幾十年也不回宗門一趟,而老蠢貨就整日里呆在太岳山上對我指指點點,老子可真是煩夠他了。”
說到這里,他無不嘆氣的說道:“其實他們不想見我,我又何嘗想當這個宗主呢?云丫頭你是了解我的,若說為宗門效力,老子是在所不辭,但是讓我當這個宗主,可就難為我了。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師命難違啊,他們幾個看我不順眼,我還當這個宗主不自在呢。不過師父還是留了一線余地的,等你爹走出極道峰,就讓他繼任宗主之位。不過你爹的心可真夠狠的,說此生不出極道峰,就是死活不出,這已經五百五十年了,丫頭,滄海都他媽的成桑田了,你說你當年還是個癡情怨女呢,現在都已經成為至尊多年了,可他為什么就走不出當年的心結呢?”
周遠行的一通抱怨,云涵夫人也只能搖頭嘆息,待他說完之后,才開口說道:
“當年的恩怨,我幼時也算經歷了一遍,雖然當時同樣惱怒爹爹的無情,可如今往事成煙,以此時的心境細細想來,卻覺得爹爹本來無錯,錯就錯在九陰姹女的陰險狠毒,也錯在母親的癡情太深,以至一個抑郁而終,一個自困牢籠五百余年。”
“可不是嘛?屁大一點的事情,別說我們修道中人,就連凡間的那些癡兒怨女,幾年甚至幾個月就移情別戀了,他倆倒好,一個鬧騰了百年,最終荒廢了修為,抑郁而終,一個則自困極道峰上,五百年也走不出心結。哎,不過也別光說你娘,你和她的性子也有的一拼,不過話再說回來,你爹對你也不算是真的無情,當年你為了青山之事,幾欲和你娘一個結局,他聽聞以后,就拜托我去做你的護道人,以解開你的心結。當年的承諾,我也算完成了一半,讓你重新回到修道的正途上來,但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也不知道你心結是否完全消除。不過在半年前,假正經傳回了一封密函,其中的內容,卻讓我一度懷疑青山未死。但細細想來,這又極為不可能。因此,我這才邀請你來無極劍宗,第一嘛,就是將假正經的密函轉交于你,讓你自己去驗證,第二呢,是想請你勸解一下你的父親,讓他趕快出山吧,我這個代宗主真的是干不下去了。”
接過周遠行拋來的密函,云涵夫人仔細閱讀,而她眼中的神色同樣是變幻莫測,待她仔細確認之后,便將其焚毀,然后皺眉回道:
“周叔叔,當年我和你所說之事,你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吧?”
“我靠,你認識老子這么多年,你還不了解我的為人?你和我所說的事,我只字未提,我剛得到假正經的密函時,同樣是驚疑不定,只得讓你親自過來確定。因為事關重大,我連手書都不敢寫,就怕萬一有所泄露,那可就引起天下大亂了。”
周遠行的話,讓云涵夫人更是眉頭緊皺,她沉思良久之后,終是下定了決心,生硬的回道:
“還真得感謝叔叔的周全,此事云涵已經盡知,我自會親自前去確認;只不過,我找了他這么多年,都沒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而此刻他卻突然冒了出來,就是不知道此‘青山’還是不是那時的‘青山’。如果不是他,那么當年我所犯的錯誤,就必須盡數糾正。”
說到這里,云涵夫人已將心結放下,并且舒展了眉頭再度恢復了笑容,只是她并未停下,而是繼續說道:
“‘青山’之事我已知,過后我會親自前去驗證,至于剛才叔叔所拜托之事,云涵也自當全力以赴,只不過凌霜道長雖然是我的生父,但是我自出生就未曾見過他一面,父女之情純屬無稽之談。所以,若是事有不成,還請叔叔不要見怪。另外還有一事,我今日攜帶小女前來,是有一個不情之請,她自幼天賦非凡,年僅十五,已經將五宮盡數開辟,此刻正是自得圓滿之時,但我蓬萊仙閣上下,無一人敢對她出手不遜,為讓她明白天下英才輩出,還煩請周宗主選一得意門徒與小女來一場比斗,好讓她明曉,這神州多奇才,一山自比一山高,莫要坐井觀天、自鳴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