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揚從疼痛中醒來,就感覺后腦勺一陣火辣辣的疼還帶著點暈眩。既然還能感覺到疼,想必自己還沒有死。他松了口氣,他記得之前被幾個騎士追殺,后來被制服,然后蘇槐就。。。
等等!蘇槐!蘇槐怎么樣了!云揚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四處張望著,卻發現自己的手腳皆被捆著,他劇烈的掙脫著,但是手腳被縛,他連站都站不起來,本來是坐著的,這一掙扎,撲通一聲便倒在了地上。云揚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現在在一個小野地之中,野地里面點著七八個火堆,每個火堆都有六七人圍坐。而這七八個火堆呈一個圓環般護衛著停在最中間的一架馬車。
聽到身后的動靜,姜山扭頭一看,原來是那小子醒了。他站起身來,從包袱里掏出一個水囊和一包干糧,慢慢走向云揚。見云揚整個人倒了,他把干糧和水放在一旁,蹲下來幫把云揚扶好讓他保持著坐著的姿勢,看著云揚手腳被縛,姜山皺了皺眉,掏出把刀子。
云揚一看,哼,終于來了,死就死吧,自己早就死過好幾次了!就是死之前還放心不下蘇槐,唉。。。想到這里,就閉上眼睛,一副引頸就戮的樣子。
姜山一看,愣了,啥?這是當我要殺他?老姜我長得是粗曠了些,但咋瞅著也不是個壞人啊!云揚的動作讓我們的姜統領有點沮喪。好在沮喪只是一念之間,姜山拿起刀子,看得仔細,然后手起刀落。
云揚閉著眼睛,他似乎聽到了刀子的破空聲,他眉毛一擰,等著那致命的一刀。可疼痛感沒有感覺到,倒是手松快了。他睜開眼睛,手上的繩索已經斷了,面前的一個大漢正看著他,要說這大漢,長得是身材高大,體格健壯,向上看去。嚯!黑臉,大耳,鼻若懸膽,面闊口方。一對大刀似的濃眉配上兩只炯炯有神,散露精光的。。。額。。。小,小眼睛?這副尊榮怕是去當門神都有富余吧。。。
姜山見云揚正專注的看著自己,內心道:咋!沖著老子看這么久,老子臉上莫非有花不成!然一扭頭,從地上拿起干糧和水,遞給云揚:“這里有點干糧,你先吃了對付對付,你昏過去那段時間,我在前面都聽見你肚子叫喚!吃完我們大人有話問你。”然后就走回火堆旁,留著云揚一個人吃東西。
你要問姜山會不會擔心云揚逃跑?不存在的,姜山也不傻,只是解開了手上的繩索,腳上的根本沒動,綁的時候都是死扣,云揚根本解不開。再有,就算是解開了,附近也有姜山布置的暗哨,只要敢跑,一早把他抓回來!
云揚看著眼前黃澄澄的燒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自從開始逃難,自己這是多久沒吃一頓正經糧食了?肚子里凈是些野菜,野果。一想起來就覺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水就要壓制不住。那個人說干糧是給自己的,吃完還要問話,想來這些人和之前的官軍應該不一樣。不然又何必給我糧食?但是人心難料,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別有用心。總之,自己謹慎些就好,當務之急是先吃飯。
云揚一番思慮后,拿起了燒餅就吃了起來。和其他的難民見到糧食不一樣。云揚再怎么餓,吃東西都是細嚼慢咽的,這和云揚的父親有關。云父是一個郎中,從小就教育云揚吃東西要細嚼慢咽,囫圇吞棗,胡吃海塞會傷害脾胃。所以云揚自小便是慢條斯理的吃飯。這是已經浸在骨子里的習慣,改不了了。姜山扭頭看著細嚼慢咽的云揚,點點頭,此人頗有家教。內心里高看了他幾分。
云揚吃了好一會,終于吃得飽飽的,這個感覺已經有太久沒有享受過了。姜山適時走來:“小子,吃飽了就跟我來吧”說著又拿著刀子把云揚腿上的繩索割斷。云揚被綁的時間有些久,下肢氣血不暢,有些酸麻,險些站不起來。姜山一看,便一步一步扶著他朝著車廂走去。
到了車廂跟前,姜山讓護衛車廂的兩個侍衛接過云揚,自己則走到車廂前,有手指敲著廂壁:“大人,大人?末將已經把那少年帶來,請大人問話。”車廂里傳來一聲清朗的聲音:“嗯,好,本官這就來。”
云揚對于這伙人,這個大人都充滿了好奇。雖然充滿困惑,但現在反而是他逃亡這么多天里最輕松的時刻。云揚看著這個不太奢華的車廂,車門緩緩打開,一個穿著黑色圓領長袍的年輕人低著頭從車廂里走出來。頭束文士巾,腰間束著革帶,掛著一塊祥龍玉佩,腳踩黑面白底長靴,一副貴公子的模樣。下車后,雙手后負,靜靜的看著云揚,一副上位者的氣派。云揚被他的氣勢震懾,低著頭不敢看他。除了被他的氣勢威懾,云揚還有點自慚形穢的感覺。
來人正是黃承,黃承見眼前低著頭的云揚,說道:“醒了就好,本官問你,為何你一見到本官的護衛便跑?莫不是做賊心虛?”云揚低著頭,不敢說話。
黃承見云揚不吭聲,語氣一重:“說!否則便是自認了”!云揚被他突如其來的語氣嚇了一跳,支支吾吾道:“小,小人不,不是賊寇,我,我只是害怕。。。”
“哼!若心中無鬼,你怕什么!”
“小人見大人人數眾多,害,害怕”
“哼!我們人數眾多又與你有何干系!你還手持匕首相抗,你究竟實在提防著什么!”
云揚被黃承一而再再而三盛氣凌人的逼問搞的有點惱怒,不知不覺找回了點勇氣,頂嘴道:“防?還不是防你們這些朝廷命官!”
姜山見云揚頂嘴,心中大叫不好,雖然只是和云揚短短相逢,但是內心里卻不希望他有什么事。趕緊叫到:“大膽!還不向大人賠罪!”
黃承被云揚的話震住了,沖姜山擺擺手:“不必,兀那小子,你這話什么意思,你給我說明白。”
云揚開了個頭,索性一股腦的把自己和蘇槐在固陽城下死里逃生的遭遇一一訴說。聽的黃承久久說不出話來。黃承本來就猜到其中有鬼,但實在想不到個中緣由居然是這樣的令人發指,肖光佐實在該死!
但黃承表面不露聲色,繼續問道:“可是,本官聽到的好像是災民意圖作亂,所以才被官府鎮壓,這你這么解釋啊?”
云揚苦笑道:“作亂?這位大人,您可曾試過幾日不吃東西?到了那個地步,就是連走路都困難,又何況是作亂?您要是不信盡可以到固陽城外的萬人坑里發掘幾具尸體看看他們肚子里面有什么!”
黃承徹底無話可說,其實他心里已經相信了云揚的話,但是作為一個朝廷命官,他還是不能相信身為儒家門徒的肖光佐能干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實在是太震撼了。
過了好一會兒,黃承以手扶額,背著姜山說:“帶他下去吧,好生看管,不要為難,本官以后還要問他。”然后便打算上車。突然像是想到些什么,黃承轉過身來,對云揚說:“對了,和你一起的那位姑娘只是餓暈了,現在在我車上將養著,你要是不管她的死活,大可離去。”說完便上了馬車。
云揚聽到他提到蘇槐,心里猛地一跳,當時看蘇槐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云揚死的心都有了,現在得知蘇槐只是餓暈了,還在他的車子上休息,內心不由得消減了些對于這個大人的怨氣。逃?蘇槐還在這里,我怎么會逃!
第二日一早,黃承又找云揚了解了不少情況,知道的越多,黃承心里就越是震撼,就越是憤怒。他恨不得一下子就殺了肖光佐!但是若是沒有證據,自己也很難處置他。就算自己有尚方寶劍,也要證據確鑿才能動手。不然要是被誠王府的人抓住把柄,污蔑自己恣情驕縱,枉顧國法,擅自斬殺朝廷命官。自己對付起來恐怕會很麻煩,太子殿下也會很被動。
究竟該怎么辦,黃承有些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