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白雪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度過了如此奇妙的一個夜晚的。
兩位仙官，一位魔王，蒞臨了這小小的串串香，還好當年滄白雪下了三天的大決心才買了這么個比較大的樓盤，平時閑置房間也多，做什么都行，不然可能還真要委屈幾位大人湊合一下柴房。
魔君大人關門前還笑吟吟地對她說了句晚安。
雖然滄白雪真的很想多嘴問一句您老人家真的會睡覺嗎。
不過不管怎么樣，第二天清晨滄白雪還是早早出了門，精神狀態還不錯。穿著一件紅紗白里的裙衣，腰間紅緞飄飄，帶著賬本，風風火火地收賬去嘍。
臨走的時候她特地注意了一下三間廂房的狀況，非常安靜，毫無異常。三位大人雖說本身都不需要怎么睡覺了，但是可能……嗯，靜靜也是好事嘛。
所以自己也不打擾了。
再說，天可崩，地可裂，賬不可不收。
“小雪，又收賬去啦？”
路邊攤的李家娘子正攤著一張香噴噴的煎餅，看到她，笑盈盈地招呼著。
滄白雪笑嘻嘻地跑過來，要了一個自己最喜歡的雞蛋煎餅。
“嗯？今天人有點少呀？”滄白雪左右看了看，咬了一口熱乎乎的煎餅，香飄四溢。按理來說，平時這個時辰，自己至少還要排小一會兒長隊才能買到呢。
“哎，最近城里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出城去了。”李家娘子嘆了一口氣。
滄白雪心里了然，微微點點頭。
“咱們這兒是城中心，都還好，北街那一片都已經快成鬼街一般啦。”
滄白雪皺了皺眉。倒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默默繼續咬著煎餅。
“哎...胡說...胡說...”
忽然，旁邊傳來低低的沙啞聲。滄白雪扭臉一看，是一位賣花的老婆婆。
這婆婆坐在小木凳上，神色自若，眉目慈祥，只是好像視力有些許模糊了，雙眼無神地看著遠方。
“婆婆，您在說什么？”
滄白雪有些好奇，放柔聲音，俯身詢問道。
“哎...北街......住著丁家英雄...感謝英雄...胡說...胡說...”
老婆婆自顧自地念叨著，聲音雖然沙啞，語氣卻十分堅定。
丁家英雄？
滄白雪心里疑惑。
“誒，這婆婆年紀大了，腦子有些病了，你別在意。”李家娘子在旁邊賠了賠笑臉。
滄白雪微笑著搖搖頭，忽然垂眸瞥到她跟前的一片五彩斑斕。
“婆婆，這花多少錢？”
滄白雪蹲下身子，細細看著她腳邊的花籃子，嬌艷欲滴的花朵們仰著頭兒，仿佛非常努力地展示地自己的風采。
“六個銅子兒一把。你隨便挑吧。放她腳邊就行！”李家娘子笑著答道。那老婆婆仿佛充耳不聞。
滄白雪放下銅板，挑了一小把鮮艷的紅色薔薇，花瓣柔軟光亮，香味沁人心脾。
看著這把紅色，腦子里自然而出地跳出一個人。
滄白雪搖了搖頭，笑著心想自己也魔怔了。
誰料當她一轉身，就立刻看到了這個人。
千棲夜正站在她身后，保持著一個非常紳士的距離。他今天不知是心血來潮還是什么，特地換了一身極為寬松的鮮紅衣袍，領口和袖口配著黑金色的紋襯。
但是最犯規的就在于，這件衣服配著千棲夜的身軀非常松松垮垮，在領口的位置簡直空蕩蕩的，恰到好處地現出了千棲夜輪廓分明的鎖骨，還有他那一小片白皙的肌膚。
這這這這也太罪惡了！！
滄白雪不由深吸一口氣！眼睛居然直直地被黏住了，好半天都挪不開了。
長得好看就是任性。怎么穿搭都是一種獨有的風格。今天魔君大人這路線像是有點花邊緋聞的富家少爺。
不少路過的佳人們都已經頻頻回頭，甚至還有駐足下來非要多看幾眼的。
伴隨著一陣羞澀的嬉笑聲。
“早啊。”
千棲夜先開了口，聽起來心情很好。
滄白雪立刻將自己的眼珠子狠狠從他鎖骨之間挖了回來，心里快速抄起一大耳刮子甩給正在狂飆鼻血的自己，然后默念一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終于恢復了神智。
“早。嗯.....少爺。”
千棲夜挑了挑眉，好像有點驚訝，對這個新稱呼并不置可否。
滄白雪看看自己，右手拿著煎餅，左手拿著薔薇，腰上還別著賬本。
想了想，她還是把左手伸了出去。
“給你。”
“嗯？給我？”千棲夜眸子亮了亮，伸手接了過去。
這時候滄白雪隱約聽到幾個姑娘十分傷心的低語聲，悻悻而去了。
呃，真是不好意思。
可我總不能把啃了一半的煎餅給他吧？
“第一次有人送我花。”
千棲夜湊在鼻尖聞了聞，勾起一絲滿意的笑容。
“第一次嗎？”
滄白雪吃著煎餅，兩人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一些細碎的記憶碎片又翩翩起舞。
在魔界的時候，每天都有各路人馬擠破腦袋地想給魔君送禮。
滄白雪自己好像也是一員。她帶回過一只迷你王八，帶回過金鯉魚的鱗片，還有什么東市的包子西方的大撲棱蛾子。
樂此不疲地混雜在那堆成山的錦盒中一并被侍女們獻給魔君。
當時滄白雪是真真的覺得不錯，千棲夜每次也沒什么反應，算照單全收。
直到有一次，她不幸瞅見了其他來自四面八方的錦盒里裝的千年靈玉、九絕妖珠、彩鳳朝笛...每一樣都是價值連城，還絕無僅有。
然而它們最終全部都被魔君大人丟進了類似于雜貨間的地道里。
滄白雪當機立斷，抱著她手里的炭烤豬蹄一溜煙跑了。
后來兩百多年再沒送過禮。
往事不堪回首。
她覺得耳根子有點發燙，真不知道當年自己送的那些東西是怎么被嫌棄地處理掉的。不過這其實都還好，主要是再稍微想象一下當時千棲夜打開看到的表情...
罷了，臉這東西，丟著丟著也就習慣了。
滄白雪張口，剛想說隨便看看吧過反正兩天就謝了。
“嗯，我收藏了。”
千棲夜手指輕點了一下花瓣，注入了一縷法力，薔薇頓時精神抖擻，開得更紅更大，活像要蹦起來跳舞似的。
他隨手引出個萬物瓶，將鮮紅的薔薇花收了進去。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滄白雪瞠目結舌。
大哥，你家靈力不要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