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微涼，剛過去的那個夏天并沒下幾場正兒八經的雨，空氣格外的干燥。

肖婷換了一身鵝黃色長袖上衣，一條素色的牛仔褲，全身上下沒有多余的修飾，一頭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披在身后，偶有小風吹過，還會有幾縷不安分的會跑到身前，都會被肖婷輕手攬回。

早上路上，白川還是沒想好到底要不要給肖婷寫一封回信。在身邊的肖婷卻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邊走邊看著東邊有些灰的天空，挺認真的問著白川

“今天會不會下雨？”

“不知道，你家有電視，我家又沒有，你昨晚沒看天氣預報啊！”白川抬頭看著肖婷瞧的方向。按照往常現在的時間應該最少會有一些魚白的曙光露出來，現在卻是什么也看不見，不算很厚的烏云，緩慢悠閑的向這這邊挪了過來。

“應該會下點，我們也沒帶傘，還是快點走吧。”肖婷說完就小跑了起來。這下可苦了白川，一路跟來，還是那個書包塞著兩個人的課本，又大又沉，跑起來像是烏龜背了一個不對稱的殼一樣，來回上下，不規則的晃動。

“你等等……我！慢點……”白川喘著粗氣一手扶著書包背帶，一手插著腰，跟在肖婷的身后追著。

剛進到教室，外面如期的雨唰唰的下起來。

“好險！再慢一點咱倆可就變成落湯雞了！”說完肖婷氣定神閑的把腦袋伸出教室門口，一邊雙手扶著門框，一邊俏臉上揚，微閉著眼睛，張嘴伸出舌頭，想去接那不是在下，而是在飄的雨水。

“你是不是傻啊！雨水能喝嗎，拉肚子我可不給你送請假條！”白川使勁在胸口捋順氣息后看著肖婷。

“你才拉肚子那，你不知道入秋的第一場雨很甜嗎？”肖婷縮回身子，吧唧著嘴，似乎很滿意這秋雨的味道，當然到底接沒接到雨水白川可真沒看見。

“甜的？這是什么道理！”白川腦子還真在考慮這個問題。

“甜不甜，……你嘗嘗不就知道了。”肖婷悄摸的繞道白川身后，學著電視里大俠的姿勢雙手一推，就這樣白川嘗到了秋雨的味道，　有冷又涼，不過確實有那么一點甜味。（那時候確實天藍的透明，一點污染沒有。）

班主任教的是語文課，只要是他的課，他總會提前幾分鐘到教室，先從教室屋后圍墻與教室之間的那條小過堂，悄悄繞道教室后門，透過玻璃看看有那幾個同學玩的最嗨皮，一直看到上課鈴聲響起，才會整理一下衣衫，拿著備課本一臉嚴肅的走進教室。

雖然開學沒多久，有十幾個同學因為各種的原因，早早的退學。但是剩下的六十多個人語文課要挨個背誦，恐怕一節課也不夠用。就這樣被班主任盯上的那幾個人，只要背不出，就會被罰站一節課的命了。

今天班主任手了多了一把黑色的雨傘，在教室門口跺了幾下腳，摔掉一下皮鞋上沾的幾點雨水泥巴。收起雨傘，習慣的環視一下，才走上講臺。打開備課本，也不看下面如臨大敵的同學，慢慢悠悠的說道：

“昨天要求你們回家背的課文，都背下來了嗎？”

“　背下來了”臺下大聲整齊的回答，當然這也是班主任的要求，回答問題要洪亮，當然到底背沒背下來那就另說了。

班主任抬起頭似乎還是挺滿意下面的回答微笑著點著頭，有點像什么電影里那個大地主的笑容神似。

今天幸運之神降臨到白川身上，白川本來就有緊張的毛病，在家背得再熟的課文，只要老師一提問，都會背的磕磕巴巴，一邊長文都會被背成短句。按照往常只要背完老師還是會讓白川坐下的，但是今天老師卻沒讓他坐下，就點了另一個同學起來背。這下燒的滿臉通紅的白川心里都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傍邊肖婷照舊的立起課本對著傻站著的百川坐著一陣的鬼臉。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開始站著還好，雖然難堪，但還是要裝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但是最后二十幾分鐘，白川的兩條腿就開始發麻了，不聽使喚的就想來回挪動著腳，班主任已經講完了大體，在講臺前坐在凳子上專心的看起了備課本，下面只剩下翻動課本的聲音。

肖婷看著渾身不自在的白川，又抬頭看了下老師，然后慢慢把自己的課本都墊在了白川的凳子上，一層不夠，再墊一層，還不夠，肖婷就直接轉身去拿背后同學的課桌上得書，也“強行”征用了。一直疊到靠近白川的屁股位置，然后壓低身子用手拽著白川的褲子示意讓他坐下來，白川不敢，肖婷就又拿出了那根銀晃晃的長針。

白川只好從命，屁股稍微一沉，就坐在書本上，有了借力的地方，白川的兩條腿總算上舒服了不少，那時候的課桌比現在的都要高，白川又有點矮，所以坐上面，即使班主任望下看，也看不出什么。當然礙于肖婷的威名，班里有人看見也是不敢打小報告的。

中午，雨還是沒有停的意思，只是風大了不少，作為對肖婷的報答，白川自告奮勇，又及其心疼的負責了給肖婷去遠在八百米開外的食堂打飯，自告奮勇的是打飯，心疼的是自己一個月的零花錢就這么沒了。肖婷很理所當然的，很有功就受祿的樣子，毫不客氣的點著自己想要吃的東西。

下午最后一節課是自習，老師也沒有來監督的，班里亂成了一鍋粥，當然戒備還是要有的，這個任務一般都是靠窗目測最遠的那個來擔任了。

肖婷看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雨，越來越大的風，眉頭緊縮，但語氣很溫柔對白川說：“這雨放學都停不了，我爸媽都去縣城了沒人會來接我，怎么辦！？”

“我爸會來接我的，到時候一塊帶著你唄！”白川倒是不太擔心，家里人都把他當個小皇帝一樣寵著，這樣的雨天肯定回來接自己的。

“就你爸那輛沒后座的破自行車，咋帶的得了我們倆個，一個栓后車轱轆上！一個騎脖子上？”肖婷沒好氣回懟白川。

“那咋辦！”白川停止提前準備收拾書包的手，也學著肖婷憂國憂民的語調說著。

“要不，你陪我……”還沒等肖婷說完，白川已經明白了正露著滿臉壞笑地肖婷的意思。

“好……好我陪你走回家”白川又開始了磕巴，眼神的余光早已經掃到肖婷手里那根藏著的針。“只是書包咋辦，這樣回家書都會被淋濕的？”

“沒事，瞧我的。”肖婷一臉高興的起身就走到班長的桌前，原來欺負白川的那個大個子桌前，白川也沒聽到他們說什么，只知道肖婷拍了一下桌子，回來就多了幾個塑料帶子。

“把書包拿來！書都放進去了吧！”肖婷回來坐下就一把搶過白川的書包。

“嗯，都放進去了……”

“你這書包也有點太大了吧！”肖婷有點抱怨，但是還是用塑料帶，這套一個，那套一個，把書包裹了個嚴嚴實實。最后剩下兩最大的白色塑料袋子，拿小刀捅了三個大窟窿眼遞到白川面前。

“肖婷牌連體雨衣，送你一件！”

白川還覺得挺好玩，接過，還在自己上身比試了半天“你還挺真厲害！”

“那是……”肖婷還沒說完，下課鈴就清脆震耳的響了起來。

班里一下子都擠到門口，有拿傘的，又用書包頂在腦袋上的，有的甚至連書包也不拿了，正好借著下雨淋書的理由，不用寫作業了　。一陣忙亂過后，剩下幾個值日的留班掃地外，就剩下白川和肖婷了。

“快穿上試試”！肖婷對自己的作品能不能穿到白川身上表示很期待。

白川先把書包盡量壓縮，背起來，然后在肖婷的輔佐下左扭右縮的終于把“雨衣”穿上，只是脖子有點卡帶太緊，肖婷用手撕開了一點。才算沒把白川憋死。

兩人都穿帶好就剩下腦袋了，肖婷盤卷了下長發又用一個小的袋子套好。也幫白川弄了一個摳出眼睛，鼻子，嘴巴的袋子套上。兩人這一身打扮倒是有幾分要搶劫銀行的劫匪。

肖婷很滿意的轉下了身子，就像是剛買的新衣服試裝一樣，只是缺少一面鏡子。就問白川好看嗎？

“好看，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白川擔心的是雨，有點敷衍的語氣惹得肖婷伸手就要去擰白川的耳朵。

白川下意識一縮，躲過肖婷的毒手就往教室外跑，迎面的雨跟風一下子鉆到白川的嘴里，涼到了心底身體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別鬧了　，走吧！”白川示意肖婷不要張嘴，省的她也重蹈自己錯誤出門方式。

石子的路面并沒有積水，肖婷還是稍稍挽起褲腿，小心翼翼的走進雨里。學校門口擠滿了來接孩子的大人們，都是單一色調的黑色雨衣，大高梁的鳳凰自行車，也鮮見會有幾輛摩托車在里面既不協調又囂張的按著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