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臣何得何能,豈能娶公主為妻?微臣不配也。”
徐安年伏在地上,一頭冷汗。
眾人皆以為她是客套之言,不以為然,有些年青的官員,面露羨慕之色,誰都知道娶了公主將意味著什么,從此平步青云,榮華富貴一世。
徐安年的拒絕被認為是惺惺作態。
皇上呵呵的笑了起來,
“你乃聯親點的狀元郎,你不配誰配?”
徐安年無語,怔怔的看著高殿之上的九五之尊,她終于明白什么叫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微臣,微臣……”徐安年很想此刻有人能幫她一把,她悄悄的朝沈士楨看去,他也正在看她,兩人視線相遇,沈士楨又淡淡移開。
徐安年暗自苦笑,太狗血了,
“皇了,微臣不能娶公主。”
眾人皆愣。
德慶帝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放肆。”
天子發怒,眾人皆唯唯諾諾。
徐安年認真磕了一個頭。
“微臣從小定了親,三年前,微臣家鄉鬧瘟疫,微臣的未婚妻失蹤……微臣發過誓一定會尋回她,活要人死要見尸。”
大殿內安靜異常,唯能聽見皇帝重重的吸呼聲。
“即使死了,也是白骨一堆,你又如何尋得?宋懷安你竟然敢胡亂編造,公然抗旨?”
“皇上息怒,微臣句句屬實,微臣蒙皇上提拔,得以效忠朝廷,然,微臣得了富貴,卻不敢忘本,再者,公主金枝玉葉,微臣如今并未建功立業,如何配得了公主,更辜負了皇上的錯愛,若皇上相信微臣,還請皇上許微臣一年之約,一年以后,若微臣還能蒙皇上喜愛,微臣愿娶公主為妻。”
眾人聽言,倒吸一口冷氣,宋懷安大膽如斯,什么話也敢說出來。
德慶帝冷笑,
“你是讓聯的女兒等你一年?”
徐安年俯首在地,
“微臣是想為大梁建立功勛,再談婚嫁,如此,也算微臣對其未婚妻一個交待。”
徐安年說得有情有理,忠孝情義展露無異,倒讓人無法反駁,若德慶帝還堅持嫁女,未免有強迫之意,德慶帝深深的打量著殿下跪著一團的人兒,他當然不會去相信那未婚妻一說,不過,她所表明的建立功勛,再談婚嫁,的確讓他心里為之一動。
這樣一個大好青年,他是越來越喜愛了。
正在大家都各有所思時,柏洛突然出例,
“父皇,宋大人所言極是,再者馨兒年歲甚小,也不急于婚嫁,望父皇三思。”
聽到此言,徐安年十分詫異,不由得抬頭看了看他,未想到此刻能幫她的卻是“仇人”。
皇上的家事,眾臣不敢插言,也唯有柏洛能說上兩句。
德慶帝皺眉沉思片刻,最終嘆了口氣,
“罷了,此事以后再議。”
當太監唱響退朝時,徐安年一顆心才算落地,她竟然覺得身子沉重,無力起身,乖乖,讓她娶公主,估計洞房花燭夜就是她的死期了。
“宋大人,可需本殿下扶你一把?”
徐安年一個機靈,迅速起身,整理一番衣衫,朝柏洛一拜,
“無須殿下勞心,下官告退。”
瞧著她匆匆而去的背影,柏洛扯了扯嘴角。
皇上當朝賜婚,又被當場拒婚的消息在朝內上下流傳,其中最為生氣的當數長公主了。
她自是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砸壞了殿內所有的東西,直到皇上傳來話,若再胡鬧,把她嫁到島國,長公主這才委屈萬分的倒在薛貴妃懷里,傷傷心心的哭了一日,心里對宋懷安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徐安年回到衙門,也受到眾人調侃,其中以李寶最甚,徐安年把他們統統趕出了房,八卦真是無所不在。
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徐安年回憶著朝堂的一切,沈士楨明知她的危險,卻袖手旁觀,果真從此是陌人了,早就該死心了不是嗎?可是有他的地方,她總是會帶著絲絲希望,原來自己是個癡情種,徐安年自嘲的笑著,隨后又搖了搖頭,翻身而起,收拾好情緒,她準備去拜訪一下她的頂頭上司,刑部的老大元真大人。
而正在這時,門外有小廝回話,
“大人,二皇子府上的人傳話,二皇子請大人進府一敘。”
徐安年一愣,柏洵回來了?她頓時有些手忙腳亂起來,這兩日,她還真忘了此人,不是還要數日嗎?她都還未準備好謝禮呢。
她在房內轉了兩圈,也未想到送些什么,她太窮了,拿不出禮物,直到小廝又在門外催促,她才慢吞吞的走出房門,心里想著,救命之恩,記在心里就是了,何須那么嬌情?如此,她倒理所當然起來。
來接她的仍是昆侖,徐安年直接把他歸為車夫角色,護衛僅是他的兼職而己。
徐安年客氣的問了問二皇子的情況,昆侖淡淡的回答無礙,就不在言語,徐安年討了個沒趣,知道他們都在怨她,他們的主子是為她失傷,可這能怪她嗎?大不了,呆會她多表示一下關心罷了。
這是她第二次到皇子府邸,上次她裝暈,沒怎么好好游覽,這次倒是睜大了雙眼,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有錢人。奢華沒有,有的是高貴曲雅,紅墻綠瓦,亭樓閣宇,十分相配他的身份與氣質。
徐安年被帶到他的臥室,看著有奴仆端著藥碗出入,心里也生出幾分憐惜,她立在門口,有些不敢進去。
“還杵在那兒做甚?”
里面傳來他的聲音,徐安年趕緊跨了進去。
柏洵并未躺在床上,而是靠在一張軟榻里,身上仍舊是白色外袍,顯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
“殿下,為何不在西京多休養數日,如此車馬勞頓,對身體無益。”
“你是在關心我?”柏洵斥退屋內的奴仆,語氣聽不出喜怒。
“殿下為下官受傷,下官惶恐。”
柏洵打量了她半映,在確定她不是在敷衍時,朝她說道,
“你過來。”
徐安年乖巧的走到他的身旁,
“躺了兩日,腿有些發麻,你幫我捶捶。”
啊?徐安年驚訝的看著他,
“怎么不愿意?”
柏洵挑了挑眉。
徐安年忍了,跪坐在榻下,又向四周看了看,見無外人,這才伸出手來,在他小腳上輕輕的捶著。
柏洵滿意的笑了笑,閉上雙眼,享受起來。
徐安年一窒,他叫她來就是幫他捶腿?她可是狀元郎呢。
唉,誰叫她欠他一條命呢?徐安年耷拉著腦袋,心情悲哀。
“重一點,宋懷安你沒吃飯嗎?”
“哦。”
“輕一點,宋懷安你是不是乘機報復本殿下。”
“……”
徐安年很想甩膀子走了,但她不敢。她打量著他,他的神色疲憊,似乎也清瘦了幾分,明明才兩日而己。
良久,在徐安年以為他要睡著時,卻聽見他的聲音,
“聽聞,父皇欲把長公主賜給你為妻。”
徐安年尷尬一笑,
“下官那有這樣的福氣。”
柏洵微睜雙眼,
“算你識趣。”
徐安年又是一窒,心有不平,卻無力反駁。
正在這時,外面有小廝報,貴妃娘娘來了。徐安年立馬起身,退至一側。
“宋懷安,你先回去,明日再來。”
什么?明日還來?徐安年正要回拒,卻見柏洵不滿的目光掃來,
“宋懷安,你別忘了,本殿下的傷是為了誰?”
“是。”一口怨氣,只得生生吞下。
退出房門,遠遠瞧著一群人朝這邊走來,那被簇擁在前,一身華麗艷服的女子想必就是傳說中,深受德慶帝寵愛的薛貴妃了,果真長得如牡丹花一般,高貴雍雅,徐安年急急退在一側,弓身讓路。
薛貴妃在她面前微微停留,
“下官宋懷安見過貴妃娘娘。”
“你就是宋懷安?”她的聲音如黃鶯般的好聽。
“正是。”徐安年的頭垂得更低。
或許因為長公主一事,薛貴妃認真的打量了她一番,突然心升驚訝,臉色微微一變。然而,她迅速收斂自己的情緒,又揚唇一笑,
“果真一表人才。”
說完,竟再也不瞧上一眼,朝前而去。
徐安年正欲轉身,又瞧見一粉色身影,兩人視線相遇。
徐安年吃了一驚,趙清云的眼神有著薄薄的恨意,她咬著唇并無與她打招呼,從她身邊而過。
徐安年長嘆一口氣,心情異常復雜。
接連兩日,徐安年都被柏洵召入府,別的話沒說,只是讓她捶捶腿,或是讓她端茶送水,把她使喚得很是順手。
不過,他的眼神時不時落在她的身上,雖并不帶情色,卻是一股探究的意味,這讓她心里發慌,想起西京所言,等此案結了,他要她一個結果。
徐安年咬牙挺過,可如此以來,她便再沒有時間去刑部,于是,數日后,當昆侖再來相請時,徐安年借口公事在身,推脫掉了。
柏洵正在書房內練字,只到昆侖的稟報,微瞇著雙眼,這個白眼狼?
第二日,昆侖再次相請,又遇徐安年去了大理寺,她拿了兩份案卷,去請教大理寺卿袁樓明,說是去請教,自然是去搞好與大理寺官員的關系,順便見機行事,能否問得父母的情況。
昆侖又捕了個空,柏洵很生氣,下了死令,如果下次再不把宋懷安請來,那么,他也就不用回來了。
昆侖很沮喪的退出書房,抬頭看看天,天空一片慰藍,可他的心卻黑暗得很。
畢方走在他的身后,噗嗤一笑,
“我說你怎么如此呆,主子說去請人,又沒有說明如何個請法,打暈了帶來即可。”
嗯?昆侖瞪大著雙眼,這也可行?
畢方湊近他的耳邊,
“此事最好叫麒麟去做,他很有經驗。”
昆侖聽言又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