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再回首!
永敘九十年
天下自分五國,分別是南寧、齊淵、丘北、空鄴、西曜。五國并立,今天下五分,益州疲弊。為了各國民生,諸國約定,十年之內涇渭分明,互不相犯。其中,以南寧兵力最為強大,故而立于首國。
然各國平靜,卻暗涌內流……
孤鶩劃空, 藍天與山脈交接之處留下一抹難澀的殘帶余暉。又一帶熱風飄襲,暈紅的紗窗頓時卸下紅裝,窗外淋漓下起了小雨。
只見女子半卷而息,微弱的上揚下抑聲在鼻尖肆意打顫,女子臉色暈紅看不出表情,紗錦長裙逶迤落地,素手細白自然依著側腿而落,眼皮呈半闔之狀。
床榻之下,有兩名女婢跪地。兩名女婢手持妝粉衣物站立。過了許久,一名跪地女婢起身上前撫了撫床上的嬌人。輕聲喚道:“姑娘,已到酉時,可否現在沐浴?”
……
“洗吧!”女子抬了抬半闔的眼,示意起身。另一名跪地女婢也隨后起身攙扶。兩丫鬟扶起女子,又為她尋了件薄紗蔽體。
榻后六七米處,氤氳之氣卷蓋著紗簾婆娑,掀開簾,由香柏木修筑的浴桶氤著白煙傾刻窺現。
帳紗點綴煙云膩,香臉半開嬌旖旎。
浴水吐露薄氣,玫瑰花瓣將池水掩埋出一池的嫵媚。女子舒了口咽氣。溫暖的水流讓她心中暫時有了一絲溫暖,她乘勢又椅在池邊閉目休息了半刻……
一張粉紅精致的鵝蛋臉,如葉柳般的梢眉下鎖著一雙水靈桃花眼,緊瘦分明的廓線,挺立筆直的通天鼻中透出骨子里倔強的秉性,如薄削櫻桃般的小嘴一張一翕彼起伏動。
“姑娘,好了?!?
隨著丫鬟清脆的提醒聲傳來,女子方抬了眼,起身穿戴衣物后。又移步來到了妝臺前。
看著鏡中熟悉的臉,豆蔻之歲的小臉溫潤如玉。女子表情凝重,深邃的瞳孔下似藏著一汪深泉,深不可測。
一月前,她在花月樓中醒來,眾人都說她是因為第一次來了葵水痛暈了過去。所以當她醒來的時候身體十分虛弱。大夫說可能是長期的體寒導致她的第一次葵水才會如此嚴重。還因此休息了大半個月,正是這段時間她才了解到自己待的地方不是地府,而是一所花月之地。而她,就是這花月樓中的一名小姬,從十歲時便進入這個地方“學習?!比缃衲昙o正值豆蔻。
葵水的到來,也象征著她接客的時間已經到了。提前進入了“開花”時期。所以,才近一個月,今年的花魁之選的名單上就有了她的名字。而今夜,便是花魁競選之日。
“姑娘,你可真美!若我是名男子,定會被指了魂去?!币恍∈犷^丫鬟盯著銅鏡怔怔發嘆。古算來這花樓之中美貌女子多了去,可小丫頭卻是沒見過有哪位有得這般姿色以及這般身段。
“姐姐這美貌,便是連那花仙牡丹都恐比姐姐遜色幾分?!迸詡鹊男⊙诀咭惨栏降?。
聽到此番夸贊,只見得嵐月用手掩著唇,見得眼眉下彎。似是很滿意,道:
“你們這兩小妮子,可是又隨哪位公子學來的腔話?這話說得這般甜,如今都敢拿我打趣了?”
兩小姑娘似是吃了口甜蜜餞兒,又欲附和再夸贊。而彼時,一陣刺耳的聒噪聲提前透過紙窗滲入了房中。
“嘖嘖嘖!倒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真是個好苗子?!闭f話間,門口邊一面容精致的婦孺已經邁著輕盈的步伐款款走進。
“媽媽……”眾丫鬟齊齊弗禮。
婦孺是這花月樓的鴇媽,眾人喚至柳媽媽,如今年紀三十又五,雖已上了年紀臉上卻是看不出多少褶子。身段還保持著十五六歲姑娘一般苗條。這臉和身材倒是不相襯,臉長得天庭飽滿,像個有吉之人。
待近了,嵐月方才起身弗禮。
“媽媽!”
“嗯?!?
柳媽媽扶起嵐月,覆上她的雙手,仔細端審著她的模樣,笑意漸濃。
“膚若凝脂,眼波柔情。真是不錯!……女人最勾男人魂的就是這雙眼睛。你……注定是會勾人的!”
打量間,只聽那柳媽媽又道:“倒是好樣貌,卻是少了幾分韻味?!彪S后,只見她揚起手,將自己頭上的那支銀白色的寶石發釵給取了下來,往那嵐月的頭上戴了上去。
“嗯,這般才妥當?!?
“多謝媽媽賞賜?!睄乖赂ド?,謝了禮。
柳媽媽挽著嵐月來到茶桌前坐下,弗了座,又正了正眉,繼續道:“如今當了‘姑娘’也該是有個名兒了。看你身形靈動如舞,眉黛如峰。有錦鯉之色。便喚錦兒吧?”
名錦姓柳,自是所有花月樓的姑娘都隨著媽媽姓。
嵐月抬眸,雙眸有神。頷首謝道:“謝媽媽賜名?!?
柳媽媽瞧著柳錦模樣是越瞧越美,心中不提有多高興了,面對眼前這一棵搖錢樹,柳媽媽心里頭早已經打了諸多算盤。頃刻后,柳媽媽的眼神從柳錦身上移開,擺手笑道:“好了……打扮好便可以去花樓房里候著了,估摸著也該到你了。”
“是?!?
聽到柳錦回允,柳媽媽也不再停留,轉身走出了門。
前樓之中,鶯鶯燕燕的歌舞升平在遠處便能聽到。
……
頂樓的花樓房中,柳錦在兩位婢女的攙扶下落了座。乘著興,她巡視了一番樓前的狀況。而眼睛落在了對面東邊三樓的廂房處。
東邊三樓的廂房中,一股輕煙肆意裊娜,房中簡單擺具便只是由些椎木所制的桌凳。樓門虛掩,門內可見兩名束發之歲模樣的年輕男子坐于桌前。絹紗在桌前的窗門前婆娑,順接著的是一眼可見的樓臺。
樓臺上,一小姬一襲粉紅嵌花長裙盤坐于高臺之上,纖手調琴低頭吟唱,容色瘦俏美麗。
“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云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
……
“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臺上女子不知,遠處早有一雙眼盯著她不成轉動過。
“公子,許姑娘…………已經鐵了心不與你離去,你又……為何……還過來?”
聲音前方,對著的是一年輕清秀男子,男子清秀壯瘦,八尺身量,一雙眉眼飽含深情,粗黑的眉頭凝皺成了一條線。
曲終,女子起身弗了個禮示意完畢。裊裊婷婷下了臺,眼神之中哀怨的神情藏滿了心事。
男子擰著酒杯,注視著她一步步的走遠,直至身影徹底沒了才收過神來。而他眼中也如舊藏滿了哀怨。他飲下那杯酒,自語:“紫鳶……為何……為何你要這般?”
女子此番表演,在離去后迎來了反響。臺下眾人呼聲漸沸。
“好! 好!”
“玉姑娘!玉姑娘!”
……
聽到歡呼聲,柳錦才回過神來,她轉頭看向婢女,婢女向她點了點頭,示意已將準備妥當。只見她回頭看了眼臺下,嘴角輕輕一揚。
彼時,眾人便見,正臺中央有一白布簾從梁上垂落。
空臺之上,只見一襲白衣奪布從空中緩緩而下。遂見一女子手持墨筆背身旋轉而落,腳尖落地。松布,立定!條然間,只見臺上底下的白布顯現出一朵墨水色的臘寒梅花,不帶修飾卻似乎更是出落得動人帶著傲人的寒骨。女子身形高挑有致,容色卻被一白色絲巾圍住,只留一雙眉眼外露,倒也不難看出女子的傲骨。
“好!”
眾人拍手叫好,一副看奇景的模樣眼睛直直盯著臺上女子。
柳錦卸衣棄筆,將白色外衣所染的墨水畫鋪向花邊,寒梅透著拒人于外的絕塵之氣。柳錦已然換成了一襲淺藍色錦紗裙。
一揚琴被細娟懸送至臺中,柳錦躍身接手,盤于高臺之上,撫琴鋪墊起白,入音輕巧明快,旋律流暢優美,曲調清新活潑似年輕秀美姑娘行走山花草地之中。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之脆耳。正是入耳最悅時突轉弦音,旋律開始跌宕起伏、節奏急促似行于深山巨谷中,寒風呼高猿長嘯。又耐得出幾分韻味。這一靜一動、一柔一剛,剛柔并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直鉤人心弦。尾音轉而悠閑,音音相接如汩汩流水直進人心。
而一個不煽尾的抽余,琴聲意外戛然而止。使得人心中似是被抽空了一處,好不是滋味。
眾人再抬著頭反應過來,臺上的女子只見到尾裙便沒了影。
“梅花三弄!”東邊三樓廂房的方向,一男子眼眸泛光,明顯受了驚。不過只是幾秒的微妙變化,遂又回了尋常。只見他勾弧淺笑道:“這一個小小的花樓姑娘卻還知曉這些曲子。真是有趣!”
此前的男子便是南寧六殿下莫文城。而他旁身齊坐的男子則是侯國將軍之子馮蕭,也屬是一名中將。
“ 無意聽了幾曲妙音,又品得幾杯好酒。今日真是好事多雙?!蹦某撬埔蚕驳牡溃瑢⑹种酗嫳M的空杯置了桌。
馮蕭見他這般,心中已然知道,他心中在盤算些主意。
“好!!”臺下眾人驚醒般的瞬間熱騰起來。
再見處,臺上已又上了一名身量苗條的女子,一席淺紅長裙左右搖搖擺擺見著風情......
全部姑娘表演已是又過了三個時辰。一帶共三十二名姑娘。隨后全被柳媽媽又喚到了臺中。
霎時,臺上便站滿了姑娘,讓人看來,倒像一幅活動的美人圖。姿色各有春秋。
這花魁之選的日子最是受男子喜歡的,因為參選的姑娘個個兒都是有姿色,有技藝的。更甚還有些是抱著守宮砂的新人。而這些美人,都可在一夜間便睹得芳容。可謂讓人大飽眼福。所以今夜來的人比往日多了三倍不止。
“各位客官!安靜,安靜!”
吵鬧的人群中,一個嗓音努力壓制著眾人。聲音來處的柳媽媽又提嗓繼續道:
“今晚是我們新一年花魁的選拔日,這一屆的花魁姑娘便是從我身邊這三十多名姑娘中去選?!「魑豢凸購倪M這樓里都有一朵鮮花相贈。若客官喜歡哪位姑娘便走到姑娘前送上你手中的鮮花。奪得花數最多者則為我們花月樓本屆花魁。同時今日出價高者會與我們新花魁共度第一夜的春宵。”
柳媽媽剛落完話,便聽見剛臺下一聲音喊道:
“柳媽媽,這個可以,但我們得看蒙紗那的幾位姑娘長什么樣子吧!這臉都看不到。我們怎么投票啊?”
聲音將眾人想法帶了上來,尤其是對那位從臺上一躍而下的女子充滿了好奇。于是多人附和道:“對啊,卸下面紗!”
柳媽媽見狀擺了擺手賠笑道: “各位公子說得是?,F在我便喚她們上前來脫下面紗?!?
說此,柳媽轉頭看了眾姑娘,道:“香兒、雨兒、錦兒、葉兒。你們上前來?!?
四人相繼踏出了腳,上前了幾步。
“掀紗!”
話啟,一名喚作香兒的高挑女子兩手摸向腦后。輕解結處。落下紗巾,遂只見一名出落動人的面容出現。女子弗過身站立幾秒后便退向原位。
再迎上前的一女子身量瘦弱,二八身高,舉手投足間見得有些稚嫩,紗巾面下,算屬得姿色平平。
……
“ 錦兒,”
柳錦款款上前,站定后掃視了一眼眾人,很快眼神又回到自己身上。隨后摸了摸耳后的紗帶,纖手挑散,紗巾款款從左耳處自然滑落。
“ 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骨像應圖。此等美人只得在書中見過,人世間竟有這般美艷女子?”馮蕭心中一震,心中竟蕩起了莫名情素。
而此時,莫文城原來的舒展的眉目也開始凝皺,此時的他眼眸之中全然沒了方才的趣味。”
又聽那馮蕭惋惜般嘆道:“不過可惜了,再美的女子不過活在煙塵里?!?
莫文城掩下異樣,見著旁身之人這般言語,那雙目不轉睛的眼似是掛在了臺上,不曾轉動過。想著定是對那女子產生了心思。便佯裝打趣道:“風塵里的女子,自古便是最能禍人,你可得小心了,簫兄。”
馮蕭果真立即面容耳赤,只顧急忙掩飾道: “殿下斷不可打趣末將?!?
眾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柳錦不舍移開。爭相投票。只兩盞茶的功夫便已完成了選拔。本就三百朵花而柳錦拾得兩百三十朵毫不意外的成了花魁。
“今日我便宣布,花魁便是我們的……錦姑娘!起價十兩。有沒有人要出價的?!绷鴭寢尭呗暫暗馈D樕想y掩笑意。
“我出二十兩!”
“ 我出三十兩!”
“我出五十兩!”
…………
“我出一百兩”
眾人爭先恐后競價。
“一百兩!還有沒有更高價。一百兩一次!一百兩……”
剛要拍板釘釘,一個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我出五百兩!”
“五百兩?!”不僅柳媽媽詫異,便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突感錯愕?!拔灏賰啥寄苜I下四五座花樓了。究竟是何人出手竟這般大手筆!”眾人四處尋著聲音來源,卻是覺得眼前之人都不像那大手筆之人。
而這個聲音,讓臺前一女子驚顫,只有她知道他是何人。柳玉站在臺前,努力強撐著似無事人一般,壓抑著心中的情緒。
“哎呦,五百兩!”柳媽媽心中大喜。生怕那人反悔,于是趕緊搶過一護衛手中的椎木棒敲上鼓,大聲高喊:“五百兩成交!”聲音蔓延了整個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