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謹(jǐn)安在這小院子里已經(jīng)住了三個月了,這天跟往常一樣,蘇瑾安把一些曬干的草藥收起來藏到屋里,剛出門就聽見沈嬤嬤邊走邊對沈婉君說:“夫人,老爺來了!”
蘇瑾安下意識的收回了跨過門檻的腳,她在這里住了三個月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爹”來了,不過對她這個爹蘇瑾安還是有點好奇的,她到想看看是什么樣的男人讓沈婉君一見傾心了。
蘇瑾安躡手躡腳地來到窗邊踮起腳從窗戶縫里向外望去,只見一個穿深藍(lán)色衣袍的男子正往院子里走來,遠(yuǎn)遠(yuǎn)看去,男子大概一米八左右,身材偏瘦,容貌看不太清,他步子跨的很大,進(jìn)了院子就直接往沈婉君的屋子去了,別的地方瞟都沒瞟一眼。
蘇瑾安也悄悄跟到了沈婉君的屋外,靠著墻角偷聽里面的動靜,不過聽不太清,就在蘇瑾安趴在墻上使勁聽的時候,突然里面?zhèn)鞒隽舜杀榱训穆曇簦又褪橇治膰拈_門聲,嚇的蘇瑾安趕緊趴到了草叢里,還好她身子小,不然就要被發(fā)現(xiàn)了,林文國走后屋里傳出了沈婉君的哭泣聲和沈嬤嬤的勸慰:“夫人,您身子本就不好,可別哭了?!?
沈婉君邊哭邊說:“他如今為了那還不知道在哪里的榮華富貴竟是連臉面都不要了!”
“嬤嬤,你說我該怎么辦啊——”
聽著屋里的對話,蘇瑾安真是覺得有些不妙,也不知道林文國想干什么。
蘇瑾安偷偷回到了自己屋里,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沈嬤嬤便來了:“小姐,夫人叫您過去一下。”
找她?蘇瑾安帶著疑惑跟沈嬤嬤來到了沈婉君的房間,不過沈嬤嬤送她進(jìn)來就出去了,還把門關(guān)上了,這讓蘇瑾安心里毛毛的,看著沈婉君紅紅的雙眼,蘇瑾安突然想她不會想不開吧。
這時沈婉君開口了:“筱月,過來,娘跟你說些話。”
蘇瑾安心里越發(fā)沒底了,不過她還是乖乖走到了沈婉君身邊,沈婉君摸了摸蘇瑾安的臉,對她說:“筱月,今天你爹來了,他已經(jīng)很久沒來看咱們了,我原以為他是為了官位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今日看來他是定要負(fù)我了。”
“筱月,你可能不太明白娘在說什么,但你要牢牢記住娘的話,等你長大就會明白了。沈家世代經(jīng)商,向來行事低調(diào),只想平安度日,只是娘看錯了人,連累了沈家……”沈婉君絮絮叨叨地和蘇瑾安說了許多話,蘇瑾安只是安靜地聽著,偶爾摸摸沈婉君身上系的荷包,畢竟她現(xiàn)在還是個小孩子,她聽不懂才是正常的。而沈婉君也似乎并不需要蘇瑾安的回應(yīng),也許她只是想說出來而已。
沈婉君轉(zhuǎn)身走到床邊從枕頭下取出一個荷包,又回到蘇瑾安身邊,將荷包打開,取出一個鵪鶉蛋大小的玉石一樣的東西,泛著瑩瑩的光澤,蘇瑾安再不識貨也知道這東西價值不菲,沈婉君對她說:“筱月,它叫夜明珠,在晚上會自己發(fā)光的,你要是晚上怕黑就把它拿出來,就像娘陪著你一樣,就不害怕了,對不對?”
蘇瑾安乖巧地點點頭。
“娘出嫁時你外公將它當(dāng)做嫁妝給了我,現(xiàn)在娘要把它交給你,你要記住這個珠子只能你自己藏起來,不可以給別人看到,別人看到了就會搶走它了,知道嗎?”沈婉君鄭重地囑咐道。
沈婉君將珠子放在蘇瑾安的手里,再次囑咐:“你一定要收好,不能交給任何人,包括你爹,知道了嗎?”
蘇瑾安點頭:“知道了,我一定會把它藏好的,誰也找不到。”
沈婉君摸摸女兒的頭說:“明天是初一娘要去廟里祈福,你一個人要……”
“我要跟娘一起去,讓我一起去吧,娘去哪,我去哪?!碧K瑾安打斷沈婉君的話,通常在電視劇里上香途中那可是一條很有故事的路啊,她不放心沈婉君自己出門,還是跟著她點好。
沈婉君猶豫了一會還是答應(yīng)帶著她了,蘇瑾安滿意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屋里蘇瑾安把窗戶關(guān)好,房門鎖好,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布包,里面都是這幾天她的勞動成果:曬好的藥材。蘇瑾安準(zhǔn)備配幾味藥,以備不時之需,她對明天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今天林文國的來意是什么蘇瑾安還不能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沒有成功,他應(yīng)該不會干休的。所以蘇瑾安覺得自己總要做點什么,不過挑挑揀揀也沒找到什么有用的藥草,就在她準(zhǔn)備放棄時,突然瞥見了一株特殊的草藥,看著這株不起眼的草藥,蘇瑾安默默將它的藥性分析了一遍,眼中露出了危險的光芒:林文國,你最好不要打什么壞主意,不然就莫怪我下狠手了,若是明日沈婉君平平安安也就算了,如果有什么意外那就魚死網(wǎng)破好了。
第二天,天氣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蘇瑾安是聽到沈嬤嬤的聲音才起來的,昨晚睡的有點遲,今天又是陰天讓蘇謹(jǐn)安非常不想動,但她今天必須要打起精神,昨天沈婉君的話讓她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總覺得要發(fā)生點什么。
林文國的到來加重了蘇瑾安的不安,林文國是早飯之后到來的,跟昨天一樣,他一來就進(jìn)了沈婉君的屋里,蘇瑾安有點擔(dān)憂,像林文國這種人不達(dá)目的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趁沒人注意,蘇瑾安獨自來到了柴房,沈嬤嬤在這里砌了個灶,平時燒點水,熱一下飯都是在這里,蘇瑾安在屋里掃了一圈,終于看到了平時沈嬤嬤裝茶葉的罐子,只是罐子放在高高的架子上,就她現(xiàn)在這小身板可夠不到。于是蘇瑾安去將沈嬤嬤找了過來,對她說:“嬤嬤,今天爹和娘都在,我想給他們沏杯茶,可是茶葉太高了,我夠不到,你幫幫我吧。”
看著如此懂事的孩子,沈嬤嬤不禁紅了眼眶:“好,小姐等一下,老奴這就給你拿啊。”
說著便伸手從架子上取了茶葉和杯子,并囑咐蘇瑾安:“小姐,泡茶時茶葉不可太多,倒水時小心燙著,要不還是老奴泡好了小姐端過去吧?!?
蘇瑾安充分發(fā)揮小孩子的倔強(qiáng)與傲嬌:“不要,不要,我就要自己泡,嬤嬤你快去看看他們說完了沒,說完了就來叫我,我可以的,你快去吧。”
看沈嬤嬤還不放心,蘇瑾安直接推人,好不容易才趕走了沈嬤嬤。
蘇瑾安回到灶臺前看著上面的杯子,她先泡了兩杯茶放在那,然后緩緩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藥材,她將藥材掰成小段放在另一個杯子里用熱水泡著,等待藥效出來,看著漸漸變色的水,蘇瑾安突然有點懷疑自己的決定,她沒想到來到這里第一次使用醫(yī)術(shù)竟然是為了害人,她承認(rèn)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可她活了二十多年也從未害過人啊!
她到底該怎么辦呢?蘇瑾安陷入了糾結(jié)中,算了,蘇瑾安把心一橫,對自己說:這又不是什么見血封喉毒藥,若是今天之后林文國不再找沈婉君的麻煩,再替他解掉不就好了嘛,有什么好糾結(jié)的,就這么決定了,至于林文國,就暫時委屈你一下好了。
蘇瑾安不知道的是今天之后她將多慶幸今天沒把這藥倒掉,甚至想把這藥真變成毒藥,不過這都是后話。現(xiàn)在蘇謹(jǐn)安聽到了沈嬤嬤的腳步聲,迅速將剛才的兩杯茶中的一杯茶水倒掉一半,然后將泡好的藥水兌進(jìn)去,將藥渣扔到了柴火里,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不愧是拿手術(shù)刀的人。
沈嬤嬤進(jìn)來時就看見蘇瑾安正要將兩杯茶放到托盤里,于是趕忙上前幫忙:“小姐,還是老奴來吧,小心燙?!?
蘇瑾安該做的都做完了,也就由著沈嬤嬤了。
兩人來到沈婉君屋里時,林文國與沈婉君已經(jīng)各自坐在一邊不說話了,只是沈婉君的眼睛又紅了,林文國臉色也不好,蘇瑾安的到來讓兩人都朝她看來,她先按照沈婉君教她的分別向兩人行了禮:“女兒見過父親、母親。”
然后從沈嬤嬤的托盤里端了左邊的茶向林文國走去。林文國看著小步向他走來的女兒,她穿了一身淺粉的衣裙,腰間白色的流蘇垂到腳面,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看著蘇瑾安帶著微笑的小臉慢慢靠近,林文國有些恍惚,他女兒已經(jīng)不小了,今天的林文國沒有昨天那么激動,他今天的情緒比較內(nèi)斂,林文國看起來不到三十歲,他的下巴有點尖,鼻梁很高,嘴巴微抿,細(xì)長的眼睛里有點閃爍的光芒。
蘇瑾安在林文國身前站定,手臂四十五度抬高:“父親,請喝茶。”蘇瑾安實在開不了口叫他一聲“爹”,只好換個稱呼了。
林文國看著眼前的茶,沒有猶豫,直接過飲下,甚至都沒有察覺到水中不符合茶葉的苦澀,便急忙起身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時辰不早了,趕緊動身吧?!?
蘇瑾安覺得今天林文國怪怪的,好像在躲避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筱月,咱們走吧?!鄙蛲窬脑挻驍嗔颂K謹(jǐn)安的思路,于是蘇謹(jǐn)安點點頭,由沈婉君牽著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沈婉君又回頭對沈嬤嬤問道:“嬤嬤,看樣子今天怕是要下雨,帶傘了嗎?”
“夫人放心吧,老奴一早就把傘放在馬車上了”沈嬤嬤回到。
沈婉君這才放心:“嬤嬤做事我放心,那咱們就走吧。”
她們要去的地方叫青山寺,因位于青山而得名,據(jù)說已有好幾百年的歷史,香火很旺,就是路不太好走,坐在馬車?yán)锏奶K瑾安都要被顛的散架了。沈婉君不斷囑咐蘇瑾安要聽話,不能亂跑,不可對僧人不敬,不準(zhǔn)在寺廟中做粗魯?shù)呐e動等等,聽的蘇瑾安想撞墻。
在忍受了長達(dá)三個小時的生理與心理的煎熬后終于到達(dá)了青山寺,沈嬤嬤說沈婉君每年都要來這里祈福上香,而且就是在這里遇見的林文國。蘇瑾安暗暗到:這老天的眼神兒一般吶,沈婉君這么虔誠,卻在這青山寺腳下遇到了林文國這個渣男,看來這青山寺也沒有傳說中的那么神嘛。
跟著沈婉君在山腳下了車,然后沿著林蔭間的小道往山上走去,青山寺坐落于青山的半山腰,為了表示誠心,人們大多都是在山腳下車,然后徒步上山。這可苦了蘇瑾安,就她現(xiàn)在這小身板,才走了幾步就腳疼腿酸,還好今天是陰天沒有大太陽,不然豈不是要熱死。
“筱月,是不是走不動了,要不娘抱你走,或者讓沈嬤嬤背你?”
看著這一病一老,蘇瑾安只能把“好”字咽回去,對沈婉君說:“不用,我走得動,就是我的步子太小了,你們走慢點就好了?!?
于是三人以龜速向青山寺前進(jìn),等她們到達(dá)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了,在這吃飯的點兒,香火旺盛的青山寺竟然沒幾個人,或許是因為天氣不好吧。
眼前寂靜的寺廟好像是專門為她們?nèi)碎_著似的,在昏沉沉的天色下走在紅墻灰瓦的寺廟里,蘇瑾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心情,忽然覺得有點壓抑,她是不相信神鬼之說的,但有些事確實沒法解釋,比如她的穿越,所以她對什么神啊佛啊只想敬而遠(yuǎn)之,作為一個醫(yī)生,她不求佛,不拜神,她只相信自己。
沈婉君跪在大殿的蒲團(tuán)上虔誠的許愿時,蘇瑾安不禁想,每天都有人許愿,那么多虔誠的人他又該幫誰呢,她覺得人還是要靠自己,命運(yùn)是不能靠別人來改變的,只有自己才能改變命運(yùn),然而蘇瑾安不知道的是她的命運(yùn)將會在今天徹底改變。
當(dāng)她們走出青山寺的大殿時,天陰的更厲害了,明明是中午卻不見半點陽光,讓人有一種現(xiàn)在還是凌晨的錯覺。南方的夏天本就炎熱,沒有了太陽便成了悶熱,但是今天雖然無風(fēng)可蘇瑾安卻覺得有點冷,與其說是冷不如說是有種即將要發(fā)生什么大事的悚然。整個天空黑沉沉的,感覺下一刻就要傾塌,蘇瑾安十分不喜這種暴雨前的壓抑感,稚嫩的小臉繃的像個大人。
沈婉君看看天色顯然也有些擔(dān)憂:“沈嬤嬤,看樣子馬上就要下雨了,咱們得快些下山,要不一會兒怕是就走不了了?!?
沈嬤嬤也很擔(dān)憂:“是啊,夫人,可老爺不是說今日要來接您嗎,咱們要等一下嗎?”
沈婉君沉默了一下,輕聲道:“不過是有所圖罷了,咱們走吧,不用等他了?!?
林文國居然回來接沈婉君,看來果然是有所圖啊,蘇瑾安默默想著,就是不知道沈婉君現(xiàn)在這個境地還有什么值得林文國圖謀的。蘇瑾安一邊想一邊跟著沈婉君往外走。
剛走出寺門,就有一個穿灰色家丁服的男子向她們走來,那人生的有些粗獷,乍一看有點唬人,蘇瑾安假裝往沈婉君身后躲了躲,實則是為了更好地觀察這個人,這人不是她們帶的家丁,此人臉上不辨喜怒,肌肉結(jié)實,走路很輕,一看就是練家子的。蘇瑾安的直覺告訴她,這人怕是來者不善。
那家丁在沈婉君三步外站定,對沈婉君抱拳施禮:“夫人可是林大人的家眷,林大人看天色不好特意派小的前來接夫人,請隨小的來。”
蘇瑾安默默抱緊了沈婉君的腿,沈婉君安撫地拍了拍女兒的肩,對男子道:“你是何人,我以前從未見過你?!?
“小人是大人在官衙里服侍的侍從,所以您未曾見過,不過小人確實是大人派來的,小人有大人給的信物。”說著從袖口里掏出一塊玉佩,那上面的絡(luò)子是沈婉君打的。
沈嬤嬤接過那人手里的牌子遞給沈婉君,沈婉君看后點點頭對蘇瑾安說:“筱月,是你爹來接我們了,走吧?!?
蘇瑾安抱著沈婉君的腿沒有動,就算真的是林文國派的人又怎么樣,這人肯定不可信,可是沈婉君分明已經(jīng)相信他了。
“娘,不跟他,我要回家。”蘇瑾安試圖阻止沈婉君。
“筱月,你爹來了,我們要和爹爹一起回家,聽話——”沈婉君俯身牽住蘇瑾安的手。
蘇瑾安只能任由沈婉君拉著她走向那家丁指引的方向。走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前面帶路的家丁說到了,然后就退到了一邊。
只見前面是一處背靠山崖的開闊地帶,不遠(yuǎn)處還有一片稀松的小樹林,但樹木長得很旺盛,在陰暗的天色下顯得有點可怖,樹林前停著一輛馬車,但不是她們來時坐的那輛,應(yīng)該是林文國的,車前還站了四個服飾和剛才那個家丁一樣的男子,只是看起來沒有那個家丁強(qiáng)壯,不過他們腰間都配著刀。
蘇瑾安小心地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這里除了她們根本沒有人來,如果這些人像她們發(fā)難那她們絕對逃不掉,蘇瑾安的心中暗叫不妙,就在蘇瑾安看向沈婉君時,突然發(fā)現(xiàn)原本站在她們后面帶她們過來的家丁不見了,在她正要開口的一瞬間,后領(lǐng)一緊就被人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馬車前的四人也迅速動作,立刻上前控制住了沈婉君和沈嬤嬤,她們?nèi)怂查g沒有了反抗之力。
沈婉君嚇的花容失色,說話都帶著顫抖:“你、你們干要什么,快放開我的女兒!”就在這時,馬車上的簾子被里面的人掀起,看到里面的人蘇瑾安瞳孔微縮,而沈婉君則是滿臉震驚。
蘇瑾安的心沉到了谷底,出現(xiàn)的人正是林文國。
“放開她們?!绷治膰谅暤?。
但是那些侍從并沒有任何動作,看來這些人并不是林文國的人,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馬車?yán)锪硗庖蝗藥淼摹T诹治膰呦埋R車時蘇瑾安透過掀起的車簾看到了一角棕黃色的衣袍和一雙皂靴,里面的人一定不簡單。
“林文國,你想干什么,放開筱月,她是你女兒!”沈婉君氣憤道。
沈婉君的話并沒有讓林文國動容,他緩緩走向沈婉君,與她對視:“將夜明珠交于我,我可以保住你們?!?
聽到這句話,沈婉君被氣笑了:“你這般對我就是為了那一顆珠子嗎?”
“我也不想這樣,所以不要逼我?!?
“逼你?”沈婉君冷笑“我何時逼過你?你我相識七載,你說你要考取功名,我等你三年,我沈家更是對你無微不至,從不讓你有后顧之憂。是,你考取功名是如約娶了我,可如今呢,我成了你的妾,且不說我如何,你來看過你的女兒幾次?你又是如何對沈家的?你說,究竟是誰在逼誰?”
“篤、篤、篤”馬車?yán)飩鱽韼茁曒p敲車壁的聲音。
林文國閉了閉眼,轉(zhuǎn)頭看向蘇瑾安的方向,對沈婉君開口道:“我承認(rèn)是我有愧于你,但今日你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把珠子交出來,要么我就把筱月帶走?!?
沈婉君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文國:“你在說什么?什么意思,你要把筱月帶到哪里?”
“意思就是,你要二者選其一,要女兒還是要珠子。”林文國重新看向沈婉君,冰冷的語氣讓沈婉君不敢相信。
沈婉君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她癱軟地坐在地上,她感覺有風(fēng)透過周圍潮濕悶熱的空氣吹到了她的骨髓里,冷的靈魂都在發(fā)抖,她抬起頭,看著林文國,想要從他臉上找到曾經(jīng)那個許她一生喜樂安康少年,可是她卻怎么也看不清眼前人的臉,任憑她怎么努力,看到的始終是一張模糊在水霧里的輪廓。
沈婉君放棄了掙扎,輕聲說著:“你想要的什么都給你便是,只要你不要傷害筱月,只要你不讓我們分開,你想要什么都拿去便是,我什么都沒有,只有女兒了,你不能帶走她。”
“咳、咳”這時馬車?yán)镉职l(fā)出了兩聲咳嗽,只見原本鉗制著沈婉君的侍從便像是的了什么命令,松開沈婉君,緊接著便迅速拔出佩刀朝著沈婉君的后背砍去。
“娘!”
“夫人!”
蘇瑾安奮力掙扎起來,眼看著刀就要落在沈婉君身上時,沈嬤嬤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掙脫了侍從,擋在了沈婉君身后,那刀沒有任何停留直接砍在了沈嬤嬤身上,鮮血一下涌了出來,染紅了沈婉君的衣衫,她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嘴里喊著嬤嬤,卻一點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蘇瑾安在掙扎的時候瞅準(zhǔn)時機(jī)在抓著她的侍從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人吃痛便松了手,蘇瑾安向沈婉君跑去,那侍從見蘇瑾安掙脫了,也沒有急著追,而是拔出佩刀直接擲向蘇瑾安,蘇瑾安來不及顧及身后的危險,因為她看見沈婉君身后那個殺了沈嬤嬤的侍從再次舉起刀刺向了沈婉君。
兩把刀幾乎是同時刺進(jìn)了蘇瑾安和沈婉君的身體,蘇瑾安沒想到她的第二次生命結(jié)束的這么快,看著沈婉君緩緩倒在血色里,她的眼里還帶著對女兒的愧疚和憐惜,到死連眼睛都沒有合上。
鋼刀刺入肉體的疼痛讓蘇瑾安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倒在地上能感覺到鮮血正帶著她的體溫一點點流走。
天色越發(fā)陰沉了,隨著一聲驚雷在天空炸裂有雨滴開始砸向地面。
看著眨眼之間便倒在血泊里的三人,林文國的四肢都僵硬了,這時,馬車?yán)锏娜私K于也走了出來,那是一個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他仿佛沒有看到眼前的景象徑直走向林文國,拍了拍他的肩:“文國啊,下雨了,咱們該回家了?!?
雨水漸漸密集了起來,頃刻之間便成了傾盆大雨,有侍從為那個中年男人和林文國撐起了傘。
蘇瑾安看著兩人準(zhǔn)備離去的身影,她真不甘心,她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殺人的感覺,冰冷的雨水幾乎澆的她要窒息,她努力想要爬向林文國的方向。
林文國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卻看到蘇謹(jǐn)安動了動,那小小的身體正艱難地朝他的方向爬過來,每爬一點胸口的血就多涌一點,但她沒有停下,任由自己流出的血在身下蜿蜒,伴著砸下來的雨水將地面都暈成了血色,仿佛天地都在一瞬間沒了顏色,只有那一片血紅,刺目而冰冷,血隨著雨水一直延伸到他自己的腳下,看著蘇瑾安伸出一只小手一點一點拽住自己的衣擺,那手在一地血色的映襯下格外蒼白,似乎比那鮮血更刺眼,像是從九幽地獄里伸出的抓人魂魄的白骨,林文國的內(nèi)心一片冰涼,他現(xiàn)在感覺自己就像一塊即將被雨水沖化的泥塑,連挪出一步的力氣都沒有。蘇瑾安揚(yáng)起被雨水沖刷的小臉,朝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天地為證,以血為誓,林文國,我,詛咒你萬劫不復(fù),斷子絕孫,呵,還要長命百歲”。
她的聲音很小,但他卻聽到了,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林文國感覺自己的身體里的力氣好像一下被抽的干干凈凈,就要跌坐在地上卻被侍從架住了。蘇瑾安早就沒了力氣,意識逐漸模糊,然后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侍從沒有看蘇瑾安,只是對林文國道:“我們老爺說了,沈姨娘攜女進(jìn)香遇上了山里的賊人,不幸遇害,大人莫要憂傷,還是早日抓住兇手才好?!?
大雨整整下了兩天,沖走了一切痕跡,仿佛這青山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雨后的天空格外深邃,陽光灑在青山的樹林里,掛在樹葉上未干的雨水反射出點點光芒,遠(yuǎn)遠(yuǎn)望去晶瑩閃爍。青山寺中,小沙彌在打掃院子里的積水,一間不起眼的禪房里,一位留著白須的老和尚看著晴空萬里的天空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走出了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