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鬼在前，詩兒緊護我身。

“先生，當心！”

“無妨。”

厲鬼雖野，可此時他卻只能待在墻角不敢輕舉妄動。

那里，是屋內最陰暗的角落，也是他唯一不被陽光灼傷的地帶。

“你是誰？”我問道。

既然是豢養的鬼，我總覺得該問清楚些什么。

他不答！

“我家先生問你是誰，你干嘛不答？”

詩兒一道凌厲的氣勢直撲那厲鬼，厲鬼一聲驚叫，語氣里滿是忌憚。

“先生，他……他似乎不會說話。”

“嗯，怎會如此？”

無論人的身體是怎樣的殘缺，但靈魂總歸會是完整的，他不會說話卻是讓我有些不理解。

“詩兒，你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情況嗎？”

在這些方面我是不如詩兒的，所以我決定問問她。

“他既然是豢養的鬼，那么想必是被豢養的人給下了咒，為了防止他說些不該說的話。”

詩兒的話我很贊同，只是我不明白，小六一個老實巴交的人，如何會有人指使厲鬼來刁難他？

“先生，現在怎么辦？”詩兒問向我。

我有些為難，這鬼雖是做了惡事，可卻是受人指使，除不除掉，我的確有些不好決定。

詩兒也許是看出了我的為難，低聲道：

“先生，也許那樣對他來說也許也是一種解脫。”

“解脫……”

是啊！我沒有想到這一層，他如今為鬼，卻被人驅使，也許，那樣對它來說真的算是解脫。

“詩兒，出手吧！”

我退至一邊，正待詩兒出手，心里卻突有所感，一道力量涌出。

頃刻，屋內滿是傲然之意。

是玉魂，玉魂現形！

“先生，它……它擋著我。”

詩兒自然指的是玉魂，只是，玉魂擋著她做什么？

我試著招手，玉魂落入掌心；剛入掌心，一道意念便從玉魂傳來。

“詩兒，住手。”這次，是我開口。

“先生？”

詩兒的疑惑我沒有解釋，手里玉魂一招，一股力量便往那厲鬼涌去。

那力量是最為純正的道門之力。

“先生……”詩兒的語氣滿含驚訝。

我看不見，只能感受到玉魂那道道門之力此時正縈繞那厲鬼身邊。

“怎么了？”

“先生，這玉魂好生神奇，居……居然可以凈化那厲鬼身上的怨氣，讓這鬼魂可以魂歸地府。”

魂歸地府！這算是厲鬼最想要的結果。

人死后，若怨氣太重，魂魄會化為厲鬼、惡靈。

心里的委屈會讓這些厲鬼逐漸喪失心智，所行所做，都會是以折磨世人，嗜殺為主。

將軍能保持自己的意識，是因為他身前殺氣渾厚，心智更是堅定，而蘇然，則是我在她最關鍵的時候出手拉了她一把。

在我所想這些時，玉魂的那道力量卻是漸漸消散了。

“先生，他……他的怨氣徹底消失了。”詩兒的話帶著驚喜。

玉魂已經再次消失，我聽了詩兒的話，也是點頭一笑。

“看來，蘇然與將軍也可再次踏入輪回了。”

說到這里，我的心卻微微泛疼。

也許有些事情習慣了擁有，到了要到舍棄的那日，才會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不舍。

“你怎么了，先生？”詩兒總是能捕捉到我變化的情緒。

“沒事……”

“哼，先生明顯是有事，就是不肯跟詩兒說，詩兒不高興了。”

詩兒偶爾的小脾氣，總會讓我感到一種溫暖。

“先生，詩兒不高興了。”

“我知道。”

“那你怎么不哄哄？”

“先生不會。”

“……”

我應該是站在那魂魄不遠，我能感受到身前那陰暗的力量。

“你是誰？”

“你……你又是誰？”魂魄的聲音帶著顫抖。

“我叫長安尋月，你了？”

“我？”魂魄低喃了很久，很久后，那語氣里才帶著不解與疑惑：“是啊，我是誰……我是誰啊？”

他的話讓我一愣，隨后，我似乎明白了過來。

玉魂，帶著的不光是他的怨氣，恐怕還有他所有的記憶。

才發現的這一點，讓我的心里升起一絲局促。

若是她也將自己忘了，自己的心情應該如何？

悲傷？可為什么要悲傷，蘇然身前經歷了那么痛苦的回憶忘掉不是更好嘛，可為什么，為什么自己的心里會這么舍不得？

“先生，你怎么又走神了？”

詩兒的話打斷了我的思路，我苦笑搖頭。

有些事，挽留不了，又能如何？

執念一念起，幾念方滅？

“你既忘記，便去吧。”

我輕輕一招，此時他的身影定然是越來越淡了。

“詩兒，看看那女子，可還有大礙？”我還記得此行的目的，忙道。

“先生，臉上黑氣全消，她沒有什么大礙了。”

我的懷里有一張安神的藥方，但卻不是我開的，是一個我曾搭救的郎中所贈，說是他家族絕學，而我，除了這張方子，也不會別的什么藥方了。

我能救治他們，從來不是因為我懂什么醫術，這一點，我自己很明白。

“詩兒，會不會寫字？”

“先生，你又小看詩兒，詩兒不光會寫，還寫得很好看了。”

“是嘛，多好。”

可惜，我看不見。

“先生，對不起，我又……”

“先生可沒有怪你，快些將這方子抄下，我們得快些回去。”

不知為何，我的心里總有些心神不靈，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好的。”

詩兒的動作很快，沒多久，便將寫好的方子遞給了小六，與我往上溪村折返回去。

“先生，你為什么行得這么急？”詩兒很疑惑。

“不知道，我總覺得上溪村發生了什么，我的心里有著一絲擔心。”

“擔心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心里那不安越來越強烈，我腳下的步子不由得更快。

此時，我趕路的速度，便是一般人都趕不上。

“先生，到了，你看，這不沒事嘛！”

村口處，歡笑聲依舊，忙碌一天的人們都是喜歡在各自的屋前坐著談談笑笑。

“尋月，回來了啊！”

“王叔，那道長了？”心里的不安讓我聯想到了那道長，急道。

“不知道啊，那道長至你們走了之后，便往村里面走去了，現在都沒出來了，怎么了尋月，看你滿頭大汗的，以前可少見啊！”

我做事歷來不急不緩，今日，的確是個意外。

“村里面……”

我的心一沉，渾身都在止不住的輕顫，那一絲不安越加強烈，我知道了，我或許知道了那道士所來是為了什么。

“詩兒，快，快帶我去亂葬崗。”

“先生，怎么了？”

“快，詩兒，快……”

我迫切的語氣讓詩兒感到了緊張，抓住我的肩膀，便也沒有顧忌他人在場，直接帶我往那亂葬崗掠去。

耳邊那些驚訝的聲音只會讓我內心更為慌亂，想到亂葬崗，我的心里便似針扎。

蘇然，等我，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