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媽媽看看四周無人,方才小心翼翼靠過來,道:“杏丫頭,有些日子不見了?”
青杏笑應(yīng)了。
寒暄了會兒,方媽媽話鋒一轉(zhuǎn),笑瞇瞇道:“小姐可有想老奴了?”
青杏‘呵呵’笑應(yīng)著,卻是不露文慧的事兒。
那老媽媽猜出一兩分,面色一轉(zhuǎn),已是央央哀求青杏讓她與文慧見上一面。
苦苦糾纏之下,方媽媽又哭哭啼啼起來不依不饒,頗有不答應(yīng)我不讓你走的架勢。
青杏為難,見方媽媽不依不休的模樣,只好道:“我曉得了,我會和小姐提一提。”
如此,那媽媽才算離去。
文慧在屋子里喝著珍云倒的茶,見青杏進來:“怎么才回來?”
青杏把點心放下,道:“奴婢剛剛遇著方媽媽了。”說著,便把遇著方媽媽的來龍去脈交代一遍。
文慧拾了塊點心,小口吃著,聽著青杏的話,也隱隱約約咂摸出味道了。
末了,青杏道:“小姐可要見上一面?”
文慧搖搖頭:“不必了。”
恐怕那方媽媽想她是假,想她的榮華富貴才是真吧。
全當了笑料聽了,文慧左耳進右耳出,一會兒把方媽媽忘去了腦后。
沒過兩日,大房這邊白姨娘還真趁著方大爺夜宿,使出十八般的功夫纏的方大爺身心舒暢之時,兩眼一抹淚兒,凄凄哀哀:“大爺是知曉妾的,妾什么都不要,可燁哥兒也是大爺?shù)挠H兒,燁哥兒功課也是頂頂好的,人也知禮,那教習(xí)師傅卻是……”
方大爺原本飄飄然的腦袋清醒了一兩分,皺眉道:“大夫人公正分明,從未苛待燁哥兒,你為妾者,如何說得這拈酸吃醋的話?”
顯然沒有被枕邊風(fēng)吹到。
白姨娘聞此,頓時誠惶誠恐,生怕大爺發(fā)怒,不禁哭泣起來,更顯得梨花帶雨,溫婉眉目更顯得楚楚可憐。
見白姨娘哭的這般模樣,不滿的方大爺態(tài)度軟了軟,道:“罷了,待過兩日爺親自給燁哥兒尋一房好師傅便是。”到底是自個親兒,便是緊著些也沒什么。
白姨娘聞此方才笑開了花,也不哭了。
摟了方大爺,嬌嬌的嚷著‘爺,爺’,兩人便又是一番巫山云雨。
第二日,方大爺晚間回了府便去了主屋說了這事兒。
方大夫人掩帕道:“大爺莫不是不信妾身?”說著,語中有了一兩分哽咽。
方大夫人本身面相也很嬌艷,古人嫁的早,方大夫人此時二十七八年紀,且保養(yǎng)很是得當。不同于白姨娘的溫婉小意,方大夫人眉目本帶了一絲英氣,如此哽咽哭泣間,倒是越發(fā)的讓人憐惜。
方大爺見此,上前拉住方大夫人的手,道:“夫人莫氣,燁哥兒也十歲了,左右該是換個師傅了。”
方大夫人眼眶紅紅的,平日在后院積威而凌厲的氣勢弱下后,倒也是一楚楚動人的女子。
“我知夫人辛勞,所幸昇哥兒進了國子監(jiān)。且這府里是夫人做主,母親和我都是極信任夫人的,不然府內(nèi)賬本怎早早交給了夫人?”方大爺說著,見下人都散去,便攬了方大夫人在懷安慰。
方大夫人聞此心里才舒服一二分。
“后院里,爺向來是不大管事的,夫人要懲了誰說一不二。”方大爺信誓旦旦道。
如此,方大夫人才又笑起來,不在方燁的師傅上糾纏。
不得不說,方大爺哄女人很有一套。
待方大爺離去后,方大夫人面目方才一轉(zhuǎn),顯出凌厲之色。
“定是白姨娘吹了枕邊風(fēng)。”方大夫人手拿了茶盞冷冷道,和方才嬌柔的樣子截然不同。
林媽媽見方大爺離去,方才由外進了屋內(nèi),聞言,疑惑道:“夫人為何應(yīng)了大爺?”
方大夫人扯了扯嘴角,冷笑:“不應(yīng)如何?大爺向來不插手后院,插手了便不會不了了之。”頓了頓,又道:“大爺既想給白姨娘一兩分寵愛,我應(yīng)了便是,如何為著這事讓大爺惱了我?”
林媽媽連忙道:“夫人這話嚴重了,大爺如何為著白姨娘惱了夫人。”
“一個姨娘而已,可終究是個有兒子的,大爺再是嫡庶分明,到底心里留下個影子,想起來有根刺,倒是對我不利了。”
“左右一個姨娘,且燁哥兒終究是老爺親兒,換個師傅也算不得什么,且容了她這一回放肆。”
方大夫人喝了口茶,想到:因燁哥兒漸漸長大,她不想燁哥兒心有芥蒂,才容了白姨娘一次次放肆。
待日后晟哥進了官場,也是要兄弟相互扶持的,所以她不輕易出手。
可白姨娘這次到底觸了她的逆鱗,要換師傅,尋主母做主便是,她未必不應(yīng),倒是給大爺吹了枕邊風(fēng),叫大爺心存了芥蒂。
看來,白姨娘這段過得太舒心了。
方大夫人想著,瞇了瞇眼。
沒過幾日,方大夫人不知從哪里尋了一位女子,家里也是書香之家的清白女兒,只是那女子面目溫婉,瓜子臉大杏眼,似含著一汪春水,皮膚如上好的綢緞,白皙滑膩。當真是位貌美如花的人
方大夫人見她身世凄苦,便做主留在了大房伺候。
數(shù)日前,方大爺在書房理事到半夜,這位女子夜伴到書房紅袖添香,一來一去,方大爺見如此尤物便現(xiàn)了男性本色。
方大夫人賢容大度,不計較此女子的恩將仇報,倒叫方大爺愧疚不已。
不出半月,這女子便收了房。
方大夫人的賢名更響了。
“從今而后,你就是大爺一房姨娘。”方大夫人在上首接過這位姨娘的敬茶,又道:“日后要好好伺候大爺。”
“是。”那女子垂首應(yīng)是,言語軟糯,輕聲細語。
見女子低著頭,方大夫人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白姨娘自以為是的好面貌,她倒要瞧瞧能固寵到何時。
天氣漸漸轉(zhuǎn)暖,轉(zhuǎn)眼間就入了夏季,方府里的丫鬟下人們也都漸漸換上了輕薄的衣物。
小姐少爺們也都裁制了夏衣,待天氣再熱一些,就能換上了。
方大夫人開始為方苒相親事了,這段日子領(lǐng)著方苒四處出府奔走,畢竟庶女嫁的好,日后對方府也是一大助力。
自然去何處也都捎上了方倩。
方倩,方煬和方琚也都尋了師傅開始啟蒙,因著方倩又是出府,又是進學(xué),這段日子倒是沒和文慧見過幾次,文慧也樂的輕松,就乖乖呆在方老夫人跟前討喜便是。
且說文慧院子里的桃樹倒是應(yīng)景兒,到底結(jié)了幾個桃子,雖不是很多,倒挺討喜,看的文慧一陣眼饞,忙叫下人摘了洗凈,送去方老夫人前一份,方大夫人前一份。
自個留了四五個鮮嫩多汁的大桃子。
文慧吃桃青杏本是要切的,卻被制止了。她拾了個多汁的桃子啃起來,胖臉蛋一動一動的,露出一排糯米小白牙,因著天然無化學(xué)殘留,便覺著格外好吃。
方老夫人看著錦繡削著桃子皮,切成一芽一芽的形狀,上面插著牙簽,便捻起一個細細吃起來,笑道:“難為這孩子還想著我,往日倒是不曾注意她那院子結(jié)果子。”
錦繡笑著,道:“慧姐兒孝順老夫人是好事。”
方老夫人心下愉悅之余,又吩咐小廚房,夏日炎熱,文慧討什么不能糊弄了。
莫說文慧平日里不缺點心瓜果,可不知為何,自個院子的桃子吃著就是要比外頭的好上許多。
因此,今年的桃子被文慧收割后,她就開始想著明年鮮嫩多汁的大桃子了。
青杏覺著疑惑,因為時常能看見文慧在院子里和幾棵桃樹‘說話’??
文慧依舊肥嫩的小爪子撫摸著比她還高的桃樹,杏眼似是含著一汪春水,不知想著什么,暮然‘嘿嘿’笑了兩聲,嘴角疑似有可疑液體流出。四下望了一眼,還慌忙擦了擦。
沒過幾日,針線房送來新制的夏衣,一共四件,新衣里包著絲絨珠花頭飾,青杏數(shù)了數(shù),一共是六朵。
兩白,兩粉,兩黃,都是上好的料子嵌著圓潤晶瑩的珠子繡的,四件夏衣,一白,一紅,一綠,一粉,樣式和料子也都是時下最流行的。
文慧便讓青杏挑出紅色的,明日便要穿。
新衣送來,總要穿上給方老夫人看看才是。
入了夏季,天氣總是悶熱的。
方老夫人本是苦夏,可文慧時時陪著一起用膳,進食倒也比往年好了許多。
文慧白白胖胖,向來胃口好,近日天氣炎熱,就特別的愛吃涼食。
她最近很鐘愛一道涼飲,味道類似前世的奶茶,涼涼甜甜的,很是降暑。
小廚房對此也是下了番苦心。
把羊乳里放入茶葉煮沸,去了腥膻。再撇干凈茶葉沫,用木桶吊入水井中冰的涼涼的,隔天拿出來,切了杏肉,桃肉,放進去,加上幾塊碎冰,再放半勺糖。
很是受歡迎。
烈日炎炎,正午時間,方府里大半主子用了飯后,都各自休息了。
此時府內(nèi)來回走動的人不多,見此,一婆子鬼鬼祟祟進了一院子,約莫半盞茶時間方才出來。
“娘,銀子劉媽媽可收下了?”一約莫八九歲的女童問道。