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正真靠近熟睡的高長恭,用手不斷地描摹著他俊秀柔美的五官,感受著他的溫度絲絲流淌在指尖,鄭清清才確認——這一切,原來不是夢。
從前,她在時,他無論多忙,無論是否因為又要死四處征戰而讓她在幽谷獨自一守候,可她每次都忘不了,聽到他得勝平安歸來的時候,她的表情是那樣的興奮激動。
興喜若狂。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倍感珍惜。
他不舍的他,她卻也不愿意與他分離。
鄭清清和高長恭就像是一個整體,少了誰,對對方來說,是多么痛苦,多么悲傷的事。
以至于她一直都不敢想象,那一晚她沒有給他留下任何,便突然似人間蒸發,杳無音訊的消失,他的情緒是如何傷心欲絕,心如刀絞般的疼,如何度過沒有她的每一個日子,還是,他一直鍥而不舍的在暗地一直尋找自己的下落,從未相信自己是真的離他而去?
回憶過往,想起來當初還在幽谷,與他在一起的夜晚。
她隱約記的,那時候還是夏天。 月光清冷而微弱,仿佛一層巨大的輕紗,籠罩著幽谷,漫天飛舞的螢火蟲,猶如小小的燭光一般。
雖然一只螢火蟲的光不足以照亮整個幽谷,可若是數前萬只的螢火蟲聚集在一起,那光,可以說是堪比好幾顆夜明珠在一起的光還要耀眼。
她從方才安頓好高長恭后,便到了這月亮湖來已經有些時候了,盯著面前還未開口說一句話的師傅發呆神游,也不知道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許是在想她經過師傅這一交代,就這樣憑空消失在了他面前,自此好一段時間,她要帶走阿翎,從此要暫時的杳無音訊一段時間,他要怎么辦。
師傅是除了他以外,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自小她父母皆因為意外事故在還未來得及見她的成人禮之日便相繼去世。
而自己雖說也是名門望族滎陽鄭氏一族千金,可由于自身原因,卻也不受得家里一些人的待見。
那些老一輩的還好說些。
父親的那一個小妾,也就是他的后母,以及她那些個異母的兄弟姐妹對她的排擠自己看不順眼,那都是日久可見,不言而喻。
自疼愛她的祖父母去世之后,這一現象便是演變的越加嚴重。
直到她師傅的出現。
現在想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莫名接受了師傅給自己的這個任務。
大抵,這么做也是為了他吧。
終于,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師傅在囑咐了她一些,以及交代了些該注意的之后,她就要正式向她辭行,與他分離。
“師傅,瓘哥哥那邊就拜托你了。師傅放心,清清定不會辜負師傅厚望!”
她的師傅已經為她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到達周國都城,也只不過短短幾日時間。
所以,最后的結果是,北齊的鄭清清要暫時消失在大家的視線,取而代之的,便是突然在周國都城崛起的這聞名的舞閣,鳳闕舞閣的閣主南婉婉。
而當臥底的這段日子,她鄭清清雖說是過的不怎么乏味無聊,卻倒是也還可以依靠賺來的那些不菲的收入來維持著自己在大周有一年之久的臥底生活。
在外人和舞閣里來看,她這個小閣主已經到了人生的巔峰,可以無憂無慮的靠這不菲的收入過好幾輩子了。
唯一差的便是尋一個相伴一生的人。
可以來說生活無憂了。
可眾人不知道的是,她也有她的煩惱。
周國都城的人都成功的認為她只是聞名的人南婉婉,卻不知她還有著另一層身份。
雖然或者大眾百姓所羨慕的日子,可是卻不知她無時不刻都被“如何成功的混到周國皇宮,或者冢宰府,抑或者是司空府這任意一個地方里”煩惱頭疼的不成樣子。
索性在一個機緣巧合之下,她認識到了宇文邕,且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她費勁了心思,終于得來了宇文邕的信任。
雖然她承認,和宇文邕這家伙相處的很是不愉快,就好像天生八字不合的冤家那種,不過好歹是費了一番功夫,讓宇文邕以長期請她這個大名鼎鼎的鳳闕閣閣主,以舞師的身份常駐在他司空府。
這廝明明是因為最開始在鳳闕閣那不美好的初遇誤會惡意報復,卻偏偏還要硬扯出個理由,還美其名曰:府里的那些個舞姬的舞姬還是遠遠沒有達到你那樣令我滿意的程度,需要你當她們的師傅,好好培養一下她們。
猶記當時,她聽到宇文邕一本正經的對她說這大謊話卻不臉紅,很想上去給他一記栗子。
但她卻是生生的給忍下了。
額,好吧,其實是她來不及實行內心的這個想法。
明晃晃的太陽高掛在司空府蔚藍的天幕之上。
萬里無云,且也沒有一絲涼風吹拂,這讓還穿著一襲淺藍色精致又繁重帶著寬大水袖的舞衣的鄭清清很明顯感覺到了一絲絲熱意。
“說宇文邕其實是個變態還真是不為過。自己新收進來一個舞姬,自己知道也就算了,還要鬧著連宇文護和宇文毓都知道了,還讓他們前來觀看……這都什么和什么!”
一提到宇文邕,她鄭清清簡直就氣不打一處來,仿若沒人打斷她,她可以說出宇文邕所有不好到一天一夜。
“南婉婉。”
只可惜身后突然出現一聲輕蔑與十分不屑的冷哼聲,終止了鄭清清對宇文邕內心無止境的腹誹。
不情愿的閉了嘴,還是帶著怨念般的碎碎念低聲咒罵了一聲,猛的轉身過去,卻沒看見一個人影,不由得內心迷茫,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你倒是說說,本司空變態在哪兒?若說不出,看本司空不治你的罪!” 原本由身后傳來的聲音不由得變到了前面,抓準時機,她再次猛然轉身——說曹操曹操到。
果然是宇文邕那個變態。
卻見宇文邕一臉輕蔑的模樣居高臨下的看著鄭清清,而鄭清清則是下意識的不斷往后退。
雖然不得不承認身高方面自己輸給了這廝,才悲哀的到這家伙脖子這高度,足足是比他矮了一頭。
可輸了身高,也不能輸了氣勢。
她卻也不懼他的,目光直接與他對視。
今日的他倒是看起來十分清閑。
三千墨發倒很像是他這個人,看起來瀟灑不羈。偶爾被侵襲而來的微風微微吹拂著,看上去倒襯的他有了幾分邪魅。
一身繡金線的玄色錦袍與腰的玉佩相互回輝映。麥色的肌膚讓他看起來透著健康,卻也不難讓人看出來有幾分精神與活力。
棱角分明的五官與臉,深邃的黑眸,透著幾分銳利。
只是不等著鄭清清向往常一樣對他一通反唇相譏,卻又見宇文邕抬起了步子,雙手抱臂,就像是在審視著什么可疑的人似的,不緊不慢的繞著她用目光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
然而這目光與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長時間的維持,卻突然有些讓鄭清清不自在起來。
“這不就是我所說的變態嗎?話說大冢宰和皇上是快要趕到府邸了吧?司空大人竟然忙里偷閑,不去吩咐那些個下人做好迎接的準備,卻獨獨盯著我南婉婉——今個兒我一沒犯事兒,二沒招惹到司空大人您,為何盯著我不放?想要雞蛋里挑骨頭,也不帶這樣兒的吧?”
“沒有我宇文邕搞不定的姬妾。而你南婉婉,是第一個。”他好看的嘴角淺淺的揚起一個幅度。可是在鄭清清看來,卻是對她輕蔑十足。 ……
所有往事接踵而至。
腦海里閃過的那些畫面,就好似昨日才經歷過的一樣。
她立刻從回憶中反應了過來,如夢初醒。
“瓘哥哥。”
可這一聲輕似羽毛的一聲呼喚,卻被一陣她熟悉的迷香所打斷了與他再次相遇的溫存。
可當她聞到這味道的時候已經太過遲,卻也還未來得及反應捂住口鼻,逐漸被從營帳外頭吹來的迷香弄的逐漸模糊了意識,眼皮就宛若灌了鉛似的沉重,之后發生了什么,她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我說,你這行不行啊?”
高延宗與三兒時不時的用那一小縫隙觀察著里頭的情況。
從方才那位鄭清清姑娘進去,直到三兒把迷香用竹管向帳篷弄了這么一個小縫隙將迷香往里吹,過了那么長時間了,可里面卻依舊毫無動靜。
不得不讓高延宗疑惑起了這辦法是否可成功性。
“放心吧殿下,一切萬無一失。只是……怕也要連累著蘭陵王殿下要因為誤吸入迷香而暫時昏睡了。”
直到三兒的回答,徹底將一時失神的高延宗拉回了現實。
也不顧里頭鄭清清到底有沒中了迷香,他吩咐了三兒一聲,而后,便掀開軍,往內走去查看。
進了帳內,果真映入眼簾的便是因為吸入了迷香昏迷在地的鄭清清,與依舊維持著單手撐著腦袋,閉著雙眼,看似像在休憩的高長恭。
兩人先是怔怔的對視了一眼,而后分別試探性的到兩人面前輕輕的喚了兩聲,觀察之后發覺二人并沒有要醒來的異樣,高延宗便命令三兒去將鄭清清的馬牽來,并將阿翎歸還于她。
從軍帳出來之后,他還對著扛著昏迷的鄭清清露出了十分迷惘的神色:“就這樣將這鄭清清放在馬背上,到時候就不怕這馬給她隨意帶到一處慌亂的地方?眼下正是我與突厥交戰的水深火熱之時,這姑娘就這樣隨意的被馬帶著,到了外頭,會不會也太不安全了。”
“殿下你未免也是太多慮了些。”
話雖如此。
可他眼里分明就是寫著的意思便是:殿下你也太矛盾了些。讓她見王也是你,現在要把她悄無聲息的帶走出這個主意也是你”的這樣一個帶著幾分看不透透他的眼神。
可面上卻是十分恭敬的笑著向他解釋道:“不是有一詞兒叫“老馬識途”嘛!”說著,他又指了指停在馬頭上的阿翎,“況且我看這信鴿是同類中極少富有靈性的一只,想必,有這一鴿一馬在,這姑娘不會有什么事兒的。更何況從我們這這出去,也是極有可能會碰見人不是?”
說的倒是一副煞有其事,有理有據的樣子。
“我倒不知道,原來你對動物這么有研究,”可他高延宗卻沒吃他這一套玩笑,作勢大力錘了他胸口一下兒,道:“有功夫開玩笑,倒不如快點兒辦事兒把這姑娘弄出去。再拖下去,四哥恐怕是要醒了。”
三兒才反應過來,若不是安德王殿下提醒,自己還差點誤了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