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賊有很多種形態(tài)。
偷窺算一種,調(diào)戲算一種,用強(qiáng)算一種。
不管是哪一種,和他都搭不上邊。
依照皇帝和曾榮的意思,他兩年多來是胡鬧了些,可并沒有因?yàn)橥蹈Q、調(diào)戲、用強(qiáng)而留下一絲浪蕩之名。
女子對他的稱謂不是很準(zhǔn)確,應(yīng)該用惡霸這個(gè)詞才準(zhǔn)確。
躲過女子刺來的一劍,趁著石頭火花四濺的空檔,曾斌幾個(gè)驢滾滾出兩丈來到中央的空地上,單膝跪地茫然看向擊落短劍的女子。
曹巖很快來到曾斌身邊,手里不知什么時(shí)候多了一根三尺長的棍子,擺開架勢準(zhǔn)備與女子一較高下。
曹巖幼年時(shí)練過些武事,對付地痞流氓尚且管用,對付身手矯健的女俠,只有被刺穿的結(jié)局。
曾斌起身取下他手中的木棍,他很感激這個(gè)兄弟在他落難時(shí)冒險(xiǎn)挺身而出。
棍指蒙面女子,他很想試試到底是蒙面女子厲害,還是他技高一籌。
接了十?dāng)?shù)招,摸清女子的套路后,曾斌開始嘗試反擊。
凈慧寺的落葉總是掃不完,掃地僧終年除了吃飯、打坐、念經(jīng)、上茅房就只剩掃地了。
每天風(fēng)起葉紛飛的時(shí)候,掃地僧多數(shù)時(shí)間是茫然看著亂絮。
風(fēng)停后,又回到了原位繼續(xù)重復(fù)先前的工作。
今日風(fēng)停后,他們已經(jīng)將滿地的落葉和黑灰聚合在了一起,變成幾堆葉墳。
看客低頭私語,場中激斗男女,堆積的落葉四處紛飛,這明明是一副畫卷。
因此掃地僧沒有生氣,拄著掃帚看著場中男女你來我往,兩道變幻莫測的身影算是給寺院單調(diào)的生活帶來些許生氣。
曹巖就沒有圍觀的寺僧那么淡定了,一張能塞進(jìn)雞蛋的嘴巴,足以證明他此時(shí)的心跳很快。
紗巾掉落后是一張完美無暇的臉,身材還很不錯(cuò)。
靈動的身姿,優(yōu)雅的劍姿,與曾斌擦肩而過那憤怒的眼神都顯得那么可愛。
除了有一次對曾詩韻出現(xiàn)過幻想之外,就沒有一個(gè)女子能入得他法眼,曹巖認(rèn)為他要戀愛了。
叮叮兩聲脆響,曾斌已用木棍反剪女子雙手,女子單膝跪在地上拼命掙扎卻掙脫不得。
“文武,文武。”曹巖一邊大喊一邊跑上去,說道:“文武,你這是干什么,怎么可以對美麗的女孩子動粗。”
曾斌發(fā)誓,他已經(jīng)瞬間收回了剛才對曹巖的好感加感激。
見色忘友,非常符合曹巖的性格。
但,在真君子和偽君子兩個(gè)選項(xiàng)中,他一個(gè)都不會選,只會選擇曹巖。
真實(shí)而不做作。
“既然你喜歡,拿去吧。”木棍翻轉(zhuǎn),輕輕一推,女子就跌入曹巖的懷抱。
曾斌收起木棍扔到一邊,腳尖一點(diǎn),右手持劍,劍已入鞘。
“淫/賊,放開我。”啪的一聲,曾斌雙眼一翻,感情憤怒的女子見誰就把誰都當(dāng)做淫/賊看待了。
不過,曹巖猥瑣的表情和攬人的動作確實(shí)像極了淫/賊。
不,曹巖就是個(gè)淫/賊。
“阿彌陀佛。”廣源上來念了聲佛號,對女子說道:“這位女施主,貧僧乃德超禪師座下弟子廣源,女施主因何在此大喊淫/賊?貧僧雖與小公爺只有數(shù)面之緣,但亦知小公爺非此類人物,頂多算作城中惡霸。此事生于凈慧寺,貧僧不才,若小公爺真做了違德之事,貧僧可向女施主保證,定將他押送府衙,交由官衙處置。”
凈慧寺的和尚,果真各個(gè)慈悲為懷啊,女子要?dú)⑽业臅r(shí)候,怎么不見你出手。
曾斌單手持劍,雙手抱胸,問女子說道:“姑娘,你我素未謀面,怎知我就是你口中喊的淫/賊。你若說不上道來,我定去官衙告你誹謗。”
女子跳腳指著曾斌鼻子罵道:“你居心不良,西郊事一定是你干的,有人親眼所見。我跟了你一路,定不會認(rèn)錯(cuò)。”
曾斌氣笑了,說道:“我從未去過西郊,一直呆在府中,府中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女子冷冷說道:“你府中人自然向著你,難道國公府可以無法無天了嗎?武國還有沒有王法?”
曾斌攤開雙手,無奈說道:“既然你認(rèn)為是我做的,證據(jù)呢?”
女子說道:“西郊那女子可作證。”
“人呢?”
“曹刺史正在核實(shí)。”女子說道:“曹刺史怕你,但本姑娘不怕,他不敢羈押你,我就替天行道。”
曹巖白眼一翻,雖她對女子頗有好感,可女子腦袋裝的是什么?
是水嗎?
曹允不羈押曾斌,就證明這件事很蹊蹺。
曹巖相信自己的父親不會徇私,更相信自己的兄弟不會做這等違德違禮教之事。
女子腦袋一熱,就上門喊打喊殺,口中念著王法,實(shí)則自己仗著武藝亂法。
哪里來的渾女?
曹巖終于明白父親為何休班日還要去西郊,方才對自家兄弟起疑,尷尬看了一眼曾斌,對女子說道:“在下曹巖,姑娘口中的曹刺史乃在下家父,在下可向姑娘保證,家父秉公執(zhí)法之名廣布廣州,既然家父沒有上門緝拿文武,說明此事疑點(diǎn)重重有待商榷。
姑娘這般打上門還持劍欲殺文武,王法一說從姑娘口中傳出,實(shí)在難以讓人信服。
好在文武沒有受傷,若是受了傷,不管文武有沒有辱沒西郊那名女子,單憑姑娘殺人未遂這點(diǎn),武國律就可先仗責(zé)姑娘五十再言案件。”
打不過曾斌,又受了曹巖的辱,女子惱羞成怒罵道:“你們是一伙的,自然同穿一條褲子,本姑娘生撕了你。”
曾斌和曹巖白眼同時(shí)一翻,這已經(jīng)是他們?nèi)畏籽哿耍瑫r(shí)想著這是誰家的渾女,放出來禍害人?
“女施主且慢。”廣源攔住暴怒的女子。
“女施主可否聽貧僧一言。”
女子指著廣源鼻子罵道:“好啊,你這和尚原來和他們也是一伙的,連慈悲的和尚也要無視王法嗎?”
“阿彌陀佛。”廣源喧了聲佛號,對女子說道:“女施主稍安勿躁,貧僧雖為佛門弟子,但亦是武國子民,守法亦守禮。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又何況小公爺和貧僧呢。
姑娘先切莫?jiǎng)託猓艽淌氛邕@位施主說的一向秉公執(zhí)法,貧僧信得過曹刺史為人。既然曹刺史沒有上門拿人,說明小公爺不過是嫌疑人而已。許是女施主來時(shí)的路上,曹刺史可能將小公爺排除在外了呢?
這樣吧,以其爭論不休傷和氣不說,引來流血爭斗更非解決之道。凈慧寺乃佛門重地,不見血光不見爭斗。女施主若信得過廣源,廣源可隨諸位一道前往西郊,相信曹刺史一定會給兩位一個(gè)滿意的答復(fù)。”
廣源轉(zhuǎn)首對曾斌說道:“小公爺認(rèn)為如何?”
曾斌還沒去過西郊,剛好趁此事借機(jī)去摸摸底。
曾斌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半晌嘆息說道:“看在廣源大師的面子,我就走這一趟。”
“阿彌陀佛,多謝小公爺。”
“曹巖,我們走。”
曹巖獻(xiàn)媚做了個(gè)請的手勢,對女子說道:“姑娘請。”
“哼,淫/賊。”女子哼哧哧走出凈慧寺,廣源也跟了出去。
等三人出來,曾斌已坐在馬車上等候。
曹巖掀開車簾,對廣源大師說道:“大師您請。”
廣源想了想,還是上了馬車。
曹巖笑對女子說道:“姑娘請。”
“哼,本姑娘才不要和淫/賊坐同一輛馬車。”
曾斌戲謔說道:“按你的意思,廣源大師這等得道高僧也是淫/賊咯。”
廣源說道:“貧僧不過一介僧侶,家?guī)煵攀钦嬲牡碌栏呱」珷斨囐澚恕!?
曾斌嗤笑說道:“有些人可不這么認(rèn)為,我是為廣源大師抱不平,不像某些人只會滿嘴噴糞。”
“你……”女子氣急。
廣源勸說道:“小公爺您就少說兩句,趕緊上路吧。”
曾斌撇過臉,冷冷對車窗說道:“可某些人自以為是不愿與淫/賊同道,廣源大師一番好意,某些人卻當(dāng)了驢肝肺,在下是替廣源大師不值,大德高僧卻為這種小事操心,實(shí)是有辱佛門圣潔。”
廣源深知曾斌小嘴厲害,曹允這個(gè)飽讀詩書的文人都被罵得啞口無言,廣源又怎會是他的對手,只好苦笑閉嘴不言。
“姑娘別放在心上,我這兄弟就是一時(shí)逞口舌之快,絕無旁意。”曹巖還在苦口婆心勸著女子。
“哼,坐就坐,誰怕誰。”女子一躍上了馬車,待曹巖也進(jìn)入車內(nèi),原本敞亮的馬車,瞬間變得有些擁擠。
“去西郊。”曹巖敲了敲馬車吩咐馬夫說道。
“看什么看,小心姑奶奶戳瞎你的眼睛。”女子伸出兩根手指作勢戳向曹巖。
曹巖干笑兩聲,別過臉看向車外。
“哼。”女子看向閉目養(yǎng)神的曾斌哼了一聲,伸出手說道:“把劍還給我。”
見曾斌沒有理會,女子腳尖踢著曾斌的腳底板。
“再動一下試試,信不信我用這把劍抽你。”
“你敢打……”
“試試就試試。”
“哎喲,你還真打我的頭,我告訴你別以為姑奶奶怕了你,我……”
“阿彌陀佛,小公爺,貧僧與你換位可好?”
“求之不得。”
曾斌與廣源換了個(gè)位置,可耳根依舊不清靜。
“廣源大師是吧,你們佛門說什么眾生平等,如今小女子受辱,你怎么不替我說句話,為何要偏向這淫/賊,難道你們佛門也怕國公府不成。”
“這位女施主,方才貧僧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小公爺只是被懷疑,小公爺肯給貧僧面子前往西郊對峙,是小公爺知事體大不計(jì)較之故。女施主暫且稍安勿躁,等到了西郊自有論斷。”
“看你這和尚眉清目秀的,肯定也是個(gè)采花和尚賊,白天裝模作樣,晚上偷雞摸狗,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算是看明白了,武國就沒有一個(gè)真正的好人。”
曹巖聽了女子一席言,強(qiáng)忍著即將爆發(fā)笑意,嘴角縫隙卻是一陣嗤嗤作響聲。
只怕女子再多說一句,他會忍不住仰天狂笑。
廣源清修在寺,從未與多少人接觸過,嘴上功夫自然比不上他們,幸好他身懷《清心咒》,閉上眼睛心里念著清心經(jīng)文,世界便安靜了。
曾斌扯開一絲眼皮,想著女子最后一句話的含義,隨后又閉上了眼睛。
馬夫敲了敲車窗說道:“小公爺,到西郊了。”
曾斌頭一個(gè)彎腰出了馬車,巡視了一圈,朝左側(cè)施施然走了過去。
三人則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走向吵鬧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