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局,尹警官這是要和你單獨吃飯啊?有我的份沒?”,劉警官笑道。
“你想來可以,但你要自費。”,嗣龍面無表情地說道。
“沒事沒事,劉警官一起過來吃吧,索菲家的炸醬面,這家最好吃了。”,末沫朝他招了招手。
“索菲家的炸醬面”位于古罡警局的東側,也就是正對著古罡市最儒雅的路段,東直道。
這兒也有個學校,不過不是中學,而是大學,叫東凌大學,這是古罡市自改革以來唯一一所高校。
這家面店永遠都是那么擠,因為店面開設的位置恰到好處,正處于上班族上下班和學生黨放學時所路過的交叉路段,而且他家的炸醬面確實好吃到掉牙,所以自開店以來生意一直很火爆。
嗣龍和末沫以前辦案的時候,每次路過這兒,都要蹭上一碗,因為是常客,所以他們和店老板都是老熟人了。
“尹警官,好久不見。最近又在忙什么案子啊?”,店老板熱情的打了招呼,他每次見到末沫都是這句話,幾乎成了習慣。
但確實,因為去倫敦度假的緣故,末沫也有段時間沒來光顧這家店了。
“老板,三碗面。”,嗣龍喊道。
“好嘞。”,店老板操著一口嘹亮的正宗古罡口音,喊出了一聲字正腔圓的曲調。
于是三個人找了個位置坐下了。桌子是類似于紅木的實木古桌,上面按照順序擺放著幾杯玄米茶,這種茶比較解膩。
不久,面端了上啦,冒著熱氣,顯得非常有食欲。
“這家的炸醬面油比較大,所以香,但是經常吃很容易發胖。”,劉警官說,隨后看了一眼吃的正香的末沫。
然而并沒有人理他。
“放心吧,尹警官吃再多也不會發胖的,她有種特殊的體質。”,嗣龍笑道。
“嗯...她確實很特殊,不止在吃的方面...”,劉警官說。
“尹警官,這一個月都沒見你了,出差去了?”,店老板搬了個凳子湊了過來。笑著問道。
“嗯嗯嗯,度假去了...”,末沫抬頭望了一眼,然后繼續吃著面。
“這一個月都沒來,還怪想你這里的味道呢!”,末沫笑著說道。
“你不來,呂警官來的次數也少了呢,”老板說。
“這次你們又是一起來的,莫非又接了什么大案?”,他問道。
“嗯,南中的那個案子,比較棘手。”,嗣龍挑了口面條送到嘴邊。
“哦,這個我知道,這也算個大案了,報紙上天天登,畢竟南海中學這么好的學校。”,老板嘆氣道。
“哎?這個小伙子是?以前怎么沒見過,你們新的搭檔?”,老板注意到了劉技術員。
“我不是...”,劉警官忙揮了揮手。
“哦,老胡,這位是劉警官,我們技術科的同事,剛從總局調過來,有點面生。我們這個案子,他也幫了不少忙。”,嗣龍向店老板介紹道。
這家面店的老板姓胡,是個年紀大約47,48的中年男子,身高一米七左右,嗣龍他們都管他叫老胡。
因為末沫年齡小,和他差個二十來歲呢,所以習慣叫他胡叔。
“尹警官,這南中的案子,真有那么難破么?這天底下還能有你破不了案子。”,老胡笑道。
“胡叔,你也是太看得起我了,”,末沫笑著。
“南中這個案子發生的時候我身在倫敦,所以對好多案情都不了解,尤其是現在我連現場都沒有見過,就已經被好多人破壞過了。”
末沫瞟了一眼嗣龍,然后說。
“不過這案子疑點確實不少。可能也不是什么簡簡單單就能破的吧。”
“但我還是有信心的。”,末沫笑了笑。
然后扶起了帽子,站了起來。
“我吃完了。”,末沫舔了舔嘴。然后像小女孩似的朝嗣龍咧開嘴笑了一下。
“明天上午,我們去現場吧。”,末沫說。
嗣龍點了點頭。
“慢走啊。”,老胡的嘹亮的聲音還在空氣中回蕩。
他們朝他揮了揮手,老胡默默地注視著他們的背影,然后欣慰的笑了笑。
他們都是神探。
上午八點多鐘,他們步行到南中。
南中,是豐隆路唯一的一所學校,也是古罡市最好的高中。
尸體是早上被發現的,發現的人是一個每天早上在學校后山晨練的門衛大爺,據他說,尸體是在當天被發現的,因為之前他一直沒見過。
那時是早上六點多鐘,大爺說,他看到尸體的時候,它閉著眼睛,身體成一條豎線平穩的躺著,之前他以為是哪個學生太累了沒回去宿舍在這兒睡著了,畢竟這時天沒過秋,古罡也不是很冷。
但早晨5,6的時段空氣還是很涼,這男生穿著一身灰綠色的短袖,和一條牛仔褲。
后來大爺因為怕他著涼想叫醒他,推了推,發現這人不動了,后來摸了摸氣,才發現原來是死了。
于是大爺嚇了一跳,連忙報了警。
在途中嗣龍一直在和末沫重復案發時的過程,以及在場目擊者的口供。
末沫也在仔細的聽,時不時地撫摸著帽檐。
不久,他們來到了南中后山。現在是下午,天色很昏暗,南中的后山自從建校以來就比較荒涼,也一直沒有翻修過,山并不高,與其說是山,倒不如說是個小山丘,但山上的確長滿了各式各樣的樹。
這個地方就是,海拔不高,但占地面積廣,各種廢磚棄瓦,秋天落下的樹枝和野草也都雜亂無章的堆積在這里。
南中后山雖沒有什么高大的建筑,只有些破舊的瓦房,估計是南中最初建校時淘汰的那批教室,現已都成為了廢瓦,但倒也存在許多高大的樹,看來也有個一百多年了。
南中地處豐隆古道,歷史悠久,也有很多古老的傳說。
據傳聞,南中后山最老的一棵樹已經有三千多歲的高齡了,已經成了精,但是白天看不見,一到晚上,就會出來活動。
但根據傳說,這種樹精并不傷人,反之,會幫助人實現愿望。
這些終究只是些迷信罷了。
后山里有一條小石磚路,一直通到山腳下,山丘上被晨練的人們走成了一條S形的土路。
他們沿著石磚小道走,一直走到了山腳下。
“尸體當時就躺在這個位置,成一字形,頭朝著山包上土路起始的位置,整個身體橫的撲在山腳下。死者生前穿的深綠色的半袖和淺藍色的牛仔褲,帶了個黑框的眼鏡,是近視鏡,度數很高。死者原是南中高三H班的男生,性格開朗,脾氣比較好,學習一直不錯,而且比較老實。”,嗣龍說。
“嗯,他的家庭狀況你有了解么?”,末沫問。
“嗯,他的父母都是上班族,平時也比較忙,家庭條件算是寬裕的了,這個孩子平時也很自覺,學習一直很用功,尤其到了高三,他是有望沖擊重點大學的學生。”,嗣龍說。
“他在學校有沒有女朋友?”,末沫問道。
“額?你怎么這么問?!這應該沒有吧,不過我倒是問過他的幾個朋友,都說他和女生接觸的比較少,他不太擅長和女生搭訕,就連他同班的女生找他問題,他也總是支支吾吾的。”,嗣龍摸了摸下巴,疑惑地看了看末沫。
“這樣啊。”,末沫點了點頭。然后她彎下腰,注視著山腳下的一片荒草。沒有再說話。
“現場都有什么人的腳印?”,末沫轉頭問劉警官。
“封鎖現場后,只有我們幾個同事的腳印,和幾個陌生人的腳印,應該是晨練的人之前踩過的,畢竟天比較干燥,痕跡不容易褪掉。”,劉警官道。
“幾個陌生人?”
“你的意思是,除了門衛大爺,和你們所假定的那位嫌疑人之外,還有其他人的腳印?”,末沫問。
“對,但是由于晨練的人比較多,在沒出事之前,就有很多人的腳印都已經混淆了,所以不太容易查。”,嗣龍補充道。
“沒事的,這并不重要。”,末沫說著,繞到了尸體的內側位置。
“現場你們有沒有發現什么線索?”,末沫問。
“現場發現一枚硬幣,和...一部手機。”,嗣龍說著掏出了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一部半新的蘋果手機和一枚一元硬幣。
“根據指紋顯示,手機是死者生前用過的,但奇怪的是硬幣上并沒有指紋的殘留。”,劉警官說道。
“可能是兇手故意留下的吧。現場沒有發現兇手的指紋,他可能帶了手套,有一定的反偵察意識,但卻留下了腳印,說明他這種意識并不成熟。”,嗣龍說道,看了一眼末沫。
“嗯,說得不錯。”
“繼續說下去,讓我聽聽你的推理。”,末沫朝他笑了笑。
“罪犯之所以在死者的尸體旁留下硬幣,可能是一種暗示,硬幣指代的是錢,所以我推測犯人的殺人動機應該是為了報復,而這個報復可能來源于比較簡單的經濟糾紛。這個年代的學生有種拜金主義的趨勢,所以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讓罪犯的心里產生不平衡。”,嗣龍看了末沫一眼。繼續說道。
“但是我認為犯人的初衷并不是想至受害者于死地,而是單純的想嚇一嚇他,但不料這種恐嚇引發了受害者內心深處恐怖的記憶,而且根據我們的調查,死者的死亡時間正好是晚上9點到凌晨左右,在夜晚環境的渲染下,過分刺激的驚嚇直接導致了受害者的死亡。因為恐嚇的方式是手機,所以兇手可以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而且有完全的時間做出準備,比如,換上手套,丟下硬幣。但是兇手唯一沒注意的一點是他所留下的腳印。這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兇手知道每天晨練的人多,腳印遲早會被混淆,警方也查不出。二是兇手的反偵察能力尚不成熟,所以沒有顧慮到這些。”
嗣龍說完長呼了一口氣。劉警官在一旁仔細地聽著,頻頻點著頭。表示贊同。
“說完了?”,末沫說。
嗣龍點了點頭。
“真的非常好,分析的非常細致。”,末沫笑著鼓起了掌。
“根據你所說的這一部分,我提出幾個疑點。”,末沫笑道。
“其一,如果按你說的話,死者是被手機所發來的某種突如其來的消息所嚇死的,那么查看一下這個手機的消息記錄應該會有所幫助吧。
其二,晚九點,高三的學生們都在教室上自習,況且這么一個好學生,兇手又是如何約他去學校后山的呢?
其三,既然警方將這起案件和其他兩起案件并按調查,原因只是所有的犯罪現場都出現過相同的腳印,但卻沒有其他類似的線索,比如,現場的硬幣,死因,環境,時間,動機,死者,所有關鍵的線索都沒有一點關聯性可言,但如果說不是一人作案的話,校園內一周內連續死亡三人,說什么也不像是巧合... ...不同的死法,完全沒有關系的三個人,所推測出的三個完全不同的動機。如果所有的殺人案真的是一人所為,那么這個人不是變態,就是死神!”,末沫面無表情的說道。
嗣龍感覺到腳底下正往上竄著一股涼氣,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其四,你說兇手認為你們不可能找到他的腳印,這點你說的是對的,但是你們所認為的是錯的,你們認為你們已經找到了兇手的腳印,但那是在其他案子都留有這個腳印的影響下。你們潛意識已經將這三個案子并為一案,但若并非一案,真正兇手的腳印或許就藏在你們所認為的晨練者們的腳印中,或許,根本就不存在兇手的腳印。”
末沫扶了扶帽檐,站了起來,望了望四周。目光落在嗣龍的臉上,咧開了一個小女孩一般甜美的笑容。
嗣龍和劉警官仍站著發呆。
末沫一臉迷惑的看了他們一眼。說。
“你們?不會沒聽吧。”,末沫顯得有些無語。
“沒沒沒,聽著呢,聽得非常仔細。”
嗣龍才緩過神來。忙笑道。
“只是你的有些想法我沒有聽懂...”,嗣龍說。
“我的表述有問題?”,末沫白了他一眼。
“沒有沒有,我的思維有些混亂...想的太多...你說的這些,我確實還沒有想過。”,嗣龍笑道。
“尹警官不愧是警界第一神探,案情分析的確實一流。”,劉警官不禁贊嘆道。
“人家可是馬里蘭大學的高材生,分析案情是她的本行。”,嗣龍笑道。
“不過這些還都只是猜測,我們先去一個地方。”,末沫說。
“哪?”,嗣龍問。
末沫沒有回答,呆呆地注視著地面的一片荒草。正值秋季,好多嫩綠的草都已變成了焦黃色。
“對了,你手里那個袋給我。”,末沫說。
嗣龍把它遞給了末沫。
她戴上了一副白色的警用手套,慢慢地拿出了那部手機。她對著手機看了看。
“手機右下角鋼化膜碎了一點,看來是最近才壞的,膜的表面還很脆。”,末沫自言自語道。
“這個...,手機鋼化膜碎比較常見,所以我們也沒太注意。”,劉警官說著。
嗣龍呆呆的站著,默默地注視著她。
末沫沒有理他。
“這個是脆的...?”,末沫自言自語。
她伸手彈了一下手機屏幕,只見角上的一個膜的碎片脫落了下來。
“尹警官,你這是...?”,劉警官愣了愣。
只見末沫彎下了腰,蹲了下去,在尸體旁用磚砌成的小路上摸索著。
“就是這個吧...”,末沫拿出了張面巾紙,保住了一個不知道是什么的小東西。
劉警官看了看末沫,又看了看嗣龍。
只見嗣龍仍呆站在她的不遠處,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在干嘛?”,劉警官輕聲問了下嗣龍。
“勘察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