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狼人
- 鬼眼看人
- 蔣濱
- 3414字
- 2020-11-18 14:15:39
周夢從自己帶的行李包里拿出了所有的零食給了呼和特,并告訴他已經沒事了,可以不用再站崗,自己去別地玩吧,同時周夢吩咐呼和特不可以走太遠,不安全。
呼和特畢竟是小孩兒,零食的誘惑太大,接過零食后,露出了小孩子才有的純真笑容,說了聲謝謝,就抱著零食一跳一蹦的走開了。
來到巴雅爾大叔的蒙古包,周夢發現屋子里都是人,嘰里呱啦說的都是蒙古語,周夢也聽不懂,見周夢來了,巴雅爾熱情得招呼周夢入座。
周夢向巴雅爾笑了一下,找了個靠角落的地方盤腿落座,四下觀察了一周,周夢發現屋子西南角,有一個鐵壺懸在燒烤架上,壺底被躥動的火苗舔著,一陣陣熱氣從壺里冒出來,巴雅爾老婆就跪在壺前,用勺子輕輕攪拌著,聞著壺里的香氣,周夢就知道那里面是酥油茶。
周夢剛坐好,巴雅爾老婆就過來了,端了一碗剛剛從壺里倒出的茶水遞給她,茶跟之前喝的倒是沒多少區別,還是那個味道,只是盛奶茶的杯具由之前的瓷碗換成了銀的,周夢沒問其中的緣由,一點點喝著碗里的茶。
巴雅爾他們似乎在開著什么會,可能為了方便周夢聽懂,屋子里的交流由原來的蒙古語改成了漢語。
坐在巴雅爾鄰座的一紅臉大漢是整個部落首領,叫圖哈蘇,身材孔武有力,嗓門也很大,渾厚有底氣,每一句聲音都很有穿透力:“這次巴雅爾傷了小狼人,那狼王注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得想好對策,不然整個村子都會被狼群襲擊,丟了羊事小,要是死了人,政府追究下來,我這個做族長的也不好交代。”
另外的人隨即附和:“狼王上次帶狼群來襲已是四五十個年頭了,這些年我們跟他們是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處,倒也沒有多少是非,但這次,恐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這個人的話一下子觸動了所有人的神經,四十年前那次夜里發生的事情猶如才剛剛發生在昨日。
四十年前正直祖國上上下下無數青年才俊上山下鄉搞建設,響應主席的號召,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于是草原上以往的平靜因為一群青年的到來而被打破,那會兒圖哈蘇還是個剛做父親的小伙子,還不是族長,那會草原上的領頭人是圖哈蘇的父親。
當一輛軍用卡車載著一群年輕人駛向了圖哈蘇住的蒙古包,圖哈蘇便問他父親來的是哪些人,父親沒說話,只是嘆了口氣:“上頭派下來的大學生,一群娃娃,希望他們能受得了草原對他們的洗禮。”
車子越開越近,除了卡車哐當哐當的車輪撞擊聲,圖哈蘇還聽到了手拉風琴的音樂聲,抬頭望去,是一群人坐在卡車后面,穿著卡布其軍裝,帶著軍帽,帽子上都統一的別著徽章,每個人胸前也都是***的頭像,那頭像圖哈蘇也有,下面還有一排字“為人民服務”
待卡車還沒停穩,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女生袖子擼到了胳膊肘處,拿起一本紅本本站了起來,手一揮,大聲的說道:“同志們!我們已經到了主席鍛煉我們的地方!從今天起,我們就是這大草原上的戰士,我們是塊磚,哪里需要往哪搬!同志們,你們準備好了嗎?”
車上其他人也舉起了紅本本喊道:”時刻準備著,向偉大領袖***保證!我們是無所畏懼的!“
麻花辮女生激動的繼續喊道:”大家跟我一起喊,為了向***獻衷心,我們可以犧牲一切!“”我們可以犧牲一切!我們可以犧牲一切!“口號聲震飛了天上掠過的一排鴻雁。
圖哈蘇莫名其妙的看著這群打了雞血一樣的年輕人,心里有點莫名其妙,感慨萬千,草原上來了這樣一群人,肯定是安靜不了了。
卡車司機下了車朝圖哈蘇父親敬了個軍禮:”老大哥,我把孩子們給你送來了!他們是***的孩子,是黨的孩子,送給老大哥鍛煉一下!“
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來到了草原,干勁十足,天天***的號子喊得熱火朝天,等來了幾天后,草原上就出現了一點狀況,分給這群知青負責的羊里面開始接二連三的丟失羊,最嚴重的一次連馬都少了一匹。
圖哈蘇父親看著也干著急,那都是草原上牧民的心血,每一只牛羊都是一口草一口泉水喂養了多少年,知青們也知道自己給牧民造成了損失,那個麻花辮的女生找到了圖哈蘇父親:”大爺您放心,走失的羊都是我們辛辛苦苦的果實,這一定是有某黨特務在搞破壞,企圖分裂祖國民族之間大團結!其心可誅!我們向***保證!一定要揪出這個敵特破壞分子,給草原人民一個滿意的交代!“
當晚知青就帶著民兵窩在羊棚附近,候著麻花辮嘴里的那名某黨特務出現。
知青們手握著槍打著瞌睡,到了后半夜,羊圈里出現了騷動,民兵隊長連忙推醒了周圍的知青:”有情況!“羊圈里傳來了嚯嚯的聲音,幾個人彎著腰,借著皎潔的月光摸了上去。
也許是聞到了生人的味道,羊圈的闖入者慌慌張張的開始往羊圈外逃。”是狼!“一個知青看到了喊了起來,其他人也瞧見了這只狼,似乎才半只大點,應該還是幼崽,但就那一瞬間,多虧今天滿月,月光充足,知青們看到幼狼的額頭上有一團紅色的毛。
麻花辮對知青們說:“同志們,只要破壞人民財產的就是破壞民族大團結,管他牛馬蛇神還是這畜生,都是四舊!我們豈能坐視不管?還等什么,開火。”
狼崽似乎感覺不對勁,撒腿就往遠處的山溝里跑,民兵隊長舉槍便打,兩發子彈就打中了狼崽子腿,一陣急促的哀嚎后,小狼倒在了草原地上,不時掙扎抬起上半身想繼續跑,無奈子彈打中了后退根,掙扎著幾次走了幾步就疼的受不了,又倒了下去。
知青們拿了網兜一網撈住了狼崽背在身后面回去了,知青們逮到狼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圖哈蘇父親的耳朵里,他只看了一下狼崽就跪了下來嘴里念叨著蘇德之類的蒙古語,麻花辮一見圖哈蘇竟然朝狼跪下,立馬橫眉倒立喝道:”老大爺!你怎么能跟反動分子磕頭,再說,建國后不許成精,怎么會有狼人?***教育我們任何反動勢力都是紙老虎!快起來!“
但麻花辮沒想到圖哈蘇父親臉色比他還難看,第一次朝知青們發火:”你們來胡鬧個把月我們可以睜只眼閉只眼,但沒想到你們越來越過分,竟然要招惹草原上的狼,你們看這只狼崽的頭上的火紋,這不是普通的狼崽,它是狼人的崽,你們闖了大禍了知道不知道,草原上的人有可能因為你們這次的莽撞都會牽連進來,狼人是會報復的。“
說話間,圖哈蘇父親就聞到了帳篷外的腥味,他絕望的閉上眼睛:”造孽啊!“這時候一個知青感到帳篷外有聲音,拉開布簾,兩只狼爪就搭了過來,隨即一只碩大的狼頭對準脖子就是猛咬一口,那知青叫都沒來的及叫一聲就去馬克思那匯報工作了。
那會兒民兵隊長已經撤了回去,知青一看狼咬人,臉上嚇的是一點血色都沒有,尤其那個麻花辮拿著某某語錄,褲子下面已經尿了一片,嘴里小聲的說著***之類的口號。幾只狼興許是被這尿騷味給激怒了,連嘶帶咬將麻花辮女生拖出了帳篷。
來到帳篷外,已經烏壓壓一片集結了一大片的狼群,狼群的末端坐著一身銀毛的黑影,知青們看到了眼前的一切,這才相信了圖哈蘇父親嘴里的狼人一說。圖哈蘇父親小心翼翼的從網帶里抱出了小狼,放到了地上,小狼一瘸一拐嘴里嗚嗚的進了狼群。
再看地上,麻花辮已經被狼啃的面目全非,手上還緊緊握著剛剛那本某某語錄。看到幼狼回到了狼群,圖哈蘇父親跪在狼群面前繼續念著蒙古語祈禱狼人蘇德的原諒。
等狼群撤退了,圖哈蘇父親還跪在地上,后來上面來人嚴查到底,圖哈蘇父親在那個特殊時期也因此受到了牽連,隨便定了個罪名被關進了牛棚,倒是那些看管他的知青感謝圖哈蘇父親在狼群來報復時候救了他們,表面嚴其實暗地給他拿吃的喝的,有人來檢查才讓圖哈蘇父親干會兒活,所以圖哈蘇父親也沒受多少罪。
周夢想不到那個特殊的歲月里,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仿佛還沉浸在紅色歲月里的周夢被另一個獵人打斷了思緒:“我們所有的武器加起來也只有十幾條獵槍,子彈數百發,還有一兩個土地雷。這些火力也就撐個小半會兒,那狼群我是知道的,這些年數量已經過萬,到時候我們還是會寡不敵眾輸掉整個局面。”
巴雅爾想到了什么,跟眾人說:“要不,我們向上級求救,讓他們派軍隊過來支援我們,離這三四里地不就是邊防軍隊駐扎在那,他們槍支彈藥足,又受過正規的訓練,你們看如何?”
圖哈蘇搖搖頭:“不行,這件事情不能驚動政府,要不然,咱那幾桿破槍都別想留住,怕是要充公,再說,狼人這一說法政府也不會相信,要是軍人過來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也心中有愧,事情是我們造成的,我們自己解決。”
巴雅爾點點頭,不說話,但看著周夢默不作聲的喝著酥油茶,想聽聽她的意見,便問周夢:“周夢姑娘,你可有什么好點子,說出來給大家伙聽聽。”
話說完,一屋子人都看著周夢,這反而弄的周夢有些緊張:“我…我也沒有多少好主意,只是常言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我們應該想個法子對付狼群的頭,狼沒有了領頭的,就會六神無主,到時候再挨個擊破。”
圖哈蘇豎起了大拇指:“中原人就是墨水喝的多,有想法,其他人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