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圣醒來時,頭痛欲裂,以為自己做了一場荒誕的夢。她聽見水滴落缸的聲音,滴滴答答,清脆悅耳,窗外暖色的陽光照耀進來落在了地上。
木門被人輕輕推開,阿圣看過去,入眼的是一張蒼白的臉龐,沒有絲毫血色,那人望著她,眼神空洞無神,身著青色衣裳,尚存水漬,頭發依舊粘著面頰,看起來落魄極了。
她急的掀開被子,卻感到陣陣涼意,低頭一看,羞的又蓋上被子。
這人!把她衣服給扒了!不要臉!
阿圣又怒又羞,瞪了他一眼。
可那塊木頭,卻又是一動也不動的盯著。
“把我衣服還給我。”
阿圣對他說道,覺得丟人極了。
李生萊聞言,指了指晾在外邊兒的衣服,老半天才擠出兩個字:“沒干?!?
聲音也和以前不一樣了,生硬。
阿圣指著床邊兒上的衣柜子,一字一句道:“在第一層拿紅色的衣裳,第二層拿......青色的衣裳。”李生萊愣了會兒,緩慢的走向衣柜,嘀咕著:“第一層......紅色......”他打開衣柜子,思量了片刻,伸手拿了一塊紅色的布,把它擺在面前細細觀看,確保沒有出錯。
阿圣紅透了臉催促著:“快給我?!?
李生萊又是遲鈍了好一會兒,慢吞吞的遞給她。
阿圣緊緊抓住紅色的褻衣:“去找另一件,別看我?!?
哪知,待她背過身穿上這褻衣,轉過身,這人就站在那兒拿著衣裳直勾勾的盯著她看,看了一會兒說:“好看?!卑⑹ヒ呀洖l臨崩潰了,伸手搶過衣裳,也不顧三七二十一的換上,心里默念著,他只是個木頭,木頭,他已經不是人了。
李生萊不是人了,阿圣知道。
他沒有心跳。
阿圣套上足衣,穿上鞋子,準備洗漱,李生萊就站在一旁,看著她一系列的動作。待阿圣把一切都做好后,破天荒的開始梳妝打扮,那埋沒在梳妝盒里的物件兒,總算是有點人氣了。
她將眉毛描的彎彎細細的,似柳葉兒一般,又在眸子下邊點了顆小痣,抿了抿淡紅色的唇脂,仔仔細細端詳鏡子中的自己,滿意了過后起身望著李生萊,與他四目相對:“好看么?”
李生萊實誠的點頭道:“更好看了?!?
阿圣抬袖掩面,笑了笑喚他:“我帶你去洗漱,而后為你也整理一番。”
李生萊歪了歪頭,似乎是不解。阿圣笑著為他打水,一步一步教他漱口,清理齒貝,為他洗面,這木頭倒也聽話,只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竟然生出乖巧的味道來。
阿圣把他按坐在銅鏡前,先把他的頭發高高束起,雖然仍有些許未干,待會兒帶他曬曬就好了。
他能曬太陽嗎?阿圣皺眉。
他臉色過分蒼白,阿圣為他補了些粉色的胭脂,又拿手抹了些淡紅色的唇脂,他嘴唇也有些硬硬的。昨夜吻的時候,倒沒感覺出來......
阿圣努力拋卻那些不宜的念頭,手下的動作加快了。
打理完畢后,阿圣看了眼外邊耀眼的陽光,伸手拿了把傘:“能曬太陽么?”
李生萊起身,猶豫了片刻道:“應該?!?
說完,他先抬腳走了出去,馬上又躲進了屋子。
“有些難受?!?
阿圣無奈的搖頭,走出門口,撐開傘:“過來,躲到傘下?!?
李生萊沒有顧忌,一溜煙的鉆入傘下去,接過握在阿圣手中的傘柄。
阿圣今兒個不打算做生意了,帶著他好好去瀟灑一番。
來人間一趟不容易。
阿圣看了看兩人身上穿著的顏色相似的衣裳,心中樂極。
“李書生回來了?”
“早上還沒瞧見人呢,什么時候回來的?”
“估計是晚上吧,哎,他爹呢?怎么沒見人?”
幾個過路的村民見著他倆,嘰嘰喳喳的討論著。
“他留在京城辦事兒?!?
阿圣回頭告訴他們,打算瞞住。
雖然不知道他爹去哪兒來了,但他這副模樣,大概他爹也是身處......
聽了阿圣的話,那村民不約而同退了一步,村中將她這克死父母的人視為不詳,覺得和她接觸或者說話就是晦氣,定會霉運纏身。就連王悔,雖然和她仍有來往,但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是會避開些,只因家中父母對她是有所顧忌的。
李生萊低下頭瞧著她,伸手緊緊握住她的左手。
阿圣的身軀抖了一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我沒事的?!?
阿圣小聲道。
“有我。”
李生萊那不帶感情的聲音這么一說,倒是十分堅定。
“我愛阿圣?!?
阿圣咬緊了嘴唇,嘗到了唇脂的味道,香香的。
是人是鬼,倒也不用太分明,阿圣知道,她等待的人,即使魂魄入了地,也要拖著身軀來找自己,這就足以說明一切,已經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