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米筱竹放到客廳的沙發上,馬凡拿起她的兩個手腕察看,沒有發現傷口;又察看兩只腳踝,也沒有傷口。
“米筱竹、米筱竹,醒醒、醒醒!你傷口在哪,我得給你止血!”
米筱竹沒有反應。
馬凡急忙跑進衛生間拿回手機,撥通了120。
“喂,一個女孩酒后自殺,還有呼吸……她應該是用碎酒瓶玻璃,把身上哪根血管給割了,我找不到傷口……你們趕緊派救護車過來!”
米筱竹身上的濕衣服冰冰涼,顯然是和衣在浴缸里泡了大半宿。
馬凡未加思索扒下米筱竹的外衣,接著去解她罩衫的扣子,這下子文胸和事業線就刷了眼睛。
馬凡一激靈,趕緊停手,不能再扒了,救死扶傷也不行。
他沖進臥室里,找來一條毛巾被,轉著圈包裹住米筱竹的身體。
“米筱竹,堅持住了,你不能死……你傷口到底在哪啊?”
屋內靜得瘆人,都能聽到墻上掛表的滴答聲。
馬凡急得轉圈,拿過手機再次撥打:“傲峰,米筱竹真的自殺了!我現在就在她家,我一點經驗也沒有……昏迷,還有氣兒,你說我怎么辦……”
身后突然有了動靜。
馬凡頭皮發炸,慢慢回過頭看見一張鬼臉,驚得他叫出聲來。
米筱竹醒了,剛才閉著眼不顯,這一睜開就看出她的眼影花了,烏黑的兩個大眼圈,嘴唇上的口紅斑斑駁駁,眼神空洞茫然無光,僵尸啊?
馬凡盡力穩住,可舌頭還像是有些發短:“你、你應該是還活著吧?”
米筱竹怔怔地看著他,還沒鬧清是怎么回事呢。
手機里傳出凌傲峰的追問聲,馬凡這才想起接著通報:“她醒過來了,什么情況還不清楚……”
米筱竹想要坐起來,可毛巾被連她的胳膊都給裹在里邊了,稍一掙扎她就從沙發滾到了地上。
“你別動你別動,千萬別動。”
馬凡跑過來跪倒在地,一手托起米筱竹的頭,另一只手托住她的雙腿,要把她抱回沙發上。
米筱竹驚叫起來。
“你干什么,非禮啊……你一直在非禮我……放開我,放開我……”
馬凡趕緊撒手,米筱竹的腦袋重重地磕到地上。
“疼死我了,殺人,你要殺人滅口!”
米筱竹掙扎著,再次尖叫起來。
馬凡一把捂住米筱竹的嘴:“別喊了別喊了,聽我解釋,明白嗎,你要聽我解釋……”
米筱竹猛地咬住馬凡的手。
馬凡“嗷嗷”叫著跳起身,甩著布滿牙印的手。
“你屬狗啊!”馬凡氣急敗壞。
米筱竹扯開嗓子大喊:“救命!救命啊!”
樓道里,鄰居郭嬸拖著胖身子從家里跑出來,迅速改成躡手躡腳,來到米筱竹家門口,扒著虛掩的門探聽里邊的動靜。
萬萬不要小視你身邊的大媽大爺,你們和政府的聯系大多靠他們溝通。如果你不犯事,這種溝通你一生都不會察覺;如果你犯事,想想BJ朝陽大媽、海淀群眾吧。
屋內,馬凡操起剛才帶進門的半塊板磚:“再喊我先把你拍昏了,你自己想想后果,想好了再決定喊不喊!”
米筱竹勒住聲,眼里閃著驚恐。
“不喊了,行嗎?算我求你了,其實是你把我嚇住了。”
馬凡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好人當的,真TM窩囊,弄得跟個歹徒似的,可歹徒又沒有這樣和被害人商量著來的,自己是不倒不正的角色。
米筱竹戰戰兢兢點頭。
馬凡把板磚輕輕放到地上,小聲細語地解釋:“你自殺未遂,浴缸里的水全被你的血染紅了,我是在救你,已經叫了救護車,我要是非禮你能叫救護車嗎,找一幫人來看我犯罪?”
米筱竹的思維漸漸回槽,開始回憶昨天晚上的事情。
見米筱竹沒吭聲,馬凡以為她還是把他當成色狼:“這么說吧,你是吳毅的女朋友,我能干出那么下三濫的事嗎?”
提到吳毅讓米筱竹徹底清醒過來,看馬凡的眼神又像刀子般的冷厲了。
“你要是不信,看看我手機剛才拍的視頻,手機在桌子上,你等著。”
馬凡轉身拿來手機,遞給米筱竹。
“你不許靠近我,我自己從毛巾被里出來,你退遠一點兒,退到門口。”米筱竹喝令。
馬凡把手機放在沙發上,乖乖地退到門口。
米筱竹左掙扎右掙扎,終于擺脫了毛巾被的束縛,解放出兩條胳膊。
她拿起手機看起來,隨后起身,裹著毛巾被蹦嗒到衛生間門口,對照浴缸核實。
回過身盯著馬凡,她突然爆笑起來。
“你傷得不重吧?還有力氣笑。”
馬凡狐疑地看著米筱竹。
“我不自殺一回你不甘心,是吧?”
米筱竹清楚地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從酒吧回來,醉眼朦朧中,一邊喝紅酒,一邊把一瓶又一瓶紅酒倒進裝滿水的浴缸,嘴里碎碎念著。
“吳毅,我剪了你的照片……毀了你的光盤……糟蹋了你的紅酒……一切都是碎片,碎片的初戀,碎片的愛情,碎片的人生……你說,這些紅酒留到我們洞房花燭夜,我今天就把它們全開了,不再為你珍藏,紅酒浴,紅酒浴,真正的紅酒浴……”
她想要脫掉黑色套裝,可身子發軟,整個人栽到浴缸里。
“我掉進了通天河,白馬啊白馬,你死哪去了,你把王子弄丟了,不敢來見我了……其實,也不能怨你啊,王子已經變成了渣子,是渣子自己不敢來見我了……白馬啊,你馱過的人里真有王子嗎,別給我編童話……”
米筱竹裹著毛巾被,坐在沙發上花癡似的笑。這一刻,她對馬凡的厭惡消下去大半,人家確實在救她。
馬凡氣急敗壞地打手機,告訴凌傲峰不用趕過來了。
“米筱竹神經線短路,這會兒接好了,活過來了。”
掛斷手機,馬凡圍著沙發轉圈,怒喝:“還紅酒浴!米筱竹,你還有心情泡紅酒浴,你心咋這么大啊?一個女孩子大半夜去夜店買醉,你就不怕出事?”
“夜店當然要夜里去了,白天去的叫日店。”米筱竹笑嘻嘻嘴硬。
“閉嘴!去就去了,回來你倒是把家門鎖好了再折騰呀,這一宿大門四敞八開,這要是進來歹徒,先奸后殺,殺完再奸,最后屋里的錢財卷包燴。”
米筱竹滑下沙發,從地上撿起皮包,一通檢查。
“手機、銀行卡、身份證……”她接著摸摸自己身上,“項鏈、耳釘、手環……貞操,都在!”她松了一口氣。
馬凡驚嘆道:“你的心就是大,還無比的結實。”
“我不結實,只是要做最堅強的泡沫!”
“恭喜你,做到了。”
“你走吧,我要睡覺。”
米筱竹晃晃悠悠站起身,拖著步子朝臥室走去。
“先去換身衣服,然后沖個熱水澡,泡了半夜的紅酒冷水浴,很舒坦是吧?”馬凡諷刺道。
隔夜的酒勁涌上來,米筱竹掉轉身踉蹌著沖進衛生間,抱著馬桶吐了起來。
“不許進來!你快走、快走啊,我現在的樣子好難看。”
“你的寒磣樣我已經看半個小時了,剛才更難看。”
馬凡幸災樂禍。
“有點人性好不好,我能說你是禽獸嗎?”
“把酒倒干凈了再罵人……我給你倒杯熱水,喝下去暖暖胃。”
馬凡拿著水杯,走進衛生間。
米筱竹捂著嘴,埋著頭,把馬凡推了出來。
“不要你管,就是不要!”
“別再逞強了,你本來也不是國色天香,倒酒不倒酒時的模樣沒多大區別,反正我也看夠了。”
“你滾,我再難看,也比你長得正義!”
一聲驟響,虛掩的屋門被踹開,虎虎生風的小區保安沖在前,后邊跟著郭嬸和片警。
眼前的一幕,令他們怒不可遏——
馬凡正在硬闖衛生間,拼力抵抗的米筱竹披頭散發,毛巾被胡亂地裹在她身上,肯定是馬凡往下撕拽的……賊膽包天,流氓到家了!
保安訓練有素,擒拿術只用了三招,就把馬凡臉貼墻的牢牢頂住。
隨即,片警手里的電棍戳到馬凡后腰上。
“干什么干什么,你們是誰?”馬凡大叫,他還什么都沒看清楚呢。
片警把警官證亮給馬凡看。
郭嬸緊緊保護住受害者:“姑娘,不用害怕了,我剛才聽見你喊救命,趕緊把片警小孫找來了。”
“我靠,把我當歹徒了,我不是……”
保安的胳膊一直頂著馬凡的后脖頸,他用力一壓馬凡后邊的話就消音了:“你靠,還敢罵街?”
“你不是歹徒誰是?看你把這屋里折騰的!”郭嬸目光一掃,明察秋毫,“姑娘,你身上全都濕透了,他是怎么折磨你的?呦,這還有塊板磚,人證、物證,全齊了!”
米筱竹剛想澄清事實,惡心勁兒再度襲來,她又沖進衛生間去吐。
郭嬸立即給片警分析起案情。
“小孫,你看啊,這肯定是他把姑娘打出腦震蕩來了,所以才惡心嘔吐,一定是他拿板磚拍的。從我聽見這屋里的鬧騰聲到現在,前后得有一刻鐘了,這小流氓一直在打她,姑娘就一直在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