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福安村回來,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擔心梁歡的未來,想起她戰栗的樣子和空洞的眼神。時不時也會想起阿彩……覺得命運這東西,還真是不公……
“阿彩有沒有聯系你?”
“沒有……”
我跟瀟瀟說完這兩句后,便都沉默了……
“姐,你出來吃點東西吧。”
記不清楚從昨天到今天凱文這是第幾次喊我了,我從床上爬起來,懶得再打發他。
“我的姐姐,你可算是出來了。快來快來,煮了你最愛吃的芝士年糕火鍋。”他說著遞給我一瓶可樂。
凱文這一個月將我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我愛吃什么愛喝什么。
“還在想梁歡的事?”
“嗯。”
“啊嗚,張嘴。”他像喂孩子一樣塞給我一大口拉面。
“不知道她以后會怎么樣……”
“人各有命,你就算再擔心也沒辦法幫她站起來,希望她在澳洲可以忘掉這些吧。”學校的慣用手法,出了事情擔心學生家長鬧事,干脆把學生送出國,斷了流言……
我望著凱文,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閃爍,就像是在告訴我“怎么可能忘掉”。
“也不知道強子和陳慶芳會不會以后……”
“啪嗒”凱文拿筷子用力敲了下我的腦門。
“干什么!”我瞪著他說。
“瞎操心,吃飯。”
被他這么一敲,也很神奇,那晚竟然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一睜眼又是日上三竿。
“早!”
“早么?”他連頭都懶得抬地回應我。
“研究什么呢,這么專心?”我洗漱完見他還在躺椅上拼命劃著平板。
“姐,國內都用什么社交軟件呢?有沒有像facebook、twitter那種?我這些都用不了了。”
“微博唄,跟twitter差不多。”
“哦,這個一只眼睛這個?”
我想了想一只眼睛……對,是那個詭異的logo,隨即點點頭。
“昨天的剩飯還好多,你熱熱吃吧。”他依舊專心玩著平板。
我把剩下的拉面年糕魚餅什么的全部熱好,擠擠塞在了一個大碗里,端去凱文邊上看著他劃拉平板。
“這個是熱門,每天點贊特別多的都在這。”邊吃邊不時指導著他。
“喔,我國果然是人口大國,這么個小孩兒發個微博都有幾萬人點贊。”
“額……這個小孩兒跟你差不多大……而且很紅,幾萬個點贊都是少的……”我見他指著王俊凱的頭像如此興奮,怕他誤以為自己也能成網紅,便趕忙告訴他真相。
他連連拍手稱贊,看了看熱門,又發現一個B市的單獨熱門分類,又驚奇地點進去。
“居然有同城的新鮮事,國人智慧真是偉大。這個又是什么?”
“這個應該是直播。”本想阻止他一個未成年看這種當街打小三的直播,可我話音還沒起,他就點開了。
“直播我見過,不過這種事兒都直播還真是神奇。”
我懶得理他,便專心吃起我的面來。
“姐……”
“又怎么了?”我不耐煩地放下筷子。
“這個人好像彩姐……”
“你搜到阿彩微博了?”
“不是……”
我把碗放下湊過去,當我看到畫面中那張臉的時候,心被重重一擊。
這直播里的主角,竟然是阿彩……
視頻里叫囂著的婦女正是那天我們在游樂場見到的女人,她扯著阿彩的頭發,和身邊幾個同伙一起,揚言要把阿彩的衣服扒光……
“凱文,走!”我看清了阿彩身后的幾個字——巴黎春花酒店,隨即領著凱文就殺了過去。
“瀟瀟……來不及跟你說了,看微博同城里面有個直播……”
“我爸媽這會兒都在……”瀟瀟小聲說著,顯然她還不知道阿彩經歷了什么。
“那我先去了。”
“喂……小鹿……小鹿……”
我掛斷電話,酒店離我們比較近,但眼下這種情況實在來不及跟瀟瀟解釋,我一腳油門,開出了有生以來最快速度。
酒店門口擠了很多人,里三層外三層圍著,也顧不上有沒有違章停車,我讓凱文在車里待著,自己擠進了人群中。
越往里圈走,越聽得清晰。圍著這么多的人,任由阿彩受著凌辱。出來勸阻的酒店保安,口中只喊著“去別的地方鬧”,生怕影響了酒店的生意。
終于挨了一路的白眼擠了進來,看著阿彩蓬頭散發地蜷在那里,任由別人打罵,我的鼻子一陣發酸。平日里那么囂張跋扈,那么不可一世,那么曼妙動人的阿彩……
“住手!”我不顧人群的異樣眼神沖了上去,“你們在干什么?”
為首的是老袁的老婆,這位袁太太惡狠狠地看著我,但始終沒有松開阿彩的頭發。
我趁著其他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上前去抱住阿彩,幫她從袁太太手中掙脫開。
阿彩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肩膀處和裙角都已被扯破,但她是卻一直緊咬著嘴唇,眼淚都沒掉一滴,“你走吧……這跟你沒關系……”
“開什么狗p玩笑!”我說罷幫她捋了捋頭發,清楚地看見我話音剛落,她就紅了眼眶。
跟保安交涉的幾個人也回過神來,老老少少的都朝我圍了過來。
“我見過你。”袁太看著我惡狠狠地說道,那語氣恨不得扒了我的皮,“上次在游樂場。”
“是見過。”
我站起來直視著袁太的眼睛,雖然心里在打顫。
“小妹妹,今天我教訓小三勸你不要管。要不我生起氣來連你一起教訓。”
“阿姨,您說什么呢?什么小三?”我故意挑著眉毛,盡量表現的不屑一顧。
袁太氣得跺著腳吼著:“誰是你阿姨?就是小三,小三的朋友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丘之貉!”
“喲,阿姨您還能說出成語來啊?怎么就不是阿姨了,我看您法令紋那么深,怎么也得五十了,比我大兩輪,不喊您阿姨多不尊重。”見袁太漲紅著臉要過來,我趕忙作出攔下的手勢,說道,“別生氣啊,您得先給我解釋下為什么把我閨蜜打成這樣,要是您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瞪向袁太,又掃視了一圈她的幫手,一字一句說道,“那你們對她做的,得通通還回來!”
“我們也沒做什么……”其中一個打扮靚麗的姑娘說道。
“妹妹,不要被這個小#人嚇到,我們五個人,她就一個人能怎樣。”后面一個約四十多歲的男人說道,我一眼就認出,視頻里就是他一直在叫囂著要扒掉阿彩的衣服。
“阿姨,我們來聊聊,您是憑什么把人折磨成這樣?”
“她是個小三,搶我老公!”
“證據呢?”
袁太青筋暴起,惡狠狠地掏出手機用力劃著:“這是狐貍精跟我老公在一起的照片!”
說著展示給我看。
是幾張阿彩和老袁在飯店里摟在一起的照片,我本想解釋這些可能是禮儀,之后又有一張兩個人在車里激吻得照片,讓我徹底沒了理……
“這還不是勾引我老公?”
“我怎么看著您老公跟我閨蜜在一起挺開心的,好像不是強迫的吧?”
“你這個人思想真齷齪!”
人群中也傳來譴責的聲音,袁太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她的聲援者,吊著嗓門嚷著:“所以今天就該扒光她的衣服游街!”
“哦,我懂了。請便。”
我這一句請便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過了幾秒鐘后,袁太才再次叫嚷起來,但是明顯音調小了很多。
“你……你這么想就對了,快點讓開。算你識相!”
“誒!等等!”我伸出手制止他們向前,“你們是不是忘了還有一個人也得扒光了衣服游街?不如叫他過來一起!”我一捶手作出恍然大悟狀,見這幾個人都沒反應,我冷笑道,“現在就把袁先生綁來,兩個人一起游街!”
袁太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她同伙的幾位中年婦女,把我從本人到親戚到祖宗都過密交往了遍,終于明白了鍵盤俠嘴為什么那么臟,以前總在想這些孩子是哪個小學畢業的,怎么會這么多罵人的話,現在看來,主要是家教的問題。
“您說對吧?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您得大義滅親啊!”我不理他們的謾罵接著說道,“您說是不是這么個事?我覺得吧,扒光了游行不夠,這種事情,必須得仿效外國,得判刑!”
“你瞎說什么呢?關我老公什么事,分明是這個狐貍精!這個狐貍精勾引我老公!”這跳腳的樣子完全不像那天在游樂場看到的那個溫婉大方的她。
“開什么玩笑,怎么不說你老公勾引我閨蜜啊?試問哪個姑娘甘愿做別人的小三,哪個年輕的妹子不想有自己的愛情,還不是你老公甜言蜜語把這個不諳世事的少女騙到手了?姑娘懂什么?以為愛情就是全世界了,但是袁先生不一樣,起碼不惑都快知天命的年齡了,難道還不懂破壞自己的家庭是個罪過么?我都見過袁先生了,對這姑娘體貼的很,還說要跟她結婚呢,反正我是以為他已經離婚了想安定下來呢,他給別人的感覺都是這樣的,這個您不知道啊?”
“你……你……你胡說!”
“那我勸您回家問問您老公,是不是真的不想要您了。不過阿姨我也誠心勸您句,這樣在外面偷腥的男人不要也罷,狗改不了吃那啥的,估計外頭還有小四小五小六,勸您趕緊找個私家偵探去查下,這樣離婚的時候還能多分幾套房子。”見袁太哭喊著罵我,我本來也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我看著旁邊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的嘴臉,又看見阿彩被扯爛的衣服,實在氣憤,就沒嘴下留情,繼續說道,“出了問題總覺得是別人的錯,你們脆弱的婚姻不堪一擊請別把責任全推給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有什么氣沖你老公撒去,集結一群人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算什么本事,她是有錯,錯在看錯了個男人!但是你們現在這是故意傷人!但凡一會兒去醫院我們查出個什么骨折的,你們都得關進去住著!阿姨,為了個渣男把自己送派出所,值么?還有旁邊直播的那幾位,你們直播這種事博眼球,破壞社會和諧穩定!我回去立刻在微博上舉報你們,封了你們的號!”
“二姐,我們還怕她不成,小#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剛才那位低俗的中年男子再次上手朝我走來,摩拳擦掌地準備揍我。
雖然心里怕得要命,但這時候絕對不能退縮,只能心里默默祈求別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