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炎收回眼神,掩去眼神中滴水不進的淡漠,回應(yīng)道:“即來便是客,勞煩陳國公府招待本王與王妃了。”
陳老太君自是不敢端大,對方可是當朝六王爺,即便說是毫無實權(quán),但身份擺在那......
“老身能招待王爺是老生三生修來的福氣,”陳老太君付手說道,“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哈哈哈,老太君折煞晚輩了,”林君炎豪氣一笑,宛若一個得意公子哥,有點讓人不敢擔待,“陳國公府眾人在這濕漉水汽中站了許久,也是辛苦,趕緊進門飲食為好。”
陳老太君連忙稱是,招呼著眾人回了大廳。而孫笑書攙扶著陳老太君的手,慢慢的走進會堂。
作為外男,陳琦山等人端坐在外室,而女子等均覆著籠紗(遮住半面,余下嘴來飲食)與林君炎夫婦坐在內(nèi)室。
八十一道回門宴擺好,祝辭官唱完辭,眾人便在林君炎一聲“起”后開始動筷。回門宴整整八十一道菜,每道菜均由不同廚師烹飪,而從中間以八卦弧線分割,形成左右對稱。寓意,天人合一,萬物歸本,家和萬事興。
孫笑書不敢多夾,古代的禮儀多而繁雜,萬一一個不小心遭人話柄,得不償失。于是,她觀察就坐在她對面的陳巧嫣如何吃,她便也如何夾。
陳巧嫣先撿了面前的水煮白魚肉,挑的是魚鰓后上三寸嫩肉,挑去后蘸以鹽碟醬汁,在緩慢吃進。
孫笑書有些疑惑,吃魚,不應(yīng)該從多肉的魚腹吃起嗎?
她看著陳巧嫣,陳巧嫣在吃完那口魚之后用絹帕擦拭嘴角,然后看向?qū)O笑書淡然一笑,仿佛在說這樣吃魚美味異常。
孫笑書猶豫了一會兒,伸出筷子就要夾向同樣擺在她不遠處的水煮白魚肉。可是還沒伸出三寸,就被另一雙筷子制止了。
她看過去,只見林君炎夾了魚腹下三寸的肉遞到了她的碗里。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今天的他怎么感覺有點體貼的樣子。
而就在她疑惑的時候,身后的祝辭官說道:“臍肉白水,舉案齊眉!”
聲音有些大,孫笑書被怔得有些無語,這是怎么回事,吃個飯都要唱祝詞?
她看向林君炎,林君炎沖她淡淡一笑,那張酷似寧風的臉上一種陌生弧度的笑意讓孫笑書打了個冷顫,連忙收回視線用心的吃起了那塊指甲殼大的魚肉。
林君炎倒是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他這張臉是普通了一點,但也沒有這么嚇人吧,這女人真是膽小。
孫笑書吃完魚肉,又想伸手去吃一盤應(yīng)該是里脊肉,又被林君炎以夾菜的方式攔下。于是乎,這一頓飯,她沒有一夾菜是自己夾的。
眾人也半笑半不笑的,好似祝福這對新人。結(jié)尾了,用龍井泉漱口后,陳老太君也是出言說留門。林君炎這個不喜歡接觸外人的人倒是同意了,他們便被安排在了里原來琳瑯院大約五百米左右的湘客居。
“王爺王妃,這便是湘客居,夜色已深,還請王爺王妃盡快歇息。”帶路的管家說道,并退身站到門外。
“好了,你下去吧。”林君炎發(fā)話道。
管家應(yīng)聲,緩緩?fù)讼隆?
他們此次回門帶的隨從不過二十人,而林嬤嬤被留在王府照看林辰,碧玉與飛鷹守在門外,其余的人應(yīng)是退下到下人休息的地方了。
房間里也就剩下了孫笑書與林君炎二人,說實話,二人相處的時間不過五日,之間的話題確實不多。
林君炎沒什么感覺,只是自己退下長袍,以熱水凈面之后斜躺在床上,猶如新婚那晚看起了書來。
而孫笑書就覺得尷尬了,她有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在遠離林君炎視野范圍內(nèi)的圓桌邊上坐好,一杯杯的喝著茶。林君炎也不管她,反正離夜深還有很久,二人完全沒有睡意,既然沒話講,那這樣相安無事的各做各的也挺好的。
茶喝多了,有個毛病就是,孫笑書尿急了。
腹脹感襲來,她直了直身子,想要緩解一下,可沒想到反而更急了。
喝茶都喝到茶涼,此時早已入夜。孫笑書看向窗外,即便這是陳國公府,但畢竟是古代,都是用蠟燭來照明。外面肯定很黑,要去上茅房簡直是折磨人。說讓碧玉去,完了,碧玉比她還怕黑,記得剛來古代的時候有次讓碧玉一起去上茅房,結(jié)果差點沒把她推進坑里。自從那次之后,她只讓吳嬤嬤陪去。可這次,陪她過來的是碧玉不是吳嬤嬤,還有很嚴重的問題是,跟著來的,林君炎的人清一色的男性!她總不能叫哪個外男陪她去出恭吧,早知道就不喝這么多茶了。
一時間,孫笑書坐立難安,腹中脹水感逼得她不得不將雙腿加緊。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完了完了,要尿了......”孫笑書心中不停哀嚎,白白她堅持了這么久淑女的形象,出去會被嚇得尿褲子,在這里會被憋得尿褲子......
就在她萬分糾結(jié)的時候,林君炎開口了:“王妃,床底下應(yīng)該有夜壺......”
他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什么情緒,聽不出來有什么看好戲或者嘲笑的意味,但孫笑書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這間房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尿尿的時候那個聲音......
孫笑書覺得自己就應(yīng)該挖個洞給自己埋進去,然后啥事都在里面解決算了。
她“哦”了一聲,悄悄拿出夜壺,然后躲到屏風后面,紅著臉,快速的解決了。最難過的不是讓他聽見水聲,而是讓他聽見嘩嘩的水聲!喝的茶水實在太多了,猶如開閘放水一般......孫笑書出來的時候,連耳根都紅了個透。她就著盆里的水洗了洗手,擦拭干凈默默褪下外衫,走到了床前。
完了,她貌似還要做一件更丟臉的事情。
她站在林君炎的身前欲言又止,林君炎自然是察覺到了她,便放下書看她。
“呃......王爺,臣妾......”孫笑書覺得自己今晚真是莫名其妙的把臉丟盡了。
“什么事?”林君炎問道。
孫笑書噓了口氣說道:“王爺,這間房只有一張床,軟塌也沒有,臣妾,臣妾睡哪啊?”
林君炎看著她許久,眨了一下眼,然后說道:“自然是睡床上,難道王妃還有在涼夜睡地上的習慣?而且今晚子時開始會下雨,可能更為涼氣,本王不想明天抱著昏迷不醒的你回府。”林君炎在心中有些默默嘆氣,這樣說話好累啊。
孫笑書立馬說道:“那請王爺往里面挪一挪,臣妾吹燈之后,怕穿過王爺身上不小心碰傷王爺?shù)挠耋w!”
林君炎楞了一下,隨后微微笑道:“王妃以后有什么話直說,本王不是個什么要求都不能提的暴君。”
是,你不是暴君,你是冷暴力君。孫笑書心中吐槽道,和這家伙說話像打太極似的,不能用力,又不能完全不用力,只好裝著猶猶豫豫,讓他做決定了。
“是,臣妾去吹燈,”孫笑書說道,然后就要轉(zhuǎn)身去熄燈,卻被林君炎叫住了。
“王妃等一會兒,”林君炎合上書,坐起身來,向后挪了一下盤起了腿說,“你我結(jié)為夫妻已經(jīng)幾日,本王想與你說話一番,可否?”
孫笑書眉角狠狠的一抽,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話。林君炎看見她眼中淡淡的防備說道:“既然做不成兒孫滿堂的夫妻,那么相敬如賓本王也是綽綽有余的。”孫笑書立馬想起了新婚第二天他說的他那方面不行,然后釋然一笑,學著林君炎一樣盤腿坐在他對面。
“那王爺要說什么呢?”孫笑書問道。
林君炎說:“本王對你不甚了解,你和本王說說你在陳國公府上的事情如何?”
陳國公府上的事情?孫笑書心中黑線四起,天知道,她跟本不是原來的孫笑書,即便擁有原主記憶。但是,很嚴重的問題是她只接受了記憶半年,關(guān)于小時候偶爾還混雜在一起分不開。她想了想,便這樣開口了。
“就在半年多以前,臣妾......臣妾失足掉到水里......”孫笑書說道,可沒等她說完,晃眼的白光照耀著天際,一陣巨大的雷聲在天邊響起,穿堂風將蠟燭順勢吹滅,對面的林君炎一張臉顯得蒼白異常,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