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鼬溜出守正衙門,并未走遠,只待木少云出來,便鉆進了他衣袖中。
出了青山鎮,木少云尋了一個僻靜處,將黃鼬放了出來,已不似原來那般機靈,好似大病了一場,氣息萎靡,軟綿無力蜷在地上。
木少云倒出一顆丹藥送入黃鼬口中,又用真氣助其化開,黃鼬漸漸恢復了幾分元氣。
“小東西,說吧,你主人在哪?”
木少云說完便覺得自己問的多余,因為黃鼬只會囔囔著揮舞兩個小爪比劃。
不過從黃鼬棄主求生的舉動上,木少云料想它被鬼巫控制的時間不長,而且控制它的鬼巫修為也不高,否則也不會讓一只未被完全馴服的巫獸去吸取一個凡人的精氣。
“好了,帶我去吧。”
一路縱躍馳騁,黃鼬似對這山林極為熟悉,木少云不禁懷疑它原就生活于此。
翻越幾個山頭后,黃鼬在一山崖下停住,用小爪指了指山崖深處,木少云會意,斂了氣息藏在一隱秘處。只見黃鼬仰天尖鳴數聲,立于原地,紋絲不動。
不一會,一個陰沉的哨聲由遠及近,黃鼬發出一聲哀鳴,伏地不起。
“嘖嘖,行啊,小黃毛,原以為你還要個一兩日才能辦好,還真小瞧你了。”
木少云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瞧見來人是一個褐衣男子,一頂葦織的帽遮了小半張臉,卻是遮不住那副尖嘴猴腮的模樣。
鬼巫一面把玩著黃鼬的內丹,一面頗是滿意道:“讀書人果真與常人不一樣,這精氣也要精純幾分。”
黃鼬又‘吱吱’幾聲,不知道是何意。
褐衣暗巫一手擰起黃鼬,似笑非笑地言語道;“想不到這杜的命這么硬,也罷,就讓他多活一兩日。畢竟拿人錢財,就要為人解憂,你說是不是?”
“敢問這位道友,是何人讓你來害我朋友性命?!”
說話間,木少云已到了跟前。鬼巫大驚,竟有人潛在附近而自己毫無察覺!
“你是何人?”鬼巫聲音略帶慌張,急忙將內丹攥在手中。他修煉到了要緊的關頭,還要靠著這內丹中的精氣來沖擊更高的境界。
“我是誰并不重要。”木少云輕搖折扇,淡淡說道:“重要的是你是誰。”
“我……我只是個過路的人。”鬼巫將內丹偷偷塞入袖中,“若是有沖撞上人之處,還望上人寬量。”
“道友,你讓這尖嘴黃皮吸取害我朋友性命,不應該解釋清楚嗎?”
“上人誤會了。這黃毛畜生自恃有點道行,到處為非作歹,我也是尋了它幾日,才在這遇到。至于上人說的什么害人性命之事,肯定是這畜生做出的傷天害理之事,與小人實在是毫無干系。”
“既然是這畜生害了上人的朋友,小的就將它交由上人處置。”
鬼巫早就看出木少云修為遠在自己之上,若是動起手來,自己絕討不到半點好處。因而明知巫獸一死,自己修為也會大損,還是毫不遲疑地舍棄了黃鼬,飛也似地逃走了,生怕遲了半分命就沒了。
逃了幾十里,褐衣鬼巫見并未有人追來,終于松了一口氣,連嘆道:“好險,好險!還好那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虧得自己沒有親自出手,否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得盡快收拾東西離開才是。”
褐衣鬼巫慶幸之余,也是心痛萬分,不僅沒了巫獸,還要搭上自己的修為,當下便對那個請自己來收拾杜錫銘的人卻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又在群山中轉了個多時辰,再三確認沒有人跟著自己,褐衣鬼巫這才放心往回跑。他生性謹慎,知道自己修的是旁門左道,不能讓人知曉。到了青山鎮沒有去客棧,而是在山林中找了個山洞修行,讓剛收服的黃鼬去下蠱害人。
鬼巫取了東西準備離去,卻見一人守在洞口,立道不好,轉身便欲逃去。木少云哪還會給他機會,縱身掠到暗巫身前,擋住去路。
“上……上人這是為何?”鬼巫強作鎮定地問道。
“道友還沒解釋清楚,就這樣走了,怕是不合適吧。”
鬼巫歷來極少在荒州以外活動,手段也是詭異非常,是以木少云一直遠遠地跟隨于他,一是確認他還有沒有同伴,二是摸清他的藏身處與底細。
褐衣鬼巫見是走脫不了,雙手作掌向前一推,射出一道黑色真氣。木少云早有防備,閃身躲過,背后碗大的青松瞬間成了黑炭,戛然倒下。
借著對方閃躲之機,鬼巫立刻震碎衣袍,從身后抽出一對令旗。這對令旗一黑一白,黑旗上繡著一個白色骷髏頭骨,白旗上紋著一條黑色蜈蚣。黑旗一展,頓時黑云翻滾,鬼哭狼嚎;白旗一動,立有百蟲爬行、嚙齒之聲,令人頭皮發麻。
“雕蟲小技。”
木少云渾然不懼,欺身上前,也不使仙術道法,僅單憑著手中的折扇與鬼巫斗到了一起。便是如此,鬼巫也遠不是對手,三五招后就落了下風。又過了兩招,被木少云逮了破綻,用千絲繞縛住,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有一物,名曰鐵線金蓮。長于陰寒之處,且一年只長一寸,百年才有指粗,其芯細如蛛絲卻是極為堅韌柔軟。以百千條鐵線金蓮為煉,便能得法寶千絲繞,刀槍不斷、水火不侵。
“上人饒命,饒命啊!”
“怎么樣?現在能說清楚了吧。”
“我說,我說!……”
令木少云意外的是,這鬼巫并非來自荒州,而是青州禹城郡人。少時曾隨一位道人學道,后來道人被仇人所害,他不僅僥幸逃了一劫還得了道人的遺物。其中有《草鬼》一書專志巫蠱之術,他一邊研習,一邊四處躲藏仇人追殺。幾年前在青城郡中結識了一位王的富人,將他禮為上賓,日日錦衣玉食,夜夜美姬在側,但凡所求,無一不應。
半月前,姓王的富人以重寶求他除去一位姓杜的讀書人。恰好他剛收服一只妖靈,正想找人試蠱,兩人一拍即合,就有了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