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衣人
- 天道無塵
- 雪山煙雨客
- 1987字
- 2020-10-12 21:28:39
與青山鎮上的忙忙碌碌、人聲鼎沸相比,木家大院中就安靜多了。偌大的庭院,只有兩三個下人在打掃落葉、擺弄花草。
北院里更是鴉雀無聲。只有一位素衣老者在書房中席地而坐,兩腿跏趺,雙手扶膝,背后金光隱現,呼吸吐納間,靈氣繞身,若是有人瞧見這番景象定當大吃一驚,這木家家主木東離竟是傳說中的仙人模樣!
房中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似甘露,又似春風,令人七竅頓開,心曠神怡。
忽然,入定中的老者神色微變,雙手緩緩抬起,四周的金光頓時消散無形。
“不知是哪位道友屈駕寒舍?府中下人肉眼凡夫,識不得道體尊面,未恭迎大駕,還請道友莫怪。若是道友不嫌棄,還請進來說話?!崩险哒f完,抬起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鐵木制成的房門自動敞開了,透過素屏,只見一個偉岸的身影正立在門前!
老者面色一沉,若不是來人故意泄露出些許氣息,恐怕自己根本發現不了!
要知道這大院看似平淡尋常,里里外外卻不知布置了多少陣法,任何風吹草動,哪怕是一只飛蛾爬蟲,那也盡在自己掌握之中。可見門外來客,不是道法高深莫測之輩,就是精通陣法的高人。
木東離一時無法判斷門外之人的來意,借著移步至案前的時機,暗中將一雙半尺長的魁星筆藏在袖中。這時男子也跨步繞過了屏風,一襲黑衣,一頂斗笠,竟是方才出現在碼頭上的男子!
黑衣男子不言不語,一只手欲要從黑袍中伸出,木東離兩手暗暗運氣,只待對方出招,一雙魁星筆就迎面打去。卻見來人抬手取下斗笠,擱在屏風邊,露出廬山真面。
“二公子!”木東離瞧見男子面容后一聲驚呼,立刻收起袖中的魁星筆,起身迎了過去。
“林叔?!蹦凶颖臼强±什环玻奸g卻有淡淡愁云。
聽了這一聲,木東離更為激動,嘴角的白須明顯在抖動,幾度想張口說話就是發不出聲來。
“林叔,這么多年。你們還好嗎?”言語間好似有無限愧疚。
“好,好,好!”
三十年前云州天宗內亂,他林家被人陷害,正是眼前的黑衣男子極力相助,才得以逃生,之后更名改姓,游走他鄉,直到十多年前才在這偏隅之地隱居下來。
黑衣男子淡然一笑,卻不知作何言語,就像闊別多年的親朋好友,見面前總有千言萬語,見面時卻只知問一聲安否。
“當年多虧公子相救,我林氏一族得以茍全性命,藏身于此。因怕給公子招惹麻煩,一直未敢傳信,不知公子如何尋到此處?”
自離了云州,林家父子為逃避各宗眼線,一直更換身份漫游四方,直至此青州邊陲之地,不受任何修真門派管轄,又與云州相隔數萬里,這才安居下來。
林家一直小心謹慎,按說無人知曉才是,所以當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在自己書房內,木東離欣喜之余也有幾分驚慌。而且黑衣男子行事一向光明灑脫,從不遮掩,此番卻隱秘非常,木東離心里又多了幾分擔心!
“林叔,您還是叫我弈秋吧。我自幼無父無母,在宗門中也無依無靠,您一直待我如同子侄,林青、林筠待我如手足兄弟,這份情,是不會因身份、時間而改變的?!?
男子說的情真意切,令木東離好生羞愧!許是因為當年之事讓他心有余悸,又或者不想失去眼前的安寧,就在黑衣男子出現之時,他心中竟有片刻時間起了懷疑之心。
見木東離面有局促之色,黑衣男子又緩言道:“當年事后,宋、徐二位長老很快就查到了林家被構陷的證據,陷害你們的人業已伏誅。宗門也即刻恢復了林家的身份,但你們已不知去向。直到七年前,我與若雪在這昆吾山中尋找玄芝,偶然之下,才知道你們隱居于此。”
話還未完,黑袍中卻傳出幾聲啼哭。男子連忙解下長袍,胸前竟然懸著一個襁褓!里頭正睡著一個五六月大小的嬰兒,小臉通紅,額上滿是米粒大小的汗珠,四肢時不時掙扎幾下,顯然是約束得難受。
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抱出嬰兒,輕輕地放在房中的榻床上。木東離這才發現嬰兒不止小臉通紅,全身皮膚亦俱是通紅,如同被熱水燙過一般。
莫不是惹了急癥?!
木東離正欲張口發問,黑衣男子轉過身,面有愧色道:“我本打算尋到玄芝后,便迎你們回宗。但云州時局波詭云譎,暗潮涌動,遲疑再三,為安全計,決定等局勢穩定后再來迎你們,故未前來相見。還請林叔不要怪罪?!?
“公……”木東離意識到不妥,連忙該口說道,“弈秋,你這說的哪里話!若非你處處維護,林家早就遭橫禍了,哪有今日逍遙自在?世人皆羨慕我等修煉之徒,可上天攬月,入水擒蛟,卻不知我輩修煉之艱辛困苦;以為我等是世外高人,不問凡塵,殊不知處處是明爭暗斗,稍有不慎,輕則身死道消,重則神魂俱滅,再無輪回。而今我有遮雨之廬,裹體之衣,日有三餐可食,夜能枕榻而眠。究人一生,復有何求?”
聽完木東離這番說辭,男子如釋重負,緩言說道:“此間天地,身在塵世,卻無塵煙,倒是恰合林叔與林筠的性子。但我們修煉之人,終究與凡人有別?!?
木東離自是明白話中的含義,但往事歷歷在目,讓人心驚膽顫,黯然道:“是我害了他們的前程?!?
“您又何必自責?當年之事,是有人存心算計,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林青、林筠又怎會怪您?”
“想我林家五代,皆是天宗子弟,而如今……”木東離垂首嘆道,又聽見一聲稚嫩的悶哼,終于忍不住發問,“弈秋,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