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還是老樣子,時間飛快的過,一眨眼夏天變成了秋天。沈正平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妄想的高級人士,再也看不到,前兩天公司前臺那里的財經雜志倒是做了專欄,一翻開,24K銅板彩印的沈正平的樣子——坐在沙發上,眉目一如往昔,犀利而深沉的氣質。
童安心看著,伸出手沿著雜志上的他的臉頰劃過去,一點一點。這樣挺好的,跟她預期的一樣了,總不會至于為了她而消沉,那種事情只適合言情小說。
沒了她,一切都還會是原樣。只是看著雜志里他深深的眉眼會覺得不可思議。明明,不久之前他就在她身邊,一伸手就可以碰得到,他還會很溫暖的過來摟她親她的脖子,像個孩子似的皺眉跟她撒嬌。明明,手握著手。
怎么現在,就好像有了天與地的距離,今生今世,再不相見。
什么都好,只等冬天再來。
早上經理神秘兮兮的走過來,眉眼都有笑意:“安心,晚上要去個飯局,大人物,你準備準備。”
童安心集中精神,經理也是見過世面風里來雨里去的,說是大人物那就一定是很重要。
全力備戰收拾妥帖之后跟經理到了哪里,原來是要見合作過的一家大型企業的領導,的確是不能得罪的人物。之前也在一起有過飯局,童安心隱約記得是相談甚歡,于是這次見面也算是輕車熟路,打過招呼之后一邊吃飯一邊有意無意的談談生意,間或喝酒。
酒過三旬,童安心有些醉意,找借口出門去吞醒酒藥,最近身體實在是虛,總覺得身上沒力氣。
她從包包里拿出藥盒,又從藥盒里倒出醒酒藥,兩顆白色的藥粒蹦跳著落到她手上,仰頭往嗓子眼里丟進去,一抬頭,竟然看見不遠處門廳那里一小群人簇擁著走進來,其中一人正看向這里。
沈正平!
可能是私人活動的關系,他衣服穿的很隨性,簡單的淡淡藍色襯衫映照在金黃色的大廳燈光里,李居奇也在,跟旁人正說著話,臉上一如既往的開心笑容。沈正平的身邊有女伴,離得這樣遠也能覺出是個美麗妖嬈的女子。
兩顆醒酒藥一下子落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卡住,童安心狼狽的咳嗽,一邊咳一邊彎下腰去躲避,假裝可以讓對方看不到,低頭急著就走,只想躲開。
“小姐!小姐!”后面有服務員一路的叫她,拉住了她的胳膊,她不得不回頭。
“小姐,給您水。”服務員工作性的微笑。
“謝謝。”童安心接過水,幾乎是苦笑。
本來還沒什么人注意到這里,被這服務員好心的一叫,大廳門口的一群人都往這里看過來。
童安心立在原地,握著水杯喝水,然后手足無措。
沈正平就在那么近的地方,目光掃過來,在她身上停留一下就離開,不冷不熱,仿佛鴻毛掃過自動將她忽視掉如塵埃。
沈正平那一行人并沒有因為她的出現而多做停留。沈正平先走的,就像是沒看到她或者她是個旁人一樣,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李居奇怔了怔,在后面跟沈正平喊了說什么,妖嬈女伴也妖嬈著跟上沈正平的步伐,一群人笑笑說說的進了她方才出來的那間包廂。
真好像是笑話。
太好笑的笑話。
自己不過是個塵埃,不過是個過客都不如的,怎么會在那一刻,希望沈正平看到她的時候會有不同?怎么會因為他的出現而心跳如鼓?怎么會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真的是不同……
童安心覺得想要逃走。她沒辦法面對。
原來今天要見的大人物是他,難怪經理要她準備,還如此鄭重,早上過來跟她說的時候,嘴角也有別樣的味道。
她跟沈正平之前是很難說清楚,沈正平還幫她請假……
風流公子和小職員的戲碼,總是容易被人當做最好的八卦茶余飯后……
童安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包廂里的,只記得合作伙伴的一個領導出來叫她,她就只能跟著。
她進門,場面還很熱絡。
“安心!過來這邊坐,跟沈少喝一杯。”經理看她進來臉上的笑容都燦爛了幾分,拉她坐下,又遞過來一杯酒:“你在西安,沈少可沒少幫你,這酒怎么都得敬了吧?”
明明是沈正平腿壞了,她去照顧,怎么好像都反了過來……
她接過酒,心跳的幾乎快蹦出來卻有好像已經停了,往沈正平那邊舉起:“沈……少。”
話還沒說,沈正平舉了舉酒杯,面色平和的一飲而盡,然后跟身邊的妖嬈美人說話。美人淺笑,輕捏他的手臂。
童安心沒有辦法,只得也仰頭喝,一時心緒亂,嗆了好幾口硬是喝了下去。
沈正平卻已經不看她,跟別人談些生意上的事。
心里無法壓抑的寂寞和荒涼蜂涌出來,路人路人,因為從一開始沈正平就對她不同于常人,所以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沈正平對她如常人的時候會是這么難過的一件事。明明是自己放棄的,心里的難過卻沒辦法不冒出來。
經理若有所思的眼睛從她跟沈正平之間瞄來瞄去,猜測是個什么情況,最后越過童安心跟幾個老板推杯換盞。
這一喝起來,又是一場酒過三巡,直喝的人仰馬翻。
她坐在圓桌的這頭看一眼對面的沈正平,神態自若,跟女伴手拉著手談笑,她插不進去也不想去插話,看經理忙著套近乎,自己就近跟合作伙伴的那幾個領導談天喝酒。
“安心啊,今年多大?”一個領導忽然湊近她,問。
她愣了一下,回答:“二十六。”
“年紀也不小了,工作很多年了吧?有沒有男朋友啊?”那個領導繼續問她。
她覺得不適,但也只能笑說:“也還好。男朋友也不急的。”
“像你這么大的女孩子啊,其實出來玩玩也賺的回來,年紀再大可就不行了。趁年輕,跟了我怎么樣?”那個領導說著說著手就伸過來,放在了童安心的腿上。
童安心嚇了一跳,但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只是不動聲色的拂掉他的手,笑著說:“您又拿我開玩笑了,我這樣的您要多少都有,哪里肯看上我?何況您德高望重的,我怎么高攀的上啊?來我敬您吧?”
向來這些大人物都總愛沒事逗逗他們,好像逗小孩,卻沒有真的動手過,是有點嚇到了童安心。
然而此次這個領導卻固執起來,接著問:“跟了我大把大把的好處,大不了金屋藏嬌只要你開個價碼,你們公司的單子我也會照應,讓你們領導給你從中間提成,這里面有多少你知道的。怎么樣?”
“您說笑起來好像說真的似的,您可別嚇我。”童安心笑起來:“那么大的單子我可不敢抽,膽子小,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自罰三杯算賠罪吧!”
話音落,就自己倒酒,一杯杯的喝下去。
對面仿佛有目光從她身上一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