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魚的腦筋抽了一抽:“奶奶,我暫時還不想和阿宸訂婚。”
“這是為何?”沈老夫人不解:“難道你不喜歡阿宸了?”
這怎么說好呢,她與沈沐宸竹馬之交,兩小無猜的,十多年的感情,縱然上回因為沈沐宸沒和她商量就去了英國生了氣說了些分手的狠話。
但對他的感情說斷就斷她還沒修煉到那個程度。
“不是,就是有些事我想處理了再說。”至少得等她掙錢把慕南蘇的錢還了。
不然過了這幾年,到時候她還不是慕家的錢不就是把沈沐宸拖下水了。
沈老夫人把她的頭靠在自己膝上,磨了磨她的臉蛋:“小知,你是不是因為前段時間阿宸去英國留學的事生了他的氣?”
言知魚搖頭,高三的時候兩人計劃著考同一所大學,她這廂美滋滋的寫小說等錄取通知書的時候,那廂沈沐宸準備好了一切,乍然間和她說要一個人去英國念書,連飛機票都買好了。
言知魚傷心氣郁之下提出分手,沈沐宸百般挽留卻未松口放棄英國,更沒有提一句讓她一起去留學。
本以為兩人之間就這么完了,沈沐宸卻在她最艱難的時候回來了。
世事難料,就算這時候兩人復合也得考慮下自己和慕南蘇簽了合同不是。
沈老夫人勸道:“那時候阿宸是受了些言語擠兌,才發(fā)暈要去英國的,如今他想明白回來了,說明在他心中你是最重要的。”
“不是這個原因,既然阿宸回來了,我對他的氣消了不少。”
言知魚自小性子率意隨和,但很有自己的主意。
見她如此三番的推辭,沈老夫人不再勉強,藹聲道:“突然說這些話,可能你一時間難以接受,你若想清楚了,可以告訴奶奶,奶奶隨時歡迎你做我的家人。”
“謝奶奶諒解。”言知魚微微咽聲,向沈老夫人的腿上靠了靠,兒時多在她膝下承歡,多年未見,她一如既往的雍容和氣,不逼著她做任何選擇。
從餐廳出來,言知魚一路在想,沈老夫人怎么忽然想起說的這些話了?
按說她與沈沐宸年紀不大,尚未到法定結婚年齡,用不著捉急催婚。
糖芋回她信息:可能是沈老夫人聽說言氏內部出了問題,想讓你們早日訂婚,讓沈家做言氏的靠山。
言知魚想想很有道理,回她信息:呃,就算不是暫時只能這么想了。
回了宿舍,言知魚想緊趕慢趕碼一點新書的大綱,徐瑾瑄那筒子不知道她在寫什么,但見她坐在沙發(fā)上打字,以為是寫作業(yè),存心和她作對,把搖滾音樂放的很大聲。
胡蘭蘭替她小聲說了兩句,徐瑾瑄蹬鼻子上臉把音量開得更大聲了,連隔音的耳機都不管用。
言知魚一般不想和人起沖突,但有人要故意和她添亂她不會一忍再忍。
扣上電腦,言知魚跑下樓去找宿管阿姨。
威嚴的宿管阿姨警告徐瑾瑄:“這位同學,如果你再破壞我們安寧幽靜的宿舍環(huán)境,我就去找你們班導反映這件事,到時候是請出宿舍還是其他什么的,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了的了。”
宿管走后,念及老媽不會給自己買房子,徐瑾瑄兩個鼻孔出氣,砰的一聲把門摔上,搖滾音樂好歹是關了。
言知魚繼續(xù)碼字,胡蘭蘭暗中給她豎了一個大拇指。
徐瑾瑄用行動表示不需要音樂同樣能夠打擾到你碼字。
這筒子在某團上訂了幾個大榴蓮放在宿舍,奇臭無比,然后踩著七寸恨天高,打扮的花枝招展,約了二三狐朋狗友,逛街購物去了..
言知魚在宿舍里噴灑了幾瓶香水都快把自己熏吐了,還是掩蓋不了榴蓮臭味。
這下好,濃烈的香水味和濃郁的榴蓮臭混雜膠合,十分精彩。
胡蘭蘭一只手抱書,一只手捏住鼻子,從喉嚨里憋出幾個字:“知魚,我們還是先出去,等味兒散了再說。”
言之有理,這榴蓮是人徐瑾瑄買的,若將它丟出去就太蠻橫了。
反正到時候徐瑾瑄自己都會受不了這個味兒。
言知魚抱起電腦和胡蘭蘭逃荒一樣奔出了出去。
學校的圖書館隨時敞開大門在歡迎她們進去,但是一進去才發(fā)現(xiàn),不管什么時候,都是人滿為患,不僅滿座,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到了冷大才發(fā)現(xiàn),里面愛學習的好筒子還是很多滴,占座的態(tài)度是很積極滴,有時候一大片空位置上只坐了一個人,一去問才發(fā)現(xiàn),那一大片都是有錢的筒子們雇著那一個人來占座的。
言知魚去了幾次都沒座,就不怎么想去碰灰了,還不如在宿舍窩著的好,得了,現(xiàn)在徐瑾萱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她宿舍是呆不下去了。
冷川的名字和它九月的天氣恰好相反,平時都驕陽似火,難得今日秋高氣爽,天送涼風。
胡蘭蘭建議:“不如我們去草地上坐著?”
學校是個浪漫的地方,幾大塊草皮上三三兩兩的情侶和好友在上面走,基本上一腳下去,再一屁股去,那些綠油油的草皮基本上都成了光禿禿的荒草。
言知魚是個愛惜花花草草的好筒子,不怎么想去糟蹋那些長勢喜人的草皮,同樣不喜歡一屁股坐在裸露的草泥上。
所幸大學里面的樹蔭下有很多供人坐的長椅。
言知魚窩在長椅上噼里啪啦的碼字,胡蘭蘭就坐在旁邊背英語。
她碼字進入佳境的時候身邊所有發(fā)生的事大腦都會給她做延遲處理。
現(xiàn)在的問題是現(xiàn)在她才敲一段字,不滿意刪除后又準備重擬大綱,正是沒想清楚,心神不寧的時候。
一道目光時不時的從一本書后面癡癡的盯著自己。
言知魚不想體會到那纏繞失神的眼很難,于是歪頭問胡蘭蘭:“我臉花了?”
當然不是言知魚的臉花了,相反,湊近看言知魚的肌膚細膩,潔白無瑕,靡顏膩理,般般入畫。
她的手骨節(jié)均勻,細潤如脂,纖白好看。
胡蘭蘭從小頂著大太陽割稻谷,收麥子,雖然底子好,肌膚算的上白皙,但眼角那些淡淡的斑點和臉上細細的紋路,愛出油的皮膚和額上粉刺沒恢復好留下的淡痕,讓她看起來比言知魚大了好幾歲。
她的掌心結了一層難堪的繭子,手指有些微的粗糙。
若不是她努力考上冷大,只怕此生都見不到像言知魚這般燦如春華,皎如秋月的人。
她只是羨慕,還恨自己為何不生在富裕家庭。
這種心思自然不能和言知魚說。
胡蘭蘭暗自加油打氣,只要她努力,日后同樣可以和言知魚一樣。
她揚起一抹笑:“你臉上沒花,你剛好在我旁邊,我就想問下你我讀英語的口音是不是真的很奇怪,可是看你在認真打字,又不想打擾你。”
言知魚心中為沒能擬好大綱正心煩,正好和她說說話,暫時放下手中的事:“我剛才沒有細聽,你和我說說,我參考參考。”
胡蘭蘭對她說了幾句英語,然后勉強撐起笑說:“教英語的外教老師說我的英語她聽不懂,而且有奇怪的口音。”
農村的教育和城市的教育不一樣,胡蘭蘭小學五六年級的時候老師開始教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從初中才開始正式學英語。
高中讀的省重點,英語老師比初中的高了幾個段位。
可初中的底子在那里了,高中很難改,所幸是應試教育,口語方面不是很重視,她仍然憑著自己過硬的專業(yè)成績考上了冷大。
城市里面條件好的幼兒園是雙語授課,更高級的還專門請的外教,實在不行,孩子們還可以去英語培訓班補習。
反正千方百計,想盡辦法,如今的社會,莫說有錢人家的小孩兒就是稍微一個中產階級對孩子在英語方面的培訓都認為是萬萬不能欠缺。
冷大的外語都是專程請實力很強的外教來教,口語都是字正腔圓的正宗外語。
胡蘭蘭和外教在交流時被老師指出有口音問題,且若她不是一個字一個字說的話,很難清楚她在說什么。
全班很少有同學有她這個問題。
她不想丟臉,私下很努力的練習,卻還是改不了。
胡蘭蘭的一些朋友隨隨便便混職業(yè)專科,有些去了某州的制衣廠打工,沒有能在這方面幫上她的,正巧這回言知魚在她身邊,于是不失時機的問一問。
言知魚莞爾一笑:“其實口音問題你不用多在意,現(xiàn)在外國的方言英語五花八門,能讓人聽懂就行了。
我們學校的那些外教受了學校嚴格的教學要求束縛,當然要求學生和他們標準的英國腔一樣了,不信你聽我說一段,仍然是有些中式口音的。”
于是言知魚說了一段英語給胡蘭蘭聽。
“你說是不是?”
“可是我那個是家鄉(xiāng)口音..”胡蘭蘭不自信。
言知魚給了她一個寬心的笑容:“你和其他在英國也好美國也好待過的同學交流一下就知道了,你若不是以后準備去做英語播音主持或英語翻譯,扣口音問題沒有多大必要。”
她誠懇的說:“既然你和我討論,我就說實話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你的口語確實有些讓人聽不懂..”
胡蘭蘭皺著眉梢,心頭一急:“那你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補救?”
“有是有..”
言知魚正和胡蘭蘭討論問題,紀簡一雙低奢的皮鞋踏在她們面前的石子路上:“言小姐。”
這難道是..
胡蘭蘭低著頭,手驟然握緊長裙,電光火石間一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