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傳來了敲門聲，司卿迷迷糊糊下樓開門一看，居然是韓臣之，下意識就要關門。

“老爺子撐不住了，想見見你。”

”你說什么。”司卿身體僵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老爺子昨天夜里心臟病突然發作，醫院搶救了很久，可還是撐不住，他想見你。”韓臣之唯恐司卿不答應，抵著門說道，“算我求你了，你就算再恨我，也去見見他吧！這是他最后的心愿，只要你見他最后一面，我保證不在煩你，好嗎？”

“這是你說的，你最好記著。”司卿面上是這么說，可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就算韓臣之不說什么，她也會去的，那是她爺爺啊，小時候把她捧上了天的爺爺，韓臣之打她，他就打韓臣之，下手特別狠，搞得她后來都不敢去告狀，生怕他把韓臣之打死了。

只是那么健壯的一個人，怎么就要走了呢，明明他還是那么精神，怎么一眨眼，他就要離開了呢。

到了病房，老爺子清醒了一點，醫生說是回光返照，怕是撐不了多久。

看到司卿，韓老爺子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伸手招她過來。

司卿看著床上的人，不太相信那是她的爺爺，他怎么這么瘦了，以前那么健壯，如今怎么就成這個樣子了。

走過去握住韓老爺子的手，干枯的手沒有一點力氣，感覺稍一使勁就會折斷。

“小羽，我以為你不會來呢，你恨爺爺，爺爺知道，我以為你再也不想見我了呢。”韓老爺子聲音充滿了孱弱，猶如將要熄滅的蠟燭。

“我沒有，我怎么會恨你呢。”就算原本是恨的，恨他為什么不接電話，可這又怪不了他啊，那天他去跟戰友聚會了，家里沒人，電話自然沒人接，老爺子雖然拿著手機，可年紀大了，根本就不會用。

現如今他躺在這兒，干枯的身體再也沒有以往的威嚴，眼睛充斥著垂死之人的渾濁，沒有絲毫往日的精明。

她一直以為，爺爺和媽媽會永遠陪著她，陪她很久很久，她怎么也想不到，他有一天會死，以前的他總是神采奕奕，就算頭發花白，也精神很好。

為什么會這樣啊，為什么他們都要離開，是她做的不夠好，所以他們才要離開嗎？

“不恨就好，不恨爺爺就可以安心了。”韓老爺子摸了摸司卿的臉，“當初都怪爺爺，不會用手機，要是能接到你的電話，你也就不會受那些委屈，都怪爺爺，爺爺該早些學會用手機的，你教爺爺用手機，爺爺還總是不學。”

“沒有，爺爺，我不怪你，一點都不怪你，你是最好的爺爺，是最疼我的，等你好了，你帶我去釣魚，好不好？”司卿還是哭不出來，心里特別難受，可怎么就是哭不出來，“你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的，要釣最大最大的鯨魚。”

“好，等爺爺好了，爺爺帶你去釣魚，去釣鯨魚，最大的鯨魚。”韓老爺子緊緊的握著司卿的手，“我們在院子里挖個大大的池子，把鯨魚養起來，然后給它唱歌聽，讓它給我們噴噴泉，好不好。”

“好，那你得快點好起來，不然我一個人釣不動。”司卿笑的很難看，“等你好了，我們就去，你可不許食言啊。”

“等爺爺好了，好了就去……”韓老爺子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握著司卿的手也無力的垂了下去。

儀器上的線條已經變成了直線，那個曾經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韓老爺子，也就這么離開了。

不過他沒有什么遺憾，因為他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