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雨梅苑,李如梅已在佛堂誦經,云煙裊裊,堂屋里看不得真切。文玉芯只是笑著對堂屋行了個禮,就回回到房中,這間屋子位于堂屋右側,最是接近李如梅的。文玉芯隨手翻出一本書,剛翻開第一頁,入目的便是一片暗紅,這顏色與她曾經流出的血液別無二致,只是與那時比起來,這顯然是初代。恍惚一瞬,眼中染上血色。
“娘,求您救救女兒,女兒要死了,女兒要死了啊。”此時的文玉芯面目憔悴,頭發散亂,溫潤的臉龐被陰霾充斥,破碎的素色衣裙顯得像是個乞丐。她的身材臃腫,特是腹部隆起明顯一塊。如今的她,早就不是曾經風華絕代的樣子了。
無人想到,此人曾經是丞相千金,曾經的皇后。
“哪來的乞丐,還不快滾!”
李如梅斜眼看著地上的人兒,發福的身體顯得壯碩。李如梅被養得很好,一身的修羅綢緞,可盡是進貢的好料子。
“娘!娘!是芯兒啊,是您的親生女兒啊娘!”文玉芯哭喊著,祈求著。
“夫人的親生女兒可是當朝皇后,哪里是你這個乞丐。”
文玉芯不理催趕她的丫鬟,眼神直直的看著李如梅,想從李如梅的眼中看出一點點親情。
“呵……我女兒啊,你可不是我女兒。”李如梅嫌惡的甩開文玉芯的手,轉而看向一旁一身鳳冠霞帔的女人。“她才是我女兒,而你……嘖嘖嘖,不過是我培養的棋子而已。”
那丫鬟識趣的閉上嘴,退到李如梅的身后,神色很是鄙夷。
“什……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文玉芯已然崩潰。“從小您就疼愛我,不會的……不會的……”
“怎么不會,五妹,你還是這么天真。”
“是你!居然是你!”文玉芯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這個人居然是那個欺軟怕硬的文玉蘭!前世是文玉倩,今世就是文玉蘭!為何?!
“哈哈哈哈……”文玉芯大笑著,她就是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笑什么?”
“沒想到我算計了兩世,以為看清了所有人,沒想到最后,我才是最看不清的那人。可笑……”
文玉芯不再跪地上祈求李如梅,她顫顫巍巍的起來,身上流出粘稠的暗黑色血液,落在地上,竟然把土地腐蝕了一大塊。
“真是可笑,哈哈哈哈。”
“快,抓住她!”一群身穿鎧甲的士兵圍住文玉芯,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士兵身后,文玉芯不由有些驚恐。
“歐華池,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我怎么會放手呢?愛妃。”
眼見歐華池就要抓住她,文玉芯死命咬牙,燃燒最后的生命,她身體輕飛如燕的飛離人群,所過之處,慘叫聲不絕于耳。那些人何其有幸,能被這些血液吞噬。文玉芯大笑著,多少年來,這是她笑的最開心的一次,總歸是有人給她陪葬的。
只是她似乎高興得早了。
“她不是武功盡廢嗎?為何?”
“怎么,見我還活著,你很失望對嗎?我敬愛的母親。”
文玉芯站在墻頭,背在背后的手指甲尖刺進血肉,流出的血液染在文玉芯的身上,為那狼狽的人平添一抹亮色。肉體上的疼痛,遠比不上靈魂上的冰涼。
“呵,文玉芯,你活不了多久了。你就該和你那卑賤的母親一樣死去。”
“好啊,有本事就來殺我。”文玉芯不想跟他們廢話,使出渾身解數,企圖能逃出這個天羅地網。
文玉芯從皇后的寶座跌落下來,人前是打落冷宮,實則……是歐華池那個魔鬼,把文玉芯當成孕養毒物的母體。文玉芯每日都生不如死,每日都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文玉芯想不通,她一身好強的武藝為何不見,為何每日夜里身體都會陣痛。
她以為躲過了前世的恩怨仇殺,殺死了幾輩子的仇人,會贏來一個嶄新的人生。然而,到來的,不過是十八層煉獄,讓她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她從小到大最敬愛的母親,居然會這么害她。毀掉她的容顏,毀掉她的身體,毀掉她的名譽,毀掉她重塑的一切。甚至在她體內種毒,只為迎合歐華池這個變態的喜好。
“愛妃,跟朕回去吧。”
歐華池四處留情的桃花眼落于文玉芯眼前,文玉芯恨不得戳瞎那雙眼睛。當初自己以為這雙眼睛的主人不會害她,可是到頭來,一切都只是一場空。
“回去?回哪去?是回你歐華池的毒窯,還是回你歐華池高建的金絲牢籠?”
“愛妃,你怎的,就是不聽話呢?”
“哼,歐華池,當日你是我手下敗將,如今,依然是。”文玉芯武術巔峰時,是武林中神秘的輕風公子。稱謂輕風,是因為她輕功一絕。如今還加上另一種技能,便是她身體里的血液。
“哈哈哈,愛妃啊,當日你我比武時,又怎知我只用了三層功力呢?”
“當然知曉,你可否還忘了,我的毒術也是一絕。”
文玉芯飛身奪過一個侍衛的劍,順便把人給了解了,直劍指著歐華池的臉,飛揚的秀發露出里面一張凹凸不平的臉,臉上起著許多濃泡,聲音卻如黃鸝一般。
“自然知曉,愛妃對朕可是信任得緊呢,無話不說呢。”
文玉芯氣惱的也是這點,甚至她還對歐華池說她重活了一世。若不是她,歐華池怎能坐上皇位,若不是從她這汲取未來發生的事物,歐華池又怎能安然無恙的走到今天,說來說去,還是文玉芯過去輕信他人。也是文玉芯,渴望一份溫暖。
歐華池,李如梅,都給了她溫暖,可最后,親手推她進深淵。
文玉芯與歐華池交戰三百回合,文玉芯已是強弩之弓,而歐華池,連衣角都未動過。文玉芯苦笑一番,她最后還是逃不了。
文玉芯再歐華池若有若無的帶引下,又回到李如梅的院中,文玉芯未面對李如梅,以至于未見到李如梅猙獰著臉向她灑下一堆白色的粉沫。
文玉芯倒在地上,心中僅存的最后一絲希望破滅,她再也無法掙扎。
“為何……為何……”
“為何?就憑你是林安月的女兒就是罪該萬死。”
文玉芯閉上了眼睛,她不知道林安月是誰,甚至不知她為何要出生在這個世上。
“若有來世……我……只要一個安穩的人生……”
狠話早在前世死去時說盡, 身體疲憊,靈魂更加疲憊,就這樣,讓她轉世投胎吧。
文玉芯又被歐華池帶進深宮,她依然被鎖在冷宮里,日日夜夜的孕養腹中的毒物。那是毒物,也是她的孩子,即使不是人,起碼能在這黑暗陪陪她。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不久,文玉芯身體里的孩子破體而出,吞噬她的血肉,沖破這毒窯的墻壁,向外沖去。
文玉芯的靈魂看著歐華池大張著眼睛被她的孩子吃掉,文玉芯扯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她親眼看著她的孩子毀滅了這個世界,又看到一個男人的崛起,她等待著去投胎,就這么等待到這個男人老死,才把睜了十多年的眼睛閉上。
文玉芯緩緩睜開眼睛,眼中毫無波瀾,甚至有些好笑。這是想讓自己知道還有溫情可尋嗎?
“文玉芯啊文玉芯,你到底還是渴望溫暖的。”
文玉芯是趴在窗前的,這會著手關掉窗戶,好似隔絕了一條天河,她不需要溫暖,她不需要心,不需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