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姐姐,這個玉簪怎么樣?”
女婢取來一支樣式精巧的金崐點翠梅花簪。柳錦看了一眼,覺是不錯,點頭道:“嗯,就它吧。”
鏡子里見兩人紅腫的臉和一張秀美臉混雜在一起。婢女卻也是不回避。直夸道:“姐姐可是好美的樣貌。”
柳錦隨笑,看著說話之人問道:“你喚我姐姐,難道你們兩個也是媽媽培養的姑娘?”
“嗯,我們不久前剛進的這花樓。都在后院里學藝姐姐自然是沒見過我們,得虧柳媽媽給了我們服侍您向姐姐學習的機會。”一位給她梳頭的婢女如是答到。
“哦?我如此這般將你們二人的臉弄成這個樣子,你們不悔?那可是你們最寶貴的臉啊。你們可要知道,一個姑娘最值錢的地方先是臉。”柳錦試探性問到。
“不悔,錦姐姐自是與別人不同。這番所為姐姐自是有自己的道理。”拿發簪的婢女答到。
柳錦卻笑了,嘴角一抹。停頓幾秒又繼續道:“這柳媽媽找的人果真是識大體的。”思量了一番又問道:“如今你們可否有了名?”
聽到這句兩婢女皆低了下頭。“未曾。媽媽說我們還未有資格賞名,這事兒得做了姑娘再有。”
柳錦看著兩人。兩人都低頭不敢抬著。“如今你兩既然做了我貼婢,便也需得有個名兒叫的。這名兒也還需得個其他婢女們不同。如此……”
“你多大??”
柳錦想著回頭看著拿發簪的姑娘問道。
“已有金釵之歲了。”
“你呢?”
“奴婢昨兒個剛值豆蔻之歲。”
“金釵豆蔻?真是如鴛鴦好雙。”柳錦笑道:“如此你便喚鴛兒,你便喚鴦兒?可妥?”
“鴛兒?(鴦兒?)”“如此,真是好名兒,謝姐姐賜名。”
兩女婢幸幸點頭弗身道謝。如此。梳頭女婢便喚鴦兒,拿發簪的女婢便喚鴛兒。
柳錦看著兩人臉上紅腫的臉,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打開了個抽屜,拿出里面一瓶小玉瓶子遞給兩人道:“既是要做姑娘之人,便是要護些臉面的,我這兒有瓶藥膏拿去抹了,過幾日便可痊愈。”
“多謝姐姐。”
鴦兒接過藥后,柳錦看著鴦兒的臉問道:“方才你二人不疼?”
“我們都是粗野的姑娘,若不是迫于無奈也至不了此,平日挨幾個板子也是常事,這如今只是打下臉,也不礙。”鴛兒回道。
柳錦聽著這話饒有興趣看著兩人,細細打量了一番,也不再問些其他。慵懶的向兩人擺了擺手道:“今日我乏了,你們且退下吧。”
“是!”兩婢女恭敬退下,又帶了門。人去的腳后,只見柳錦凝眸。嗤笑自語。“誰家養得一張如此嬌嫩的小臉,那厚繭分明是長期握劍所致。”
不論是打“臉面”還是“短匕”,都輕松做到那般鎮定自若,這兩人倒真是不簡單。如此,柳錦又記起了今日晨早柳媽媽與陌生男子的對話。“大人放心,我盯得緊,她還一直如往常一般,用藥迷暈客人便離開了。我日日將藥摻入她的飯菜里她沒有察覺。大人還望放心。”
“莫不是?給我下藥?”柳錦不禁訝異,疑惑不解。究竟為何?為何如今她只是名普通的紅倌女子,這般折騰的除了莫文城他倒真想不出何人會這般對她了。又是將軍,又是暗衛,就連柳媽媽也是與他們一丘之貉。想此一番,柳錦突然輕笑:“哼,這事情倒是越來越有趣了。”不慌恐倒是很期待的模樣。
咚咚咚!
“姑娘,吃晚食了。”
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柳錦的思路。柳錦聽到“食”字,眉眼微微一凝,回道:“今日我乏了,想早些休息,便不吃了。”
“今日是妹妹佛洗之日,便是要吃討個吉利的。”說完柳玉推開門,端著菜上前。看著柳錦笑道:“今日這些都是我特意為妹妹做的,可都得嘗嘗才好。”
“今日才晌午的時辰,姐姐如今怎么這時侯送來晚飯?”柳錦眼神間走過一絲詫異。
“今早見妹妹都沒些胃口,我見著下人給你拿的菜都原封不動抬了下去,只吃過幾口粥。想著妹妹晚上怕也沒時間吃飯,加上今日姐姐佛洗,便也想做些菜讓妹妹吃些。”柳玉解釋了一番,又笑道:“妹妹快是先吃飯,這飯菜涼了便不好吃了。”
卻是瞧見柳錦一動不動,似是沒有下榻之意。
“怎么?妹妹是不喜這菜品?”
“近日想來也怪,不喜食欲,倒是乏意多,今日恐怕要辜了姐姐意了。”
只見柳玉一楞,復又笑道:“妹妹可是近日操勞?見過大夫了嗎?”
柳錦擺擺手笑回。“只是這身子骨弱,無礙的。休息會兒便好了。已經煎了補體的藥喝了幾日了。”
“如此?便罷了,待妹妹身體好些定要嘗嘗我的手藝?”柳玉眼中掠過幾抹失望之色,雖低垂的眼瞼將它掩了去,但柳錦卻瞬間捕捉到了她的變化。訕訕笑道:“自要的,今日勞煩姐姐了。”
“既然妹妹身體不適,那好好休息。過幾日再來妹妹這坐坐。”柳玉見到柳錦這副模樣,也不好再打擾,只得喚著婢女怏怏離開。
夜幕~
今日的客人聽聞是個公子,年輕人該是不難糾纏。柳錦將發簪插放頭上,圍坐在床榻上,閉了簾。
幕間的男子很快便至。
吱的開門聲。一個長相粗黑的年輕男子已經進入房中。屋里的香煙撩撥紗簾。
“美人!……” 男子輕喚。只見床簾只是輕輕一動, 男子便似乎知了意。走至床邊掀簾。見著床上女子半躺而息。身段妖艷,紗巾之下隱隱透出女子的幾分上人姿色。
柳錦吸允完鼻尖肆游的煙氣,緩緩睜眼。起身將袖子一揚。呢喚道:“公子……”
男子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柳錦趁機將男子拉入花帳中,又一手熄了燈。只聽傳來一句低吟:“公子……今日奴家便好好服侍公子。”接著又見著晃動的床榻,不時傳來幾聲房事之事的哼吟。鴛兒的目色盯著床榻上的交織,眼神無情。久久才離去。
人去后,柳錦隨即起身下床,走至窗邊輕開窗,看著黑影去的方向。又尾隨而至。
“媽媽。佛禮后,藥也已經入了她體內,今夜…她接客了。”黑夜的射影讓氣氛變得怪異,鴛兒壓低聲音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黑夜中的身影笑道:“太好了,蠱蟲終于種上了。”
“你說那蟲子真的會讓她聽話嗎?”鴛兒側身看著柳媽媽很是疑惑。
“定能,定能。這是公子用血養的蠱蟲。定是可以聽他話的。你何曾懷疑過公子?……快回去,去告訴公子。讓他啟動藥法。”
“是!”
柳錦依在窗門處洞悉著兩人的對話。
“蠱蟲?”
柳媽媽日日懸掛的心總算落下。前段日子殿下找得她,給了她一包藥,讓她放摻進柳錦飯食中,說是養著蠱蟲,而真正入蠱卻是得需通過房事才種得,又只得是心甘情愿不能受得其他外力影響。如今總算完成了交托,終于不需日日擔憂,想此,又簡單收拾了一番,也隨著天幕睡去了。
一層薄霧席卷天空,將花月樓的媚態都顯得朦朧不清。
“姑娘,你醒醒。”柳錦躺在床上。身邊的男子已經沒有了身影。鴛兒上前輕喚。卻是看見柳錦額頭間不斷冒汗。
“姐姐,去弄些姜湯來。錦姐姐頭燙得厲害,恐是燒了。”
“嗯。好!”
“不行,該是去請個大夫。”鴛兒自語說著便向房門外跑去。門口邊多出了一個開閉的聲音。
柳錦抬了抬沉重的眼睛。看見一個婆子在將冷帕敷到自己額角,手上端個碗。她舀了一勺,輕輕吹了一口氣便要將藥遞進柳錦嘴里。剛好看見剛睜開眼的柳錦。
婆子怔了怔。趕緊收回手,急忙跑開,柳錦紅著眼眶無力道:“救救我。”
柳錦的話讓婆子怔怔站在那兒,那句話話……婆子似乎思緒回到小時候,一個小女孩拉著自己的手哭求道:“救救我。”三月前同樣的話在她也抓著自己的手也哭求過。一襲時間后她回過神來。眼神間滿眼的柔情和愛憐。
“大夫,你得好好看看。今日便突然燒得厲害。”婢女的話在門前落下。婆子像做了虧心事一般。急急忙忙從窗戶爬了出去。
吱! 兩個聲音重合。
兩女婢幾乎是一起來的,鴦兒請來大夫,鴛兒端來姜湯。
紗簾中,柳錦將手放在床榻邊,鴛兒在柳錦手腕處蓋了塊錦帕,大夫這才過來把脈。
“姑娘只是受了些風寒,心率有些不齊。不是什么大事,我開幾幅藥一周堅持用藥就可痊愈。”
“謝謝大夫”鴦兒遞上幾個碎銀子。大夫拿上錢寫了個藥方后便也離開了。畢竟這花樓之地是個正經要名聲的人都不愿長待。
“咳咳!”柳錦咳了幾聲,兩婢女相繼趕來。“姑娘,怎么樣?是不是特別難受?我已經喚護衛去抓藥了。待你喝了藥就好多了。”
柳錦弱弱道:“沒事,我今日身體有些欠好,你去與媽媽說說。今晚我恐是接不了客了。”
鴛兒搶先回道:“姑娘只管放心,晨早已經去向媽媽通稟了。說讓姑娘病好再去接客。”
柳錦舒了口氣。“如此這般就好。”
“姑娘好生休息,待會藥就送來,姑娘喝了藥就好好睡一覺。我們定不會讓人打擾你的。”鴦兒急忙道。
不出一個時辰,已有婢女將藥端了上來。鴛兒又一口一口將藥喂下。
只一盞茶的功夫藥便見了底。柳錦看著鴛兒又看著空碗覺得很是熟悉。
“姑娘,喝過藥就好好睡一覺。好好休息。奴婢們就在門外侯著。有任何事只管說話。”
“嗯,下去吧。”得到柳錦點頭后。兩婢女轉身便退下。
待人去沒了影。柳錦才怏怏爬起。逼出了藥水。藍青從床后走出。柳錦已簡單穿好一身素衣,披肩的頭發被綰起。皙白肌膚。厚重的衣袍將高挑身材一層層包裹已經看不清是女的了。讓人看來像極了一位深閨的公子哥。
“姐姐。已經帶了人來,這邊都妥當了。”藍青開口道。
“知道了。”
柳錦俺著容貌,跟著藍青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