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正衙門是年前修的,在青山鎮(zhèn)南邊,從木家大宅過去,要橫穿整個小鎮(zhèn)。
三人走在大街上,眾人紛紛見禮。木無塵與薛玉兒格外高興,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二人住在高墻大院里,鎮(zhèn)上年齡相仿的都刻意避著,也不像別人家有親堂表兄弟,這么些年,一直是兩人為伴,忽然間多了一個與他們說話的,兩人自然歡喜異常。
忽然前面一陣騷亂,三人駐足,見幾人抬著轎子跑得飛快,惹得雞飛狗跳的。薛玉兒只覺得領(lǐng)頭的小廝眼熟,就是叫不出名來。
“咦?是杜羽家的小山哥。”木無塵扯了一下薛玉兒的衣袖, “玉兒姐,你說這小山哥真奇怪,天天跑來跑去的。”
薛玉兒‘噗哧’笑出聲來,剛走過去的轎子立刻折了回來,在三人面前停下,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往那一站,嚇得薛玉兒躲到木少云身后,不敢出聲。
“二公子?! ?
“二公子?!?
幾人同時抱拳施禮。
木少云亦回禮,問道:“一大早,諸位這是要去哪?”
話音剛落,那名喚小山的小廝雙腿一曲,跪在地上,哭喊道:“二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大人吧!”
“起來說話罷?!蹦旧僭蒲哉Z冷淡,他最是厭惡這樣的跪拜。
“我家大人昨夜突……突然昏倒,到現(xiàn)在還……還未醒來……”小山起身抽泣道。
一位年齡稍長的轎夫看出了木少 云不悅,忙道:“二公子,是這么回事。新任的守正杜大人昨晚突然暈倒在家里,到現(xiàn)在還未醒。聽說二公子醫(yī)術(shù)高明、妙手回春,所以衙門一早就差小的幾個來請您去給杜大人瞧瞧?!?
“原來是這樣,正好我也要去拜會杜大人?!?
眾人連忙壓下轎子,“請公子上轎?!?
“我這兩條腿也不比你們慢。”
木少云這句話一半是真一半是玩笑,他亦不喜被人抬著走。這卻讓眾人犯難了,這樣回去,是算接到人了呢?還是算沒有接到人?
見眾人發(fā)窘,木少云馬上明白其中關(guān)系,轉(zhuǎn)口道,“不過兩個孩子步子小,倒是需要各位捎上一段?!?
木無塵與薛玉兒上了轎子,小山抹掉眼淚,向木少云連聲道謝,然后飛快地跑回去報信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守正衙門。小山對旁邊稍胖的中年男子說了幾句,男子馬上迎了上來,疲憊的臉上擠出一絲笑道:“二公子,小人姓汪,是杜府的管家,您快里面請!”
木少云點(diǎn)頭道:“ 汪管家,客氣了。杜大人情況如何?”
“大人昨夜興致不錯,命小人準(zhǔn)備筆墨紙硯在后院里作畫,誰知道畫著畫著,人就倒在地上了!鎮(zhèn)上大夫都瞧過了,方子也都用過了,就是不見一點(diǎn)起色。聽說二公子醫(yī)術(shù)高明,還望公子能夠……”
“汪管家,治病救人本就是我青木堂的本分,自當(dāng)盡力而為?!?
“是,是,是!公子,這邊請?!?
三人在汪管家的引領(lǐng)下穿過衙門,到了后院,地上還有一團(tuán)未干透的墨跡。
房內(nèi),除了杜羽,還有一個十六七歲的丫鬟守在一旁。床上躺著一人,臉色蒼白,雙目緊閉,不用說此人就是杜錫銘了。
“小菊,快快搬凳子過來,二公子給大人診病來了?!?
一坐下,木少云便聞到一股奇異的氣味,似狐非狐,似麝非麝,既不像女子的胭脂水粉,也不像尋常用的蘇方檀香。再觀杜錫銘正是壯年之時,四肢遒實(shí),尺脈沉穩(wěn)有力,并非患病之象。
果然是妖邪作祟,難怪眾人無方!
木少云用神念檢查后,很快便找到了原因,杜錫銘體內(nèi)的生機(jī)竟然在緩慢減少,雖不會立即斃命,但壽元大減,百病纏身。
摸清了底,木少云扭頭對眾人說道:“杜大人所患之疾我已明了,你們暫且去屋外等候,不要影響我施針?!?
又叮囑木無塵與薛玉兒二人不要亂跑。
眾人皆答允,惟有杜羽立在床前,不肯離去。
木無塵出言寬慰道:“放心吧,杜羽,我義父很厲害的,他說有辦法,就一定能救醒你爹爹?!?
“是,是,是!前幾日無塵也似這樣昏睡了一晚上,也是二爺治好的。”薛玉兒也幫腔道。
“真的嗎?”杜羽眼中多了一抹明亮。
“嗯,嗯。”薛玉兒連道。
木無塵也遲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一直心疑此事,這病生的太奇怪了,自己一點(diǎn)也不知道。
得到二人的肯定,杜羽才隨眾人一道退了出去。
房門一關(guān),房內(nèi)只剩下木少云與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杜錫銘。木少云并未急著治病,反而是依著桌子坐了下來,一手托著杯盞,一手搖著茶蓋,輕抿一口,徐徐道:“是你自己出來?還是要我動手把你揪出來?”
過了半響,房內(nèi)并無異動。木少云將茶杯一放:“既然你不現(xiàn)身,那就休怪我手下無情了?!?
說完就要掐訣施法。這時從床底突然跳出來一只明黃小獸,匍匐在木少云跟前,瑟瑟發(fā)抖。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只黃鼬!
萬物有靈。人可修道,草木鳥獸自然亦可?;蛞驒C(jī)緣,或因自身異變,百獸中有些個體可以自行吸收天地靈氣,這些能夠被動修煉的獸類被稱為靈獸。
當(dāng)靈獸開啟靈智以后,天賦覺醒,可主動吸收吐納修煉,是為妖獸。妖獸修煉有成,可褪去獸體,便是妖。若是自古狐、鼬一類的獸物更容易開啟靈智,民間也多有狐仙、黃皮大仙的傳說。
“原來是你這黃毛畜生,可是你在此作亂?!”
那黃鼬聽得木少云呵斥后抖得更厲害,不到拳頭大的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嘴里“吱吱”叫個不停。
“如若不是你,為何會躲在房中?”
黃鼬知道若不說個明白,今日怕是難逃一死,無奈不能人語,急得上躥下跳。到最后,干脆四腿一伸,直直躺在地上,露出橙黃的肚皮,赫然有一塊指頭大小的黑色獸首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