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年三十兒,你可守歲了?一定是守了,你看你這眼下的烏青。你是多久沒好好睡過了啊。”司馬曌說這話時雖然語調輕浮,但是話中卻透著濃濃的關切。
南宮雅倒是安靜了下來,開始回想多久沒有好好睡過了。似乎是很久了,久到已經記不清了。
說著話,兩人就到了大殿。果然如老國師說的一般,今日只有他們兩人。
大殿左右兩側各站了二十個僧人,老國師跟在司馬曌和南宮雅的身后進入大殿時,死是個和尚紛紛行禮。
一會兒,老國師就帶著四十個僧人開始誦經,南宮雅和司馬曌一左一右跪在蒲墊上上香、祈福、許愿。
大約半個時辰才堪堪結束。
“下次把刀架到我脖子上,我也不來了。”司馬曌轉動著腦袋好像很疲憊。
“是啊,刀架脖子上……也不來了。”南宮雅重復了一句,又微揚起嘴角,問道:“馬上下山了,要不要去我屋里喝一杯茶。”
司馬曌停下了轉動的腦袋,有些似笑非笑的看著南宮雅:“當然要!這可是你第一次請我喝茶。早就聽說慈兒的茶藝一流,卻無緣品嘗,今日,哪怕是毒藥,我也是要喝的。”司馬曌似乎加重了一下“毒藥”兩個字。
南宮雅察覺到了他的微妙的變化,倒是神態自若,嘆了口氣:“茶中下毒,難比登天。”
“你還真想毒死我啊。”司馬曌的笑容里已經透出了苦澀,只是這時的南宮雅已經先一步邁出了腳步,她后面的司馬曌是多么的糾結,多么的無奈,多么的不舍,她都看不到。
回到南宮雅的屋里時,紅衣已經收拾好了行李。
“去燒壺開水來。”
“是。”
南宮雅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罐茶葉。
“你說請我喝茶就是喝這老東西的茶啊。”司馬曌不依。
“來時并未帶茶,怎么?你不想喝?那算了。”南宮雅蓋上了剛打開的茶蓋。
“別!”司馬曌伸手按住了南宮雅的手,然后又快速收回:“我喝!我喝!”
他的討好和縱容都讓南宮雅十分心疼。
兩個人靜靜地坐著,好像在等待著什么神圣時刻的降臨。
一會兒,紅衣送了開水過來,南宮雅開始泡茶。
凈手、湯杯溫壺、洗茶、沖泡、封壺、分杯……每一步都是優雅天成。
南宮雅遞給司馬曌一杯茶,司馬曌接過聞了聞:“這茶似乎就是比昨日問著香了許多!慈兒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司馬曌沖著南宮雅依舊笑的燦爛,低眉看了一眼手中的茶,優雅而從容的喝了下去。
當司馬曌的唇碰觸到茶杯的一剎那,南宮雅的雙手微頓并且微微上提了一下,隨后雙手緊緊的握拳。
司馬曌喝茶的時候余光一直看著南宮雅,所以,他也看到了南宮雅的這番小動作,除了感覺這茶苦澀的緊外,他的神情沒有一絲的變化。
一杯喝完后,司馬曌問道:“可還有?”
南宮雅拂袖,站起身,沒了,你走吧。
“怎么就只給一杯?好歹你也是一國公主,未來的一國之君,怎地如此小氣。”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走吧!一會兒寺門外見!”
司馬曌也不多說:“行行行,你想怎樣就怎樣。那我就先走了,你收拾好就過來,我在寺門外等你。”
南宮雅:“知道了。”
司馬曌走出門后,南宮雅轉過身一滴眼淚就從眼眶中滑落。緊接著一滴又一滴,讓人心疼。她的肩頭輕顫著,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大約一刻鐘后,南宮雅走出房門,紅衣跟上,主仆二人朝寺門外走去,兩個人都神態自若,仿佛什么事兒都沒發生過。
司馬曌在司門口已經等了一會兒了,山上氣溫低,他的手都有些僵了,但還是在給南宮雅挽了車簾,扶她上去后才上了車。
“怎么不在車里等我。”馬車里放著兩個暖爐,鋪著厚厚的錦被,散發著懶洋洋的因子。
“在哪不一樣?”司馬曌的眼睛里有南宮雅的影子。
“既然一樣,為什么要苦著自己。”南宮雅追問。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理智的話,她現在應該岔開話題,或是干脆不說話。
司馬曌認真的打量南宮雅一番后笑了:“慈兒可是心疼我了?”
南宮雅白了他一眼。
“要是慈兒心疼我了,那我這苦肉計也就奏效了。”
一路上車內的氣氛都詭異到了極點。說是曖昧,其實不是。可若說是凝重,似乎也不對。
又是正午時分回到了驛館,眾人行禮問安后就各自去收拾行囊,準備明天上路了。
次日聊城主院正廳。
南宮雅和司馬曌簡單的吃了頓飯,等著出發。
紅衣走進來:“公主,都準備妥當了。”
南宮雅看了一眼司馬曌,然后對紅衣說:“走吧。”
紅衣:“是。”
南宮雅起身,準備和紅衣離開,可就在這時,司馬曌突然插話。
“慈兒!”
南宮雅回頭:“什么?”
“你說的一個月還算數嗎?”司馬曌起身。
南宮雅猶豫了。她給司馬曌下了毒,這個毒是藥山老頭的藏品。藥山老頭沒有把它公諸于世,也沒有起名字,但是這種毒無色無味,可溶于茶而不被發覺。可是,一天后必定毒發,毒發一刻鐘內沒有解藥必死無疑。
“還是算數的吧。”司馬曌越是嬉皮笑臉,南宮雅越是心疼。
南宮雅點了點頭。
“那你怎么不問問我收拾好了沒?害得我以為你不想和我一同走了呢。”
“你……不是一直和我一起?”南宮雅無心中說的這句話卻讓司馬曌從地獄飛到了天堂。
不知不覺,就這幾天,南宮雅已經習慣了和他在一起的生活,自然而然的把他劃到了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前一刻的司馬曌還在擔心南宮雅要和自己訣別,而這一刻卻發現他已經成了南宮雅計劃中的一部分,他覺得很開心。無論自己是她的擋箭牌還是棋子,他都愿意。
“是!當然!走吧!”司馬曌立即往前竄了幾步,走到南宮雅身邊,牽著她的手就往門外走。
南宮雅也沒有反抗,兩個人就那么自然的一同出發了。
可惜,或許三五年以后,司馬曌會后悔今日的舉動。
出城后離下一座城池還有些距離,但是天色已黑,眾人不得不在郊外露營。南宮雅和司馬曌坐在篝火旁邊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最多再過兩三個時辰司馬曌就會毒發,南宮雅的心都亂了。她已經沒辦法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雖然她從小殺人從不手軟,可是……對于司馬曌,她是無可奈何。一只手一直在另一只手腕的手鐲上摩擦,似是小心翼翼,又像是避之不及。
而司馬曌在思索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北魏皇帝已經多次派人給他下令要刺殺南宮雅,拿到紫明珠,他一次又一次的攔了下來。可是……他還能攔幾次?還能護南宮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