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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偷聽

春去夏來,這是一年里最好的季節,只可惜南辰國夏日里暑氣重,到了晌午便要悶得透不過氣來,好在宮里的冰塊備的充足,各宮主子都能分得些。

自從上次那件事后宮里清靜了不少,聽說皇太后一直久病不愈,連各宮嬪的請安都免了,暖錦倒是去探望過兩次,坐在那虛頭八腦說了幾句話也就退了出來。

到底是比不過平民百姓家,天家的親情淡泊,即便是親祖孫,感覺也像隔著十萬八千里遠似的。

至于那件事她母后也是知道的,暖錦想著她們若是見了面,皇后娘娘怎么也會同她解釋解釋,奈何她這位娘親大人天生的涼薄性子,即便是日后她去坤錦宮請安,皇后娘娘也決口不提此事,照舊是詢問自己吃的好不好,新師父所教的課業能不能聽得懂之類。

她的好太傅呢,本來平日里就很少出現的人,除了上書房里,她便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夏日百花齊綻,爭奇斗艷般的美,坤錦宮里和著御花園比卻顯得素淡許多,皇后娘娘獨愛玉蘭樹,所以宮中除了玉蘭便無其它。只是這個時節早就過了玉蘭的花期,上下望去不過是普通的綠樹,當真是看不出任何稀奇。

暖錦自打那次事件過去后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要給父皇母后請安,其余時候都躲在棲梧宮里不出來。她太子哥哥看得開,以為她是為著容太傅傷了情,這會子正躲在宮里療傷,反正都是小女兒的小情小愛,上不得什么臺面,自己悶在被子里嚎兩嗓子也就過去了,不出了人命,也死不了人。

過了午后暑意正濃,天兒熱的令人心煩意亂,暖錦想著這會子母后也該午睡起身了,便想著去請安,順便還能討一碗桂花羹。

穿過垂花門又遇望月回廊,兩側郁郁蔥蔥的玉蘭樹枝葉繁茂,泛著幽香卻不見花開。

坤錦宮里建的極為精致,每一處無不用心,他父皇當年可是花費了良多的心血,才能建成這座坤錦宮。暖錦又想起了那則傳聞,若是真如傳聞所說,她實在無法理解母后的想法,她父皇是帝王,是這世上最尊貴的主子,難得他還是一個專情的帝王,算得上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被這樣的男子愛著,母后為何還會心有他屬?

神思不過轉了幾個彎,暖錦回神時已經進了坤錦宮,奇怪外面并沒人守著,空蕩蕩的只能隱約聽見宮內有一男一女的對話聲音。

暖錦驚覺有些不妙,那男子的聲音清澈如上古瑤琴,回蕩在這樣的午后,尤為顯得綿遠悠長。

她有些呼吸急促,下意識的躲在門后,悄悄地向里望去。床榻上靠坐著一名宮裝麗人,脂粉未施的頰上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只是稍顯蒼白的面色泄露了此人的病弱。

床榻的旁邊坐著一名煙青色錦衣的銀發男子,因為是背對著暖錦,她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男子不知在說些什么,逗得女子暖暖淺笑,偶爾的低咳,便引來那名男子擔憂的撫拍。

不是不熟悉這個聲音,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罷了,那樣清冷的人,竟然也會有這樣溫柔的時候。

暖錦只覺心跳的無法自持,像是偷看了最見不得人的秘密。

他們兩個人竟然這樣光明正大的私會,甚至連把守的人都沒有,萬一、萬一她父皇突然來了……暖錦硬生生打了個激靈,想離開卻又邁不動步子,就這樣傻愣愣的躲在門后。

“雖說現在天氣暖了,可你的身子不同他人,若是著了涼便會引起舊疾,你不可以太過任性?!?

皇后笑了笑,經過一陣低咳,原本蒼白的臉色微微泛紅,看著倒是精神了不少:“原都是這么大的人了,沒得總是要叫你在后面叮囑我,若是讓孩子們看見,不曉得還要怎樣子笑話我。”

“知道自己是大人了就不要總是叫人惦記,你這個樣子我怎么能放心的下?”

“總之是這樣破敗的身子,不知道還能熬多久。”皇后嘆了口氣,靠在榻壁上吐了口氣。

“聆歌!”容太傅低吼,是暖錦從未聽過的焦急語氣“同你說了多少次,只要有我在,你總是會好好的,你會長命百歲,你會子孫滿堂,你會看著南辰國泰民安,你答應過我的。”

皇后疲倦的搖了搖頭:“容淵啊,這么多年我早就累了,拖著這樣的身子,沒得叫我看不見盡頭,你說的那些……我怕是……”

“不許你胡說!”容太傅握住皇后的手掌,憐惜護在掌心“咱們走了這樣子長的路,你怎么忍心這個時候把我扔下,你這一生丟下過我多少次了,若是再來一次,你叫我、你叫我……”

容太傅沒在說下去,聲音有些暗啞,皇后瞧著心疼,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這一生一直都在帶累著你,這輩子還不完的情,只有留到來生了。”

“你別同我講來生,這輩子欠下的債便要這輩子還清,你想欠債,我不允!”

皇后忍不住掩唇低笑:“容太傅這般不講理的樣子若是叫您的學生們瞧見了,準會驚得找不著北?!?

容太傅寵溺的搖了搖頭,并沒反駁。

“容淵啊,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孩子們?!碧崞鹦幒团\,皇后剛剛舒展的眉心又再次蹙了起來。“玄寧自小便聰明沉穩,又做了太子,他要是一心用在朝政上我倒是不怎樣擔心,可他宮里那位始終是個隱患,燕語身份不同常人,畢竟是燕坪國的余孽,即便救了她一命,可是國仇家恨怎么可能輕易就放下?

“幽蘭親手滅了燕坪國,這份子仇恨怎么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她現在不聲不響的做著東宮的丫鬟,可誰能保證她不是伺機而動?太子對她不同,我這個做娘的最是明白,將她放在身側,誰能保證她不是一把刺向太子的利刃?更何況知道她身份的人寥寥無幾,甚至連皇太后都不知曉,若是他日被有心之人傳了出去......”

興許是腦中幻想出那可怕的一幕,皇后臉色更加蒼白,反手握住容太傅:“容淵,你一定要幫著我守著他,他是太子,關系到江山社稷,他萬萬不能出事!”

“你放心,有我在他絕對會不會出事的。”

“嗯,你這樣子說,我便能放心了。”皇后點了點頭“還有暖錦,她不像她哥子,沒經過風浪的純良孩子,必定會在情路上受盡挫折,她……我,唉……”

暖錦聽見皇后點了自己的名字,忙豎起耳朵,可怎奈屏著呼吸聽了半天,就聽她母后在那哀聲嘆氣了半晌,卻是什么都沒說出來,這是什么意思?到了她這難不成就是無藥可救了?

可不管怎么說這都是小事,瞧著她母后和容太傅那親近的勁兒,怕是宮廷里的那則秘辛是真的了,她母后和容太傅八成就是老相好。

暖錦咽了咽口水,心跳聲隆隆,震得她沒了邊界,她母后膽子忒大,敢給父皇戴綠頭巾,他們二位是嫌著命太長遠了?

她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不敢想象若是此事落入別人眼中會是怎樣的后果??刹贿^是剛一轉身,明黃的飛龍錦服赫然闖入視線,龍紋猙獰,針針細密,暖錦大驚失色,剛要跳起來尖叫,皇帝伸手一拽,忙捂住她的嘴巴。

皇帝臉色陰沉,鳳目漆黑,看著暖錦向外揚了揚下巴。

暖錦被她父皇嚇得三魂七魄都移了位置,腿上發軟完全使不出力氣,只能拼命地點頭,皇帝嘆了口氣,半拖半拽的將暖錦拉出了坤錦宮。

“父、父皇您怎么來了?就您自個兒?岑總管呢?沒陪著您?”

皇帝負手而立,站在一株玉蘭樹下,鳳目依舊是漆黑如墨,望著坤錦宮內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都看見了?”

暖錦膝子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父皇說的是什么?兒臣看見什么了?”

皇帝難得一笑,復又冷哼了聲:“瞧你那出息,遇見點事就膝頭子軟,半點也不像你母后。”想了想又接了句“更不像朕!”

暖錦委屈的撇撇嘴:“兒臣就是沒出息了,遇見大事就慌神了。”

皇帝搖搖頭,有點恨鐵不成鋼,倒是沒再說什么,繼續看向坤錦宮,神色有些哀傷,又帶著極為難得的溫柔。

“父皇……”暖錦想了想,覺得有點難以啟齒,猶豫了半晌才問道“父皇一直都知道?”

皇帝沒說話,負著手,頂天立地的帝王,像是任何風雨都無法擊敗他的樣子。

暖錦覺得他父皇也許并不會回答,剛想跪安,就聽皇帝淡淡的回了聲:“嗯?!?

暖錦大驚:“那您還……”

“還什么?朕還能容忍你母后和那個該死的混帳?”皇帝反問,倒也不是真盼著暖錦能回答,她還小,不懂他們的恩怨情仇也是正常“你母后只身一人來到南辰國,哥子被留在北曜國無法團圓,親弟弟又慘死在她懷里,她身子不好,受了那樣多的苦難。朕一個人的時候經常會想,若是有一天這坤錦宮里沒了你母后的身影,朕會怎樣?”

暖錦不敢答話,依舊老實的跪在地上,仰頭看著皇帝。

“后來朕想了良久才明白,只要你母后還在那里,健健康康的活著,其余的朕都可以縱著她。”

那天天氣出奇的好,午后有微風拂過,讓暖錦并不覺得有多悶熱。后來皇帝并沒有再說什么,擺手讓她退下,她福了福身子,眼里有莫名的酸澀,不敢讓她父皇瞧見,只能低著頭,好在皇帝并沒去看她,背對著自己依舊看向坤錦宮內。

皇帝的背影有些落寞,天地一樣的男人,終究有著自己無法跨越的情關。

暖錦安靜的退了出去,強忍的兩行清淚終于劃落下來,她有些懂了,什么才是愛。

像是母后,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將自己的一生都困頓在這宮墻之內。也像是容太傅,為了所愛的女子,心甘情愿的放棄自由,在這皇城之內隱忍掙扎。

或是像她父皇一樣,為了母后,他寧愿承受流言蜚語和永遠的傷痛,為她撐起綿密的天地,將她緊緊護在心口,即便是放手和成全也好……

只要她還在……

對向有人走了過來,步履輕緩,隱在微風之中幾乎細不可聞,那人停了下來,站在十步之外,引得暖錦抬頭望去。

寂靜的宮道上,有午后的暖陽灑落,透過枝丫,顯得斑駁不堪。暖錦靜靜的看著,連同呼吸都靜止了下來,微風纏綿悱惻,托起那人的衣擺,靜謐的如同一幅琳瑯墨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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