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神界的路上,若離想起當天她在碧水神潭被吸入冥界的事情。問了帝君之后才知道,那條通道不止能通往冥界,而是隨機通往其他五界:人界、鬼界、冥界、魔界、妖界。那天,她只是很湊巧的去了冥界而已。
聽完后,若離倒吸了一口涼氣,想想都后怕。萬一她不是去了冥界,而是去魔界、鬼界或者妖界,憑她的那點修為,恐怕還不夠人切呢!
其實,她一直都沒明白的是,冥界與鬼界有何差別,在她看來,二者相互交融,并沒有什么不同。
澤言告訴她,鬼界與冥界之所以分開,是因為它們所屬的性質不同。二者的管轄范圍內雖然都是魂魄,但冥界管的只是單純的魂魄,可以進入輪回,投胎轉世;而魔化的魂魄,又稱為鬼魂,永生永世不得輪回,是在鬼界的管轄里。
原來是這樣的區別,這些常識書籍里都是有記載的,奈何若離卻是個除了戲本之外其他書一律不看的人。
自從冥界這件事后,她對帝君的印象有了稍稍的改觀。她原以為帝君是不想管婆婆他們的事,沒想到,他是早已知曉婆婆當年喝下了孟婆湯,知道,即使讓他們見面了,也是枉然。不過,更令她意外的是,帝君居然開恩,為魂魄開路,讓他轉世投胎。那魂魄受到這樣的恩澤,來世定然是大富大貴了。
與他多說幾句話后,才發現,他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樣清冷,至少在回答若離的問題上,他還是極有耐心的講解,盡管那些問題在書籍里便能找到答案,他也絲毫沒有推脫的意思。
踏入宮門,在遠處玩耍的伏奇立馬飛奔而來,直往若離的懷里鉆去,而它真正的主人澤言卻被晾在了一邊,他頗為不屑的掃了她們一眼,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這才幾天不見,小家伙又長大了不少,她竟快抱不動了。若離知道,神獸在幼年期是長的最快的,等到成熟期后,一般都不會再有大的變化。真想看看它長大后的樣子,一定很威武吧。
無歡城。
一道金光自那層層云霧破開,照在了錦煜身上,將他變回原來的樣子,空中傳來一聲渾厚,蒼老,又穿透人心的聲音。
“無歡城主,功德圓滿,前世罪孽,既往不咎,前往凡間,歷經七世……”
錦煜望著天空,自那道聲音消失后,燦爛的眼眸熠熠生輝,嘴角緩緩勾起,多少萬年了,終于是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他原以為,無歡城將是他永生永世的歸宿。
清辰宮。
若離坐在園子里,以手為梳,一遍又一遍的為伏奇順著毛發,純白色的細軟毛,在陽光下,仿佛鍍上了一層光暈,她忍不住的又將它抱在懷里,揉亂它的毛發。
自顧的玩弄著,卻沒發現園子的角落處一道眼神時不時的落在她身上。
“啪嗒!”一枚云貝棋子落入棋盤,伴隨著清脆的響聲,澤言抬起眼簾,看了一眼和伏奇玩的不亦樂乎的若離。
宮里似乎多了點人氣了。
當年,年幼的他在不周仙山同一條九天玄龍搏斗,吃了大虧,幸好路過的水神共工,暗中幫了他一把,至此,他才得以脫困。
為報答水神恩情,澤言許諾但凡水神提的要求他都會答應。為神者極少會碰到有求于人的事情,所以萬萬年下來,只到了芷水上神這里,才恰巧提出要他照顧若離的請求。
他是第一次撞破別人的傷心事,看著渾身顫抖,哭泣不止的若離時,他原想著要不要先暫時回避,卻不知為何會心生不忍,左右他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人,那句“哭夠了嗎?”在他看來,已經是莫大的關懷了。
明明是在哭,卻倔強的說是陽光的錯。他剛想說卯日星君并未當值時,她卻忽然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他們是不是真的見過?反正他是憶不起了,他遇到過太多的人,就算見過也可能忘了。但她的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牽引著他,讓他抗拒不得,也讓他對她產生了莫名的熟悉感。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明明神力弱的離譜,還未成年的她卻說了一句,我不會跟你走的。他不認為她有足夠的能力可以保護自己,才飛身下樹,就踉蹌的跪在了地上,看著冒著冷汗,一聲不吭的她,他隱隱覺得不對勁。
她的肩上散發著幽暗的氣,他一看便知那是蛟龍的噬心骨毒,沒想到,神界里居然有如此歹毒之人。雖然他沒嘗試過那種疼痛的滋味,但也是略知一二,小小年紀就能扛下這樣的痛,確實難得。
在將她提到清辰宮的寢殿時,她已經神志不清了,只有嘴里不停喃喃著,亂七八糟的說個不停,唯有一句,他聽清楚了。
我,不愿寄人籬下。
她感激自己救了她時,他的心中忽然產生一種想要捉弄她的心情。當他編了一串她信以為真是仇家說的話時,她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可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實在是有趣的很。既然面子薄,那便成全了她。
但是,被一個男人吸引,對他來說,是十分別扭的。
“咳咳…”澤言在園亭內輕咳了兩聲,這才引起了若離的注意。
她抱著伏奇走了過來,問道,“帝君,怎么了?”她也不知道帝君怎會生的這樣的怪癖,有事叫她的時候從不喊名字,次次都用咳嗽聲。到底是帝君,癖好一大堆,一個人下棋,一個人釣魚,一個人睡覺……她是想說,一個人躺在陽光下睡覺……
落下一枚棋子后,才緩緩開口道,“宮外有人找你。”,沒有抬眼,如水的眼眸深邃的看著棋盤,自顧的下著棋。
現在整個神界的人都知道她如今住進了清辰宮里,應該不會是仇家吧,先去看看,至多開一小條門縫,見機行事,他們應該沒有自信到敢在清辰宮鬧事。
看著若離跑出去的背影,澤言自言自語道,“怎會是他……”指尖掐算間,已了然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