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每日都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蘇菀投身喧囂繁華中,盡量不去想云生。她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著,時近黃昏,落日余暉下的蘇菀身形寂寥。
途徑一家飾品閣,小姑娘熱情地招攬客人,笑容明媚。
“這位小姐,進來瞧瞧吧,肯定會有您喜歡的首飾的!”
蘇菀放慢腳步,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
各類首飾琳瑯滿目,做工精細(xì),質(zhì)地優(yōu)良。蘇菀饒有興致地一路看過去,挑選了幾樣。
“姑娘真是好眼力,您挑選的這些可都是我們這兒最新的款式。”閣中的姑娘一路跟著蘇菀,為她介紹各種首飾,蘇菀挑一件她就包一件。
“差不多了。”蘇菀環(huán)顧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一對手鐲上。
她徑直走向那對手鐲,“這鐲子不錯?!?
那是一對翡翠玉鐲,晶瑩剔透,色質(zhì)明凈,看模樣就是價值不菲的。
蘇菀輕輕地?fù)崦嫌耔C,“把這翡翠鐲子給我包起來吧?!?
“這鐲子我要了!”一位身著淡粉色衣裙的女子走到蘇菀身邊,瞧著這對翡翠鐲子,對店里的姑娘吩咐,“給我包起來?!?
蘇菀皺了一下眉。
“不好意思這位姑娘,這鐲子是這位小姐先要的。”首飾閣的小姑娘一臉為難地說。
那女子聞言瞧著蘇菀,手里搖著羅扇,不屑地笑笑,“我出十倍價錢?!?
蘇菀面無表情,“姑娘好生不講道理?!?
首飾閣的小姑娘一臉討好的笑,“姑娘,我可以為您推薦我們這兒的其他鐲子,也很好看的?!?
“我不要其他的,我就看上了這對鐲子,今天說什么都要買下來,不管是十倍價錢還是百倍價錢?!蹦桥有θ輼O其傲慢,眼里全是不屑。
蘇菀剛想回話,一個熟悉的男聲道:“怎么了?”
蘇菀聞聲心驟然一痛,雙腳仿佛被綁上了千斤巨石,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是云生。
“云生哥哥,我看上了一對手鐲,人家真的好喜歡呀,可是這位姑娘不肯讓給我。”女子立馬變臉,和剛剛傲慢無禮的她判若兩人,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著云生撒嬌道。
蘇菀此時低垂著頭,原來這女子就是云生那位江家大小姐未婚妻。
蘇菀心中寒意頓生,今日絕不能在此被這女人欺負(fù)了去。
她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抬頭迎上云生的目光,在她抬頭的這一瞬間,蘇菀清晰地捕捉到了云生表情微妙的變化。
“我本以為江家大小姐是位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卻不料如此無禮?!碧K菀拿起手鐲打量著,“這鐲子是我先看上的,那就是我的東西了,既然你這么喜歡我的東西,那我就送給你了。”
蘇菀付了錢,對首飾閣的姑娘說:“這鐲子不用給我包了,我送給這位姑娘了。”
江靜柔沒想到這人竟然認(rèn)識她,她一時間被蘇菀噎得說不出話,當(dāng)著云生的面又不好發(fā)作,“我不要你送我的東西?!?
蘇菀聞言卻是笑顏如花,她看著江靜柔,眼中滿是笑意,聲音卻冰冷至極,她一字一句地說:“不要?云生我都送你了,一對鐲子算什么?沒想到江小姐竟然如此喜歡我不要的東西,真是好笑呢?!?
蘇菀此話一出,云生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眼中滿是痛苦,他看著蘇菀,幾次欲言又止。
蘇菀親口說,他是她不要的東西。
江靜柔也是始料未及,愣愣地看了一眼云生又看著蘇菀,“你……”
蘇菀提著包好的其他首飾,笑看著一臉痛苦的云生和氣急敗壞的江靜柔,“二位慢慢挑選,失陪了?!?
蘇菀方才踏出首飾閣,云生追了出來。
她沒有理會,繼續(xù)往前走。
“菀菀……”云生開口叫他。
蘇菀沒有回頭,盡管她剛才的反擊完美無瑕,可是心里的傷口還是止不住地疼。
云生站在原地沒有繼續(xù)跟上去,他目送著蘇菀遠去,手捂著胸口,喃喃道:“菀菀……就算我查清此事,也不配擁有你了……”
蘇菀一回府就徑直向父親的書房走去。
蘇遠正伏案處理公務(wù),見蘇菀來了,隨口問,“今日肯出門了?”
蘇遠對女兒前幾日的所作所為有所耳聞,心里那是恨鐵不成鋼啊,即使心疼也沒有去看過她。
蘇菀知道父親歷來對她要求頗高,對于她為云生一事傷心難過而感到失望,沒去看她是父親一貫的作風(fēng)。
“父親,女兒今日前來是想盡早跟隨楊副將學(xué)習(xí)戰(zhàn)場之事,您讓女兒自小閱讀兵書,對于兵法我已有所了解?!碧K菀站在蘇遠面前,淡淡地說。
蘇遠聞言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蘇菀,明顯蘇菀此話出乎他的意料。
蘇遠目露欣慰,頷首道:“明日我就安排楊啟來教你,學(xué)堂和宮里都還沒結(jié)課,你忙得過來嗎?”
“爹爹可以安排楊副將每日酉時來。”
“好?!?
蘇菀又問:“爹爹,我記得你說下一次你去邊境就會帶我出征吧。”
“沒錯,還不知道下次離京是什么時候。”蘇遠問“怎么忽然問起此事?”
蘇菀的聲音有些疲憊,“我想離開一段時間?!?
蘇遠當(dāng)然知道是因為云生的事,他沒再繼續(xù)詢問,只是點了點頭。
翌日蘇菀去了學(xué)堂。
好幾個世家子弟過來詢問她這三天為何沒來學(xué)堂,蘇菀敷衍地應(yīng)付了過去。
孫令姝一臉不屑地瞧著蘇菀和那些圍著她的男子,對身旁的殷憐心說:“我還以為她出事了再也來不了學(xué)堂呢,怎么還是好端端的,嘁,看見她我就煩。”
殷憐心表情八卦,“姐姐,你沒聽說嗎?”她湊近孫令姝的耳邊,悄聲說,“蘇菀那個青梅竹馬的師兄要和別人定親了,這蘇菀定是心悅她那師兄,被拋棄一時半會兒想不開所以才沒有來學(xué)堂,說不定在家哭了三天呢,你瞧她人都瘦了一圈兒了?!?
殷憐心說完掩嘴輕笑,孫令姝既震驚又竊喜地轉(zhuǎn)頭看著殷憐心,“此話當(dāng)真?”
殷憐心笑意更濃,“自然是真的,聽說對方是兗州首富之女,姓江名江靜柔?!?
這下孫令姝可樂壞了,忍不住走到去蘇菀面前挖苦她。
“瞧瞧,這不是我們前兩天剛行了及笄禮的蘇大小姐嗎?這幾天怎么不見你來學(xué)堂???”孫令姝在蘇菀的桌案前輕輕地來回走著,“聽說你青梅竹馬的師兄不要你了?哎喲,你蘇大小姐不是挺能耐嗎?怎么還被人拋棄了呀?”
“滾。”蘇菀冷冷地說。
“嘖嘖嘖,你瞧瞧你一個姑娘家,整日里舞刀弄劍就算了,還如此粗魯無禮,怪不得被人拋棄呢!”孫令姝繼續(xù)不怕死地在蘇菀面前挖苦她,言辭犀利,周圍的同窗都為她捏了一把汗,京城誰人不知蘇菀武功高強,她竟然敢這樣,看來她們的梁子大得很啊。
殷憐心在一旁看好戲,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果然孫令姝如她所料會去直接嘲諷蘇菀,她還真是個不長腦子的草包,這下有樂子了。
“你那師兄肯定早就厭煩你了,現(xiàn)在有別的女人就拋棄你……”
“啪——”一記耳光打斷了孫令姝的話,蘇菀冷冷地說,“我讓你滾?!?
周圍一陣驚呼。
孫令姝捂著臉,“你敢打我?蘇菀!”她下一秒就沖上去想要還手,卻被蘇菀抓住手臂一個過肩摔摔在地上,“打你怎么了?是你出言不遜在先,一再挑戰(zhàn)我的底線?!?
蘇菀語氣冰冷,整個人散發(fā)出徹骨的寒意,讓人不敢靠近,整個學(xué)堂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勸架。
孫令姝從地上爬起來,臉又紅又腫,發(fā)髻一團亂,模樣狼狽不堪,周圍有些看好戲的人發(fā)出了竊笑聲。她平日里飛揚跋扈愛出風(fēng)頭,學(xué)堂定然是有不少人對她不滿,不過都是敢怒不敢言,這下有人替他們教訓(xùn)孫令姝,當(dāng)然是大快人心了。
“笑什么笑!誰敢嘲笑本小姐我讓他不得好死!”孫令姝環(huán)顧四周,惡狠狠地說。
笑聲戛然而止,歐陽先生走了進來,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好坐好,只有孫令姝還在蘇菀跟前。
歐陽文道瞧著她倆,“你們在干什么?”
蘇菀和孫令姝都沒有回答。
待問清楚情況后歐陽先生嚴(yán)厲地訓(xùn)斥了她們倆,并讓她們出去罰站。
蘇菀和孫令姝在同一個屋檐下罰站,蘇菀站在那里紅唇抿成一條線,面上帶著寒意。孫令姝站得離她老遠,惡狠狠地瞪著蘇菀,頭發(fā)凌亂不堪。
今日蘇菀的事被孫令姝在大庭廣眾之下抖了出來,蘇菀顏面盡失,而孫令姝當(dāng)眾被打,也是出盡了丑。
過了一會兒,蘇菀的對孫令姝的怒氣慢慢消散,只余下漫無邊際的心酸和委屈。
雖然孫令姝的話很難聽,但卻有可能是事實,云生真的有可能是因為她沒有姑娘家該有的樣子而移情別戀喜歡上了嫵媚多情的江靜柔。
孫令姝那一番話戳到了蘇菀的痛處。
天色逐漸昏暗,不一會兒便下起了小雨。
蘇菀看著茫茫雨幕,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茫然,她雙眼無神,思緒飄遠,回憶如潮水將她包圍,往日里的點點滴滴讓她難受得喘不過氣。
她五歲上青云山,認(rèn)識了云生,如今轉(zhuǎn)眼她已十五。
白云蒼狗,十年感情就此成了過眼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