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倆被摔的是頭暈?zāi)X脹,眼冒金星,眼前全是煙塵,什么也看不見,耳朵里也轟轟隆隆的,聽不真切聲音。狠狠咳嗽了幾聲,長安努力睜開眼睛,試了試胳膊腿好像沒什么大礙,就蹣跚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四周掃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寶榮躺在不遠處,就走過去,寶榮也拉了起來,倆人一邊往前走,一邊在地上找著被蹦不見了的石頭。
寶榮突然急急的扯著長安說道:“誒誒,你看你看,閏石在發(fā)光!”長安低頭一看,果真,他們倆脖子上帶著的閏石正在一閃一閃的發(fā)出金色的光芒并且一直在微微震動,在還沒有散去的煙塵里格外的醒目。
還沒來得及細想,一連串沉悶的爆裂聲音出現(xiàn)在倆人四周,緊接著,兩個高大的身軀就從后面把哥倆分別攬在了懷里,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把這倆孩子帶回司里,另外一個通知承平寺叫他們派個人來接。”被一支大手按在懷里的長安仍然昏頭昏腦,隱隱約約看見煙塵里有一些披著披風(fēng)的大漢走來走去,沉重的腳步聲踩在廣場的石板上格外的刺耳。長安看向旁邊的寶榮,后者也是一臉的驚恐,脖子上的閏石依舊閃個不停。
一面手帕出現(xiàn)在長安面前,身后的大漢說道:“使勁聞一下,會讓腦子清醒點。”然后不等長安把鼻子湊上去,大漢就把手帕按在了長安臉上,然后長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過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和寶榮一起坐在一輛馬車的后箱中,寶榮正想辦法推開箱門,長安問道:“咱們是在哪兒?去哪兒?”
寶榮回過頭,湊過來仔細看了看長安,舒了口氣說道:“你總算醒了,我看你暈過去了我都嚇死了,我聞了那手帕一下就精神了,為什么你聞過就暈了呢?”
“那還用說,那人拿錯手帕了唄。”長安想到自己暈過去了有些氣急敗壞。
“這幫人是誰?咱現(xiàn)在是去哪?”長安又問了一遍。
寶榮指了指車廂頂部一個雕刻圖案垂頭喪氣的說道:“石頭闖了大禍了。”
“咱現(xiàn)在是在行走司的車里,待會就到巡檢院行走司衙門。”寶榮解釋道。行走司是專管京城及州府大城里的刺探偵緝的特務(wù)司,而且他們辦的案子通常都涉及嚴重違法施放高危險等級秘術(shù)秘法的行為。不用說,石頭那小子摔地上的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兒。想到這一點,長安嘆了口氣,對寶榮說到:“咱被石頭害死了,對了,石頭呢?”
“他被承平寺來的人接走了,聽那人說小腿受了點傷,但沒什么事,估計處理完以后也是要到行走司的。”寶榮說。
不一會,車子駛進了行走司衙門,長安還是第一次來到行走司,雖然是晚上,但長安還是能從建筑的輪廓中感覺到那股陰森的威壓氣息。行走司的人都不怎么說話,因為是晚上,當值的也不是很多,一位大漢把兄弟倆帶進側(cè)門,穿過了前殿,直奔左邊的一長排三層小樓,長安一邊跟著走,一邊觀察著,心里還隱約期盼著出現(xiàn)幾個傳說中帶著腳鐐被束縛咒裹的嚴嚴實實的重犯,但是這行走司看上去很平常啊,院子里沒幾棵樹,花草也不多,干凈到時挺干凈,就是氣氛壓抑的很。上了樓,長安發(fā)現(xiàn)二樓明顯要裝飾的好一些,窗戶都是帶著雕花框的,地板也是油光锃亮,燈盤里的燈苗都比別處亮堂一些。
大漢把倆人帶到一間房間門前,敲了敲門,里面?zhèn)鞒鲆粋€懶洋洋的聲音:“進來。”
進門之后長安發(fā)現(xiàn)這是一間不小的房間,陳設(shè)十分簡單,正對著門的一張黑木大桌子,桌子上整整齊齊碼放了一堆書,桌后一張高背腳凳,凳子上坐著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人,下巴上留著一把短須,似笑不笑的看著長安和寶榮問道:“在西市被炸翻了的是你倆吧?”
倆人對眼看看,一齊點了點頭。中年人看他倆這幅樣子,指著對面一排椅子說:“坐吧,問你們幾個問題,別害怕。”
看著倆孩子緊張兮兮的在椅子上坐好,中年人接著說道:“我是行走司二司的主官,你倆脖子上戴的閏石是登記在哪里的?”
這是京城每個戴閏石的孩子都必須會回答的一個問題。“西城盧芳巷。”
這時候忽然房門被打開了,一個穿著朝官官服的高大身影閃了進來,邊走邊說:“文棟,找你借的奏折我用完了,多謝多謝啊。”對面坐著的官員迅速站了起來,朝來人拱手致意:“宋大人何必親勞一趟,使喚從人送來不就是了。”
宋大人樂呵呵的說:“借你寶地公干了一天,困乏的緊,趕緊到你這混口香湯提提神,要不然待會坐車里睡著了錯過家門就糟了,呵呵。”
“哈哈,我這香湯不錯吧,夜里當值沒它熬不住啊!宋大人稍歇,我去里間取來。”叫文棟的行走司官員轉(zhuǎn)身出了房間,進來的宋大人轉(zhuǎn)過身這才發(fā)現(xiàn)房間里還有倆個發(fā)懵的半大孩子。
長安和寶榮倆人呆呆的看著宋大人,宋大人也饒有興致的觀察著這小哥倆。稍想,宋大人問道:“你倆是對口巷街角,陸家的孩子吧?”
哥倆都點了點頭。宋大人又問道:“你們怎么跑東城來了?還進了行走司?是跑進來的還是被抓進來的?”
寶榮開口道:“報,...回,...回大人,我倆是被抓進來的。”
這下宋大人更感興趣了,接著問道:“哦?說說,犯了什么事兒被抓進來了?告訴你們行走司抓的可都是重犯啊,你倆被抓到這兒來說明犯得事兒可不小啊!”
哥倆互相看看,心里想,不至于吧?不都是石頭干的嗎?我倆是被石頭扔的石頭給崩飛的。
“你剛才說的什么?我沒聽清楚。”宋大人指著寶榮說道。
寶榮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宋大人,說道:“我說這事兒是石頭干的,我倆是被石頭扔的石頭給崩飛的。”
“等會兒等會兒,你倆被石頭扔的石頭...是不是開素千酒樓的王素千的兒子石頭,王巖立?”宋大人想了想說道。
長安心說這誰啊?怎么西城那幾條巷子的事兒全知道?房門又開了,剛出去取香湯的官員端著一口小罐子又回來了,把罐子往桌上一擱,說:“來,宋大人,還是滾熱的。”宋大人拿碗倒了一碗清香飄鼻的香湯,陶醉的深吸一口氣,美美的喝了一口,贊不絕口,端著碗,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對著同樣在盛湯的文棟問道:“文棟兄,這倆孩子犯了什么事兒啊?”
文棟回頭瞧了一眼哥倆,找了個舒坦的姿勢靠在桌子邊緣,淡淡說道:“膽大包天,竟敢乘夜偷盜神旺柱上的供品!被目擊者撞見后擔(dān)心事情敗露,竟然還意圖傷害目擊者,對其毆打致傷,目無王法!”
長安一時間懵了,有這么大罪過?我們是想偷來著,還沒爬上去就下來了,至于毆打石頭,那平日里打的架多了去了,石頭受傷是因為他扔的那東西給炸的,怎么能怪他們哥倆呢?寶榮在一旁大聲說喊著什么長安沒聽見,他心里想著的是怎么告訴這兩個官員他們什么也沒干就是爬了爬柱子。
長安定了定神,鼓足了勇氣,刷的站立起來,對著兩位官員大聲說道:“大人!我跟我兄弟沒有偷神旺柱上的東西!官差們可以搜我們的身,我們就是在柱子上爬了爬,連云獸飛翼都沒碰,然后被王巖立撞見,他以為我們在偷供品,其實我們沒有,他一直污蔑我們,我們急了才上去動的手,至于王巖立受傷,是他不知道用什么東西扔地上把自己炸傷的!”說完以后,長安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特別快,轟隆轟隆的,文棟大人面沉似水的盯著他,宋大人低著頭輕輕吹著手里的香湯,寶榮張著嘴看著長安,房間里一時間變得極其安靜。
文棟大人站直了身體,把湯碗放回桌上,向前走了兩步,背起手,眼睛里射出冰冷的目光,直接沖站立的長安問道:“誰能證明?”
誰能證明?誰來證明?長安感覺自己太陽穴旁邊有一根弦被撥動了一下,瞬間館主滿臉擔(dān)憂焦急的奔跑著的身影出現(xiàn)在長安的腦海中。怎么辦?沒有人來證明我跟寶榮沒有爬到柱子頂上,沒有拿過銅盆里的東西,他們?nèi)匀粫f我們把東西拿出來藏起來了,怎么辦?
長安已經(jīng)止不住不去想館主那張焦急擔(dān)心的臉了,他一定急瘋了,以后只能隔著一層鐵牢房相見了...
正當他以為自己很快就會掉眼淚的時候,腦海中那根神旺柱又清晰的映在眼前。誰能證明?柱子能證明。
柱子能證明!
長安抬起頭,揮舞著拳頭大聲喊道:“柱子能證明!柱子能證明我們沒有碰它上面的銅盆!”寶榮睜大了眼睛看著激動的長安,長安沖他喊了好幾聲,他也明白過來,跟著一起喊道:“對對對,我只爬了一半,蹭了一身的灰,柱子下半部分全是印子,上面絕對沒有攀爬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