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逐漸放亮。似乎有晨光在東面露出。這是黎明啊,這黎明見證著的,將是一場大戲。
張獻忠在外征戰未歸,在他還沒有回來的幾天之前,必須得有人來全權負責營地的事宜,因為張獻忠親子被捕殺,才收了義子,而且這四個義子的能力都不差的情況下,在其他兩個人也跟著張獻忠的時候,事實上張定國和張能奇現在就是這個營地的最高長官。
因為有八大王的關系,底下營地的弟兄對自己的決定也沒有異議,這兩個人自是美滋滋的,但相應的他們得管理好這里,不然依仗八大王的秉性。指不定會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張定國悲天憫人,更是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
張能奇已經在睡覺,還沒有醒。張定國按慣例組織軍士完成換防事宜之后,忽然有一個人在外面被侍衛攔住,說著:“讓我進來!”
張定國在這個時候表現出很鎮定的樣子。于是讓他進來,他倒想聽聽這個突然出現的人要怎么說。
這個人進來了,找張定國,發現他身上帶著大大小小各種傷口,應該是害怕醫治不了,被拋棄了。
張定國說:“你大搖大擺的到我們營地來,還直空的到我大帥的營帳中,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說吧,有什么事情要稟告我?”
底下人不答,只是神色平靜的看著這個在那些人質問他的人。
旁邊的兩個侍衛表示很不爽,你這小子能耐了哈。剛剛還哭著喊著要進來,估計有什么重要的情報要說,現在到了營帳里面,上官喊你問話,結果現在這什么都不說,你想干嘛??
于是其中一個侍衛實在忍不住,抄起刀來用刀背在他的屁股上挨了一下,并且大聲呵斥道:“大膽!爾等私闖營帳不告罪,現在大人喊你回話你卻不說話?”另外一個侍衛也想下手。
張定國卻讓他停下:“行了,你別動手。來的就是客,你有事快說吧,也別讓手下的人為難你好吧?”
這個不速之客在經受過這一番連擊后,臉色依然十分平靜,心里卻想著,這應該是另外一支義軍,且這應該是義軍營地,不過這個這個長官看起來好像好說話。然后開始說話:“臺上的大人果然有大量!且我看你相貌堂堂,不知姓甚名誰?”
張定國還沒有說話,他旁邊那個一直看他不爽的侍衛嚷道:“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吧,臺上的這位正是咱大西國的二王子!你倒是挺會說話的嘛?!?
這個人說道:“原來是二王子殿下,失敬失敬,我先自報家門,草民叫王保?!闭f著說著卻想,大西國的二王子?那不就是張獻忠這混賬收的?話說張獻忠這廝端的是不給咱闖王面子了?自己建立政權?如果我說自己是從李過那兒來的,那我豈不是會被當場抓去逼供闖王的情報?必須得做做偽裝,才能保證功成身退,安然無恙。
“保娃子,額跟你說,你現在的傷勢已經無法支持你繼續戰斗了?,F在額也不介意跟你說一些事。這些天來遇到的好幾次盜賊襲擊讓額發現了端倪。他們是有明確目的的,而且他們與其說搶糧食財寶來得勤快,倒不如說他們更愿意去砍人。你看,咱500多人現在也只剩50多個人了。額之前有在闖王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張獻忠目前就駐扎在武昌以西的一處較大的樹林外,你興許可以找得到,然后把官軍發動襲擾的假說告訴張獻忠,你還可以活命。張獻忠與咱順王本來也本來也都是義軍出身,雖然說現在變成了死對頭,但是咱們現在同屬一個陣營,唇亡齒寒的道理他還是清楚的?!?
王保將這句話牢記在心,現在誤打誤撞真到了張獻忠的營地,他覺得現在時機已經到了。
于是王保跪下來道:
“稟告二王子殿下,草民現在有關于李自成那邊的情報!”
“什么!”張定國大驚,馬上把他扶起來,問他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
“殿下其實是這樣的,李自成那個生兒子沒屁眼東西又去裹挾農民了。我和同村的300多號人,被李自成呢闖軍的100多號人,抓去給襄陽的老營兵添人手,可接下來沒走多久,該說是不幸呢?還是說幸運呢?我們呢,在路上遇到了幾波盜賊,他們手上都有火器,一開始那100多號人還能從容應對,但到后面這100多號人就撐不住,也一個個倒下了,我們這邊也是趁這時機趕緊跑掉,盜賊看到我們這邊也是衣衫襤褸手無寸鐵的農民,便沒有什么油水也干脆就放剩下的人走了。他們也不想添那些我們這300多人的飯碗,對吧?我聽念邸報的讀書人說,知道李自成的老營兵據說還是多次打敗官軍呢,銳不可當??蛇€是不是一個個倒下了,這說明一件事情,這絕不是普通的盜賊,有可能是官軍假扮的,分成很多股來騷擾我們大西和李自成那邊等等不服從大明的各路勢力,進而削減我們的力量,到后面他們就可以坐享漁翁之利了?!?
張定國面色凝重的聽他講,然后聽著王保講到一部分停下之后,道:“就是這樣說,你繼續說。我沒喊停,你不要停?!?
王保就這樣滔滔不絕說著。張定國最終把這個假說聽了個明白。他明白了這是什么情況,這個計劃確實是可行的,但是就算知道這個計劃,率領軍隊去合擊,而官軍他們卻可以隨時改變計劃,繼續進行騷擾,讓人無法安心守行軍。隨時改變地點,讓人追趕不及,最后無力再戰。
后面的學者在研究襲擾戰術的時候,是這樣解釋的:
這個方法其實跟蒙古韃子到中原犯邊,做的事情其實是一樣的,只不過蒙古騎兵沒有火器,而明軍這邊卻是有的,雖然說帶的火器也不是特別高級的就對了。
這個作戰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就是,就食敵方。比如說自己身上完全可以不準備輜重,只需要從敵方那邊取就是了。
沒有吃,沒有穿,自有敵人給我們送上前,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
這首歌放在這里實在太貼切了。這也體現著抗日戰爭的時期,我國人民對敵人的一種惡趣味。
然而張定國沒有想到這么多,他也知道,這種洗澡,自己卻只能被動應對,不能主動出擊打殲滅戰。要是人家有騎兵,那是真的毫無辦法!那樣他根本無法對其進行還擊。
怎么辦?明軍已經使出了這樣的招數,而且很難應對。
行吧,那就這么做吧。堅壁清野,讓對面討不到什么好處,如果他們還要前進一步,他們只能集結軍隊過來攻城池。這樣也減少我們這邊的損失。
“你叫王保是吧,你提供了這么好的情報,大西不能讓您在外面挨餓受凍,到時候傷口厲害了您之后,接下來真的要落下殘疾,不如留在我們大西這邊如何,當一個大西順民總比在闖王那邊隨隨便便就被人裹挾好吧?”
你還好意思說,你家老大八大王不也是裹挾貧民才搞出現在這樣的局面嗎,只不過現在剛好建國了,不能搞這些事,不然會被管理下的貧民的唾沫星子也噴死的。
當然你也可以搞這些事兒,用強大的軍事威懾來鎮壓,但你這個大西國也不會長久,你從農民出來,自該到農民中去,結果自己搞出來個暴秦,那人心就沒有了!
王保又跪下說道:“草民叩謝殿下的恩德,然而家中老父需要贍養,實在放心不下,草民無法為大西建功立業,只求在亂世中保全一家人。懇請回到老家,如有可能,草民必來投身二王子殿下您的麾下?!?
張定國就這樣放他走了。侍衛道,要不要把他殺了滅口?張定國卻阻止說,不必了,這樣的可能落下殘疾的不識字的人不會對大西有什么壞影響的。
過了不久,張定國終于下了決心,
“來人!呼叫營地的各路將軍,準備轉移營地!”張定國大吼道。
“二哥,發生啥事兒了?怎么就突然想到要轉移營地了?義父他們那邊怎么交代?”張能奇這個時候已經醒了,被人叫過來,聽到要轉移營地這件消息,他非常震驚,為此表示十分困惑與不解。
“四弟,其實是這樣的,我們已經得到可靠消息,官軍有可能在對李自成這邊進行襲擾,據可靠消息他們那邊已經有一定的人員損失,不過我們這邊也不能保證他們不會到我們這里來。因為我們現在只有一個流動營地,并不能保證他們過來之后我們不會有損失,所以我們需要盡快的集結軍隊,然后我們需要回到已經占領的城池進行據守防御,讓這些官軍的襲擾占不到便宜?!?
“二哥,不是我說你啊,你這個有點過了,李自成被襲擾就被襲擾了唄,何況這件事情也只是個可能性,不必大動干戈,何況義父尚未回軍,貿然撤離營地可能會導致軍心大亂這種事情還是慎重一點比較好。”
張定國表示很不爽,正要爭辯,別的將軍們也到了。但是其中一個將軍明顯神色不對,然后張定國朝他那邊望過去,然后問道:“富將軍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富將軍是這么回答的,“回二王子殿下,我們財庫這里有守衛發現了一些強盜討里面的財寶,守衛立馬拔刀,但那邊的強盜隨即開銃殺人。那個守衛找人通知到末將。末將正好找您通報就見到殿下您來叫我?,F在財庫估計已經在交火了!”
張定國氣的把人踹倒在地,這計劃趕不上變化呀,他們怎么這么快就來了?
與此同時,糧庫那邊也發生了銃響。大西軍營這里,驚慌的士兵們 口中都回蕩著一句話。
“來人啊,有人搶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