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她最厲害的地方，”，嗣龍說，“尹警官破案最奇妙之處不在于推理，而在于觀察?！?

“以前我們搭檔的時候她曾經說過，破案就像解開一道幾何題，通過觀察已知條件，從而推算出最終答案。這是她的一貫作風。”，嗣龍繼續說道。

劉警官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通常，當尹警官勘察現場結束之后，就差不多該結案了?！?

嗣龍默默地點上一根煙，在不遠處靜望著。

“有這么神？！”，劉警官笑著搖了搖頭。

尹警官站了起來，到處望著，然后靜靜扶著帽檐，呆站在土路旁。

“去一個地方，到了這個地方，謎底的四分之一就會被揭開?！?，末沫說。

末沫沿著山上的土路向上走著，不遠處就是一片林子，那是后山頂的一塊平地的位置。從山腳到山頂只有這一條土路可走，這也是晨練者們喜歡的一種鍛煉方式，到了山頂，他們也可以進行更多活動。

山頂的樹林中間坐落著一處平地，平地是一大塊松土，因為不久前下雨的緣故，腳印既清晰又紊亂。

“按照尹警官的說法，這兒就是那個最關鍵的地方?！?，嗣龍說，然后看了末沫一眼。

末沫在平地處踱著步，一邊看著下面的松土，不時看了看不遠處的樹林。她扶了扶帽檐。

“怎么可能？沒可能的，沒道理...”，她喃喃道。

嗣龍吸著煙，還是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他也知道，如果他現在區插話，尹沫末一定會殺了他。

但出人意料地是，沒過多久，沫末竟然主動走了過來，她走到嗣龍面前，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低著頭，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

嗣龍一愣，“怎么了？”，他問道。

這時沫末才慢慢地抬起頭，注視著嗣龍，她的眼圈發紅，顯然是距離崩潰只有一步之遙。

“你...到底怎么了？”，嗣龍有點吃驚，他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他直接懵了。

“這不是現場！”，沫末道，說完這句話時，她直接用雙手捂住了臉。

沫末轉過身，背對著嗣龍，沉默了將近半分鐘，然后面無表情地轉了過來，看著嗣龍。他感到全身上下透著一股寒意，但，與此同時他也明白了，就在剛才，沫末已經把自己從崩潰的邊緣給拉了回來，現在的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

嗣龍呆立著，他在等待沫末先開口。果然，她說話了。

“從開始到現在，我都認為我的推理是沒有絲毫問題的，一切步驟都是依照現場所給出的線索來進行的，推理本身也沒有一點瑕疵，至少我是這么想的。但是...　...”，沫末頓了頓，她扶了扶帽檐，然后繼續說道。

“結果卻不一樣。”，她還是面無表情，但顯然，她的心中是波動的。

嗣龍又是愣了一下。

“怎么了？”，他問。

“按照之前的做法，推理，勘察本身沒有問題，如果一切都正常發展的話，我們所在的這個山頂平臺上，就是所謂的“第二現場”，然后，在“第二現場”，也應該會留下我之前所假定的線索，從而發現“第三現場”...”

“什么？...等一下，”，嗣龍忍不住叫停了一下，“你說還有第三現場，什么意思？”

沫末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說話。于是嗣龍趕緊閉嘴了。

“然后，”，沫末繼續道，“在“第三現場”發現線索，從而發現假定的“第四現場”，然后從“第四現場”，發現線索從而發現...，以此類推，就會產生...”

“第N現場？”，嗣龍沒好氣的說道。

沫末感到很奇怪，“有什么問題么？”

“話說你的思維方式我是真的不明白，一場兇殺案！不！如果，假定就是一人所為，三場兇殺案！最多也就可能有不超過四個犯罪現場...”

嗣龍頭腦中突然一閃。

“四個犯罪現場...　...四個...”，他剛反應過來。

只見沫末在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透露著古怪。

“沒錯，”，她冷冷地說道，“兇手是在同一個犯罪現場，殺害了三名被害者，或者說，三名被害者的尸體曾經被同時聚集在一個現場。而這個現場，就是“第N現場””

話音剛落，嗣龍猛地拍了一下頭。

“就是這樣，我說我怎么感覺漏掉了點什么，就是這個！那么按照你這么說來的話，在找到它之前，應該還存在什么線索吧?！?

“嗯。”，沫末若有所思地答道。

嗣龍想了想，然后說，“但在刑偵學里，我們的這種現場的排列順序是倒過來的?！?

“是的?！?，沫末說，“之前我也這么想過，不過，如果要按照刑偵學的順序的話，你覺得，這個“第N現場”，應該怎么叫？”

嗣龍想了一下，然后說，“第一現場？不對，那叫...”

沫末扶了扶帽檐，說，“如果說被害者三人是在這個現場同時被害，那么，這可以叫第一現場沒有任何問題。但如果只是三具被害人的尸體呢，那充其量只能叫做，“尸體聚集現場”吧。”

“會有人這么干？把尸體都聚在一塊？像垃圾一樣？然后拋掉？”，嗣龍的表情顯得有些奇怪。

他沉默了好長時間，然后。靜靜地看了沫末一眼。

“尹探長，我...可否請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沫末一愣，然后瞟了他一眼。

“你能不能把你從現場分析和推理所得到的一切都告訴我？”

“這...　...”，沫末沉默了，然后過了半分鐘。沫末有點生氣地問。

“你...什么意思？該不會是覺得我破不了這個案子吧？！”

“沒有！沒有！”，嗣龍忙著搖著手，畢竟以后升官發財的鐵飯碗還是攥在人家的手里。

“我對你的辦案能力完全放心，”，嗣龍不得不賣了個乖，然后又給沫末戴了頂高帽子，“如果說這個世界存在連你都破不了的案子，那么恐怕就沒人能破了！”，他信誓旦旦地說道。

這話高才生才愛聽，嗣龍暗自笑道。

他以前也知道尹沫末的習慣，如果在案子沒破之前，她一般是不會告訴別人她的推理過程的。

“只是我覺得，你會不會...　...”，嗣龍吞了吞口水，然后說道?！澳銜粫惺裁吹胤嚼@進去了？”，嗣龍想盡量表達的委婉一些。

“不會！”，沫末還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回警局！”

沫末一把抓起嗣龍，走了下去。

“哎！你們干嘛去？”，劉警官忙跟了上去，拍了拍嗣龍的肩膀。

“怎么樣？案子結了？”

“沒！”，嗣龍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

“沒事，慢慢來，神探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那...進度到哪了？預計多久能結？”，劉警官貌似也很上心。

“早著呢！”，嗣龍剛憋了一肚子火，直接甩了一句，便大步流星地奔了回去。

沫末剛回到警局，什么也沒有說，不斷地在辦公室里走著。

“第N個現場？N個現場，在哪？”，她自言自語道。

沒過多久，嗣龍進來了。直立在尹沫末面前。他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從第一現場，也就是我們一開始的位置開始推理，一直到那個山頂平地，也就是第二現場，不過在第二現場處，你沒有推理出按道理存在的第三現場，是不是？”

沫末抬起了頭，“你來了？龍局。”

“你剛才說什么了？我沒有聽清。”，沫末顯然有點心不在焉。

嗣龍皺了皺眉，剛想再重復一遍，卻看到沫末依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

“沫末！”，嗣龍拍了她一下。

“額，怎么了？”，她又抬起了頭。

嗣龍一愣，說道。

“沒，沒什么...我就是看看你怎么樣?！?

沫末望著他，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她說，“你覺得，倘若在一個犯罪現場里，不能發現任何線索，那代表著什么？”

“那很正常，只能說明那個人現場勘察的不夠仔細，或者是兇手特別謹慎，不過有時過于謹慎也會露出馬腳的。”，嗣龍說。

沫末聽完之后點了點頭。

“對的，不過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說的是，任何線索。按常理來講，就算是把現場打理的再徹底，也會留下一點點蛛絲馬跡。但如果說，那個現場是“什么也沒有”留下，是空白的！”

“空...白的？！”，嗣龍有些疑惑。

“就不像一個犯罪現場?！?，沫末解釋道。

“什么...？”，嗣龍驚呼道，顯然這句話，他聽懂了，但同時也是這句話把他嚇的不輕。

他明白沫末這句話的意思，不像是犯罪現場，如果不是犯罪現場的話，又怎么可能會發現線索呢？這就是沫末想不通的地方吧，但如果從另一個角度想的話，如果...

嗣龍出了一身冷汗，他突然想到了一個異常恐怖的問題。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如果...　...沫末從一開始，就全部推理錯了，那個地方根本就不是第二現場。所有人都掉入了兇手所布下的陷阱中，包括沫末，我們都被耍了。

如果是這樣，第二現場則另有位置，那么一切都解釋的通。

想到這里，嗣龍小心翼翼的看了沫末一眼。

沫末愣了一下，她顯然讀懂了嗣龍的想法。于是她堅定地說。

“我推理的，絕對沒錯！”

嗣龍嘟了嘟嘴，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就這樣，沉默了好久，沫末突然猛地拍了嗣龍一掌。

“你...　...？！”，嗣龍剛出了一身冷汗，又被嚇了一跳。

“你又干嘛？”，嗣龍無奈地問道。

只見沫末又出乎意料的笑開了。

“嘿~”

嗣龍瞬間感覺到有些迷，他不知道她葫蘆里到底賣著些什么藥。

“這樣看來，就只剩一種情況了！”，沫末笑道。

“還有一種？！”，“什么？”

“首先，你要堅信我的推理絕對沒錯?！?

嗣龍點了點頭。

然后沫末走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寫著一些東西。

“龍局，你們說對了。這三起兇殺案，只有一個人。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馬上并案調查！”

“嗯？可是你之前不是說...”，嗣龍剛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好！”，嗣龍感到很興奮，雖然他不知道沫末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有預感，那個尹探長還是回來了。

沫末說，“明天，我們要去那個地方，也就是第二個被害者的位置，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應該就是在那個樹林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