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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輕歌夢向桃源處

  • 羅浮瑯
  • 容自若
  • 3056字
  • 2020-10-13 00:12:15

清爽悠涼的碧湖里,沈昱宸隨意坐在小船中央,柳清持放下背著的琴囊安坐在船頭,艷陽高照,碧水清波,涼爽之氣暗含荷葉的清香在周身涌動,夏日酷暑也竟成了一番美妙的享受。

倚舷而坐的年輕帝王神色怡然,是少見的溫潤,折下一枝蓮蓬遞給她:“嘗嘗,不比宮外的差?!?

素衣綠裳的女子接過,放置在琴囊之上,淡淡地別過頭不發一言。一時的沉靜,只聽得見劃槳的悠悠水聲。

“怎么會,等到現在才來?!痹S久,沈昱宸終是打破了沉悶,問出了這盤亙心中多年的疑問。

繡帕蒙面的女子目光一動,轉而望向他,“以前你不需要我?!鼻搴桶矊幍穆曇粢蝗鐝那?,淡然空遠,出塵心性。只是卻少了那一份狠利的逼迫,逼迫他不得不認清現實,做到那至高無上的祈佑帝。

“呵——”沈昱宸垂眸低聲笑了,“看來這一次我真是做錯了。”

柳清持靜思良久,方才嘆道:“也不盡然,也許,你是對的,沈云岫從未做過不利于你之事,我偏見太深?!?

對與錯,又豈是這般容易分清,他是自信的,士為知己者死,望不負君恩。天生的直覺在心里清楚地告訴她,沈云岫會是他最大的變數,然而這世間卻從來不缺少變數,只看他是笑臥江山,還是被困局中,一切都只取決于他而已。這一刻,她恍然明白,原來,她也幫不了他什么,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勝,她只能站在他身后看著;他若敗了,她又能做什么,原來自始至終都只是個局外人。

沈昱宸倚在船舷,望著清瀅的水面不出聲。靜靜過了一會兒,船忽然慢了下來,柳清持起身抬眸望著這一處住所,純凈平和的眼眸里劃過輕微的波動,如蜻蜓點水那一剎的心動,卻再也不復如鏡無瑕。

小船停在了一座水中小亭邊上,最平常的樣式,上雕清瘦梅枝,艷骨風姿,頂繪白鶴云紋,不入俗塵,四角垂了碎玉風鈴輕微震動,細碎鈴音清越如天籟。上書兩聯字跡風流灑逸,卻不是新題,已是留墨許久,舊時書就,“池花對影落,沙鳥帶聲飛?!鄙习兑彩墙先思依镒钇胀ǖ那嗍÷罚瑘@中植了些碧木花卉,清麗素雅,妍而不妖,不緊不疏,錯落有致。

走過小園,上兩級青石階,縫中尚有微綠苔痕,暗紅的折欄邊上一樹新梨已漸漸垂下了果子,一片濃蔭清涼,折欄的另一邊鑿了一個小池,假山疊起中一道細注清流斜出落入下方的小池,蕩開層層微波,水聲悠然,碎了小樓窗影。閨閣臨池而建,已有了些風雨吹打的痕跡,可知自建成之日起,便再無人入此來翻修過,就是這樣一處已度過了些許年月的住處,更有了些歲月沉淀的韻味,少了新屋的欣喜,卻是一份熟悉的歸宿。

走進屋去,一樓甚是闊朗,白帳芙蓉簾綰在兩旁柱子,正堂長案上只擺了兩只玲瓏八寶瓷瓶,一只紫金香爐有細煙裊裊,竟是燃起已久,東面墻角開了一排書架,臨窗置了一架紫竹躺椅,一卷脆黃的書攤開在上面,似是待人歸來。屋中陳設素凈無一件多余的物什,最是此間歲月,安穩從容。

柳清持停在窗邊,一景一物皆在眼中,此處簡潔空曠,卻無一處不是匠心獨具,似乎已經許久沒有回家了,目光朝外望去,就停在這一刻,折欄外的棠梨樹下,有個妙齡女子抬頭望著一樹新梨,伸手摘下一個放入左臂挽著的小籃中,淺杏色廣袖上儒,繡白紋衣緣,下著十二幅白配石青色間色羅裙。姿容秀美,舒雅溫婉,淺笑的臉上淡淡籠著幾分書卷氣,黛眉細眼唇如櫻,舉止自然,一舉一動宛然如畫。

柳清持望著她許久,那淡然通透的目光隔著小池折欄落在她身上,棠梨樹下的韶齡女子似是有了感知,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頭便看見了她,清潤如水的眼眸中沒有驚訝,沒有算計的心機,有的只是一閃而過的驚動,隨即蕩開一抹雅如優曇的微笑,隔著折欄小池對窗邊的她點一點頭,便轉身離開了樹下。

柳清持轉而望向門外,沈昱宸早已在一旁坐下,自顧倒了杯茶,溫熱的茶水,恰到好處的清香。不多時,那樹下女子便出現在了門口,手中捧著一盤清洗好的新梨,屈膝跪地行禮:“阮和見過帝君。”

沈昱宸放下手中的茶杯,示意她起身:“免禮?!?

阮和起身,便轉而對柳清持微笑道:“姑娘回來了?!睖睾洼p暖的聲音足矣融化春溪里的殘冰,淡淡五個字,柳清持心里仿佛又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原來是回來么,這個地方太像她那多年未回的家,布置景色渾然不同,可心中那份割舍不去的熟悉之感是假不了的。

柳清持望著她,安寧平和的目光里透出一分探詢之意,阮和見之會意,道:“奴婢阮和,是安排在此侍候姑娘的婢女,帝君說姑娘喜歡清凈,便只讓阮和一人在此守候,已有四年了?!闭f完唇角微彎,四年的時光,豆蔻之年到如今,都被鎖在了這個園子里,在她的臉上看不到憂愁與哀怨,只有守此間歲月的平靜與安寧。

沈昱宸起身走過來對她道:“阮和是特地安排在此陪伴你的,有她在,你也不至于孤單?!?

沈昱宸還是乘著來時的小船離開了羅浮園,錦繡白衣,縱入荷花不見。柳清持傾斜了身子倚靠在窗邊,七月的下午,望著小池里永不停歇的水花圈影,夏日無處不在的蟬鳴也惹的人漸漸有了倦意,轉而便躺在了紫竹躺椅上,順手拿起那卷青皮書,散散翻了幾頁,倦意消了不少,便抬眸望向一旁烹茶的阮和,道:“想不倒宮中竟能長出你這樣秀骨慧心的女子?!?

手執茶勺的阮和氣息沉靜若處子,聞言眼角微微彎起,抬頭解釋:“阮和并非宮人,乃是出自祈王府,是大公子的女婢?!?

“沈云岫。”柳清持眉梢輕挑起,些許驚異,竟是沈云岫調教出來的么。

“是,”阮和細細應聲說道,“奴婢自小在祈王府長大,大公子讀書的時候我在一旁侍候,便也跟著認了幾個字,《管子》是大公子常讀的,閑來無事,我也就翻兩頁?!?

柳清持再看一眼手中的書,便也放下了,從見到阮和的那一刻起,就已知曉她是無害的,這樣的女子連贊賞都是多余,月夜白曇的幽馥,只聞著便已是屏息地動人,輕微嘆道:“把你關在這里四年,也真是苦了你?!?

阮和搖了搖頭,“帝君每隔幾日便會過來,沒有限制我的自由,是我自己不愿出去?!?

柳清持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么,閉上眼,沉沉睡去了。午后蟬鳴,流水悠鳴,實在是催人入夢,她的家住在渺無人煙的桃源中,一林桃花,三間竹舍,一對神仙眷侶,白首不離。而她已注定一生漂泊,四海為家,無論哪一處,都只是短暫的停留。

斜陽夕照如金,瀉了紫竹躺椅上的女子一身,緊閉的眼,安穩的睡顏,可知那繡帕下的面容該是舒緩而安適的。柳清持睜開眼,日已西沉,整整一個下午,她才醒來,屋中還未點燈,有些昏暗,并不見阮和。走出門去,四處看了看,才見欄桿邊上抱膝坐著一個人,晚風陣陣,消去了暑氣的干燥,她走過去,打破靜謐,“你很喜歡這棵棠梨樹?”

阮和沒有回頭,依舊抱膝而坐,“是,祈王府中也有一棵棠梨樹?!?

柳清持在她身邊坐下,望著她的雙眼,溫柔下埋藏的傷懷與冷寂,也如這晚風吹的人心涼,“為什么要入宮來?”她若搖頭,沈云岫又怎會忍心勉強。

“為什么不來?”阮和輕聲反問,“姑娘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大公子聰慧過人,才智非凡,卻苦于出身顧慮良多,不爭不搶、不顯不露。他出身顯貴,又有祈王那樣一個傳奇的父親,少年俠氣,胸中自有凌云志,可也只是凌云志而已,人生在世總有許多不如意?!?

“可你又能做什么?阮和,如你所言,一個無關緊要的婢女,你又能做什么?”柳清持問她,聰慧如阮和,留在沈云岫身邊或許還可時時提點,女人的心思總是縝密的,尤其是一個聰明女人的心思。

“表明心志。”阮和心境平和,似只是在談心,“此處一草一木,一池一閣均出自大公子之手,包括我這個人也是,他其實什么都不想要。我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守在這里就夠了,帝君是明主,見阮和即知沈云岫?!?

柳清持不再說話,情到深處是從容,阮和畫地為牢,多年來守方寸之地無怨無愁,只為通過自身讓帝君看到另一個不為人知的沈云岫,愛的如此沉溺,愛的如此放縱。她終于明白,為何沈昱宸竟會是如此地信任沈云岫,那人能教出這樣一個阮和,已足矣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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