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正揚察覺到她的變化,白皙的臉上也泛起點點紅暈。雖然他早已習慣了女生在面對他時那臉紅心跳的模樣,但因為是他,似乎有種特別的感覺。他沒有接著想下去,只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說:“想什么呢?我是說我有好好做作業,也有好好準備下周的模擬考。”
周櫻如被他指尖一戳,戳回了所有思緒。她抖了抖額前的劉海,順了順兩側的短發,拱拱鼻子,視線飄忽著說:“嗯,我知道,我知道呀。”
申正揚看著她,心中好笑,卻忍著沒表現出來,只點點頭。
在教室后門那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兩個,那眼中有嫉恨、仇怨還有瘋狂。
申正揚你當真這么狠心,那就不要怪我了。我也不想這樣的,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今天的學習任務依舊超級重,課上各科老師都在孜孜不倦地講解著重點題型,不厭其煩地強調著那些重點、難點、重難點。這都不算什么,最可氣的事這節課老師多壓五分鐘堂,下節課老師早上五分鐘課。這種人神共憤的行為,不禁引得許多同學怨聲載道。
尤其是周櫻如,從第一節課下課鈴響就想去廁所,直到第三節課上數學課她實在忍不住舉手:“老師,我想去廁所。”
她急急忙忙地跑進洗手間,嘴里還嘟噥著:“真的是夠了,現在都不讓下課了嗎?是要憋死誰呀?”
等她關上門,在馬桶上坐下時,突然感覺到有其他的人走了進來。那個人似乎不像她那么著急,腳步聲間隔很久才響一次,聲音也不大,甚至有些故意地放輕。她屏氣凝神,靜靜地聽著一步步逼近的聲響。不知為何她的心中愈發不安,握緊了拳頭,額頭也滲出幾顆汗珠。
只聽見她隔壁的門被打開,那個人走了進去。
周櫻如松了口氣,覺得是自己太多疑了。人家只不過是上個廁所,自己跟著緊張什么呢。這個念頭剛剛從他頭腦中冒出一點苗頭,就被從天而降的臟水給澆滅了。
猝然被從頭澆到尾的周櫻如竟忘了在第一時間尖叫,她抹了一把流到臉上的水,而后站起身來神情恍惚地立了許久。她的大腦里一片空白,她不明白為什么有人要這么做。不對,周櫻如的瞳孔猛地一縮,她現在應該先去看看那個人到底是誰,而不是在這里空想。意識到這個的周櫻如立刻沖了出去,打開了隔壁的門。但除了一只水桶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沒看見。
晚了,人已經跑了。
那水又涼又臟又臭,引得周櫻如不住地想作嘔。她身上的校服全都被浸透,從廁所的窗戶縫中吹來的風打向她,身體便劇烈地顫栗起來。
這時候,嚴湘棋從周櫻如現在所在的廁所旁邊走了出來。看到渾身濕透,周身還散發著些許惡臭的的她后,眼中閃過一絲吃驚,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最后只是乜了她一眼,便走開了。
周櫻如苦笑一聲,也回到了教室。當她拖著身上濕嗒嗒、黏糊糊的自己坐在自己座位上后,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她。大部分的人還連帶著捂上了鼻子。
正在上課的康悅停下來問她:“周櫻如,你不是去廁所了嗎?怎么變成這樣了?”
周櫻如僵硬地站起身來回答:“剛才有人在我頭上倒了一桶臟水。”
"剛…剛才?剛才可就你和嚴湘棋去廁所了呀。"有同學在下面小聲嘀咕。
“是啊,是啊,難道是她?”
“不能吧?她還能干出這事呢?”
“怎么不能?你沒看她跟周櫻如早就不和了嗎?昨天還劍拔弩張的,今天再整她也不奇怪。”
…
說的人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
嚴湘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不是我。”
聽到嚴湘棋開口了,說話的人聲音弱下去不少,但依然有極個別同學還在說著什么。
站在講臺上的康悅輕咳兩聲,問:“那你知道是誰干的嗎?”
“我不知道,我沒有看到那個人。”周櫻如照實回答。
“那…那你剛才看見嚴湘棋了嗎?”康悅在問這句話的時候明顯有些猶豫。
周櫻如頭微微向右移,看了一眼嚴湘棋,向班主任點點頭。
“你看,果然是她。”
“啊?真的是她嗎?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有什么誤會呀,證據確鑿,就是她沒錯。”
…
場面再度控制不住。
“我再說一遍,不是我。”這次嚴湘棋牙都要咬碎了。
“我覺得這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大家還是不要輕易下定論了。”劉數開口道。
“對,課下再議。咱們先上課。”康悅覺得這事復雜的很,一時半會兒弄不清楚。
“等會兒,老師,先讓她換個衣服再回來上課吧。”申正揚舉手道。
“行,行。對,周櫻如,你先去換衣服吧,別著涼了。”康悅這才發覺應該先讓她去換個衣服,而不是在這里詢問她發生了什么。臉上不免有幾分羞愧和自責。
可周櫻如看向他們,難以啟齒地說:“可我…沒帶可以換的衣服。”
這該怎么辦?
“我這里有一套新買的衣服,我沒穿過,你先拿去穿吧。”說這句話的人是葉念音,她從課桌里拿出一個袋子,笑瞇瞇地遞給了周櫻如。
周櫻如沒有立刻接過來,而是警惕地看著她。
葉念音見她猶豫,以為是她不想白拿別人的東西,便又開口:“沒事,你先穿吧,大不了你再給我買套新的。”
“你先拿著換上吧,不然真的會生病的。”申正揚勸道。
周櫻如這才收下了那個袋子,并輕輕地對葉念音說了聲謝謝。她先去了學校的洗浴中心里面洗澡,隨著溫熱的水流一點點地包裹住她,身上的臟污也漸漸沖刷掉,周櫻如的頭腦倒是清醒了不少。她自然是不相信嚴湘棋會這么做,但又會是誰呢?平時在學校里她與人相處都是本著以和為貴的原則,沒有結交過太多朋友,更沒有得罪過多少人。她實在想不通到底是誰會這么做。
洗完澡后,她打開葉念音給她的那個袋子。里面是一條米白色的連衣裙,質地柔軟,沒有太多邊飾,樸素淡雅。周櫻如穿上后,竟也意外的合身。她很喜歡這件衣服,不得不說她和葉念音的眼光還是非常相似的。
等她收拾好自己準備回教室時,上午的最后一節課也上完了,許多同學正在往食堂里趕。周櫻如現在沒什么胃口,還是回到了教室里面。
申正揚一眼就看見了換好衣服回來的周櫻如。她的身材不是那種干瘦型的,是稍微有點肉的那種。但是那些肉有一點調皮,都沒有長在該長的地方。略粗的胳膊和大腿甚至顯得她有些臃腫。但這件連衣裙的短袖恰恰好好遮擋住了胳膊那里多余的肉,裙擺也剛好停在了她細細的腳腕上方。淺淺的鎖骨,纖細的腰身,白嫩的皮膚,略濕的頭發配著那紅潤的臉頰和充滿霧氣的眼眸。他竟然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后便理了理紛亂的心緒,強裝鎮定地輕輕喚了一聲:“櫻如,你回來了。”隨后班里面沒去吃午飯的人都望向了她,心中皆是一驚。周櫻如面對著他們直直的、毫不掩飾的目光,不自在地說:“你們這么看著我干嘛?”
葉念音雙腿交叉,斜靠在課桌上,打量似的看著她道:“不錯,你穿起來還挺好看的。”
周櫻如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低下頭,擺擺手說:“沒有沒有。”
“怎么沒有,我也覺得挺好看的。”季傅澤跟著說道。
周櫻如頭低得更下面了。
申正揚倒是沒有對她的穿著發表任何意見,而是正色道:“櫻如,那件事你覺得會是誰干的?”
周櫻如這才抬起頭來,眉頭緊鎖,答:“我也不清楚。”
申正揚伸出一口氣,看向趴在桌子上的嚴湘棋,問:“會是她嗎?”
還未等劉數開口分辯,嚴湘棋就坐了起來,憤怒地盯著申正揚和周櫻如說:“不是我,你們還要我說幾遍呀?”
周櫻如眉心舒展,語氣平和地對她說:“我知道不是你,我相信你。”
嚴湘棋心下一顫,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隨后周櫻如對所有人說:“算了吧,也許只是有人惡作劇呢。我不想追究了,這件事就這么過去吧,你們私下里也不要再討論這件事了。”
季傅澤托著下巴玩味地看著她,心想:“好像有點能理解為什么申正揚會看上她了。”
盡管今天在學校里過得很不如意,但周櫻如依然不想放學回家,她還沒想好該怎么去面對自己的父母。
回到家時她沒有像以往一樣喊一聲“我回來了。”,而是躡手躡腳地準備躲進自己的房間里。
“櫻如。”余漫昔在她背后叫住她。
周櫻如沒有回頭,余漫昔也沒有再出聲。
于是周櫻如邁開一步,想繼續前進。
“你爸給工作辭了,你別這樣了,行嗎?”余漫昔嘶吼道,言語中夾雜著哀求的意味。
周櫻如轉過身去,低下頭,不敢去看她。問:“那…那他現在在哪兒?”
“他在房間里。昨天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出來,今天早上連早飯都沒吃你就上學去了,在這期間你沒跟我們兩個說過一句話。你要我們怎么辦嘛?我們只能…只能聽你的了。”余漫昔帶著哭腔說。
“媽,對不起…”周櫻如心中酸澀,溢滿的淚水快要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